《专业人士为您服务》十七命

88、命题

　　现在在三个人面前的，是一间勉强能容一两人栖身，几乎都称不上是房子的小窝棚。

　　赵莫如虽然也有些惊讶，但她很快就恢复过来，也明白了之前梁曦说的“难度不高但环境复杂”是什么意思。毕竟他们这次要铲除的目标是丙等魇的一种——槐，槐取字于木鬼，顾名思义，它是擅长潜藏在人类的居住环境，特别是木制品之中的一种中等强度的魇。槐与鬾不同，它在选定潜藏位置之后，几乎就不会再离开，所以如果要进行类比，倒不如说它更像魖，只是一个直接寄生在人身上，另一个则“寄生”在周遭的环境之中。

　　槐的强度不高，也就和魖相近，但要彻底清除槐，还是有难点的。

　　因为它的头部，一般都会藏在木器或其他藏身地的深处，要把它连根揪出来，通常都要采取破坏性的手段。

　　吴晃两分钟之前的轻松现在已经没了，毕竟如果是一般情况，他们处理槐，顶多也就是拆个桌子劈个柜子，最多最多再毁张床的地步，可眼前这窝棚也就是用几块破木头板凑合搭起来的，一旦动手……恐怕就得把这里给夷为平地。

　　这里的住户资料他仔细看过了，一老一小祖孙俩相依为命，爷爷因为身体过分虚弱病倒入院，目前已是命悬一线，孙女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身体状况也不容乐观，他们对住所内有魇这件事情一无所知，还是志愿者在向医生了解情况后，才通过有关部门把事故报到了紫皇社。

　　只是，虽然在纸面上看到了“住所面积不足五平米”这种字样，但不亲眼见到这样的生存环境，自小就长在富裕家庭中的吴晃是没办法有所感受的。

　　亲眼所见，才能体会到这种冲击。

　　“……如果我们不小心一些，这里一旦倒塌，他们是不是就没栖身之所了。”

　　“是。”梁曦直白地告诉他后果。“对于紫皇社来说，这本来就是一个没有报酬可取的义务服务，任务完成之后，虽然给邑师的委托费照结，但从结社角度来讲，就只有协会给的那点补贴而已。所以任务过程中房屋一旦损毁，协会的工作就只是按流程走保险，而在没有单独购买商业保险的情况下，魇事故基本保险的赔付，从来都只是最低限度的补偿。虽然……他们现在的生活，也就只是能保障基本的生存而已，但对于人来说，有没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所在，总是不一样。”

　　吴晃没再说话。

　　梁曦也不管他，只站在后方任他们自由行动，不过还是将吞日握在了手里，做好随时控场的准备。

　　“小赵姐姐，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嗯。”

　　在和吴晃说话的过程中，梁曦也一直注意着赵莫如的表情。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从头到尾，赵莫如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没有惊讶，没有同情，没有思索，什么都没有。

　　梁曦现在还不知道，如此平静的赵莫如，究竟是已经见惯人间疾苦，还是……她根本就对这些与己无关的事情毫不在意？

　　五平米，还很凌乱的屋子里站上两个人就已经快无处下脚，而这一次都用不着赵莫如发挥她的本事，就连吴晃都一眼看出了异样所在。

　　“屋顶。”

　　没办法，这只槐躲藏在这里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吃得太饱，增长出来的身体组织将架着塑料布的“顶棚”都压塌了一块，只要是能看见魇的能力者，要不发现它也难。

　　只是看到了身体，还要继续寻找它的头部才能解决问题，吴晃想了想，“直接拔出它的本体可能会坏事，不如我先把它限制住，然后再找头部。”

　　“怎么限制？”赵莫如问。

　　“用这个。”吴晃一亮手上的腕弩，借着月光，赵莫如看清了他在弩机上拉起的银色钢线。

　　“你自己改造的？”

　　“不是，这线槽是原本就有的设计，于老没说，但我研究了一下，应该是这样用没错。”吴晃说着，已经很是熟练地单手上箭，然后向着槐裸露在外的部分就是一箭射出！

　　他连射四箭，箭尾带着钢线将槐成功箍在了房顶的木板上，吴晃跟着切断线尾，将钢线勾在屋内最重的一张铁床下，用来控制已经察觉到不对，开始扭动身躯想要反击的槐。

　　吴晃的想法没错，槐的身体一动，他们立刻就可以从这间房子内的异样来判断它的头部所在，只是他们的运气显然不太好，此时震颤得最厉害的，是这屋内将整个窝棚支撑起来的那根立柱！

　　“不好！”

　　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吴晃即使脑子飞速运转也一时想不出解决办法，赵莫如脸色一变，“快出去。”

　　“那房子就倒了！”

　　“再待下去，危险。”

　　“没别的办法吗？”理智上知道现在应该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为先，可情感上，他却无法无视刚刚梁曦说的那些话。

　　槐就藏在主柱之内，要把它连根拔起，还想要维持这间小屋子的结构不被破坏，这样的命题，即使是换一个有足够经验的邑师来，也未必就能处理的好。这并非他们的问题，可吴晃还是想问，就没办法可想了吗？

　　赵莫如看了他一眼，忽然一脚蹬在了立柱之上，然后手中燃起了一捧跳动的幽火。

　　在考场内已经见识过一回这架势的吴晃马上意识到，赵莫如是在召魂！

　　而与此同时，感应到周遭开始有幽魂向这个方向聚集的梁曦也放开了准备拔刀的手。既然他们还想继续凭自己的能力解决，那她就暂时不放陶姬出来，毕竟千年大厉一现身，反而可能会起反效果。

　　赵莫如说过，她能够任意驱使五十米内的幽魂，这话当然不是大话，所以此时吴晃就近距离地看到了一场比考场之上要惊悚得多的群鬼乱舞，各式各样的鬼魂一个接一个地挤进了这逼仄的空间之内，然后，七手八脚地伸向藏身在立柱中的槐。

　　“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