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吟》切尾

29、明珠案

　　日落时分，暮色苍茫，远处的屋落间升起袅袅炊烟，几个孩童沿着窄巷追逐嬉戏，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我们比谁跑得快吧！”领头的孩子提议，“呐，谁先跑到那头便算谁赢！”

　　大家无一不赞同，争先恐后朝同一个地方跑去，不消片刻便拉出了差距。

　　阿绵是所有孩子中最瘦小的，显然他在这场比赛中占不到任何优势。

　　同伴们拌着鬼脸嘲笑阿绵，阿绵却装作听不见，憋红了脸蛋拼命挥舞着双臂。

　　微凉的风拂过他稚嫩的脸庞，他累得快要喘不上气。

　　眼看着快到终点，阿绵却被一块石头绊倒，一个踉跄跌在地上。

　　“看呐，又是阿绵输了！”不远处的同伴嘻嘻哈哈笑他。

　　阿绵皱着脸，满不情愿道：“才没有呢！我是被石子绊倒了，不算！”

　　他嘴上说着“不算”，心里已失落到极点，捡起地上“罪魁祸首”用力丢了出去。

　　那是块不大不小不轻不重的石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落进某条窄巷里，落地后的石子又向前翻滚了许久才停下。

　　阿绵气鼓鼓地抱怨了几句，正准备从地上爬起来，却见那稳稳停下的石子竟又自己晃动起来。

　　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使劲揉了揉眼睛重新再看，可这次不止是刚才的石子，竟连同周围的其他石子也晃动起来。

　　阿绵有些看呆，瞪圆了眼睛继续望去，这次石子突然齐刷刷地朝他滚过来，紧跟着在巷子的尽头处出现了一团黑色的影子。

　　窄巷里旋起一阵温热的风，那黑影如同鬼魅般升至半空，悄无声息地朝巷口飘来。

　　“阿绵！输了就别想耍赖了！”

　　阿绵哪还顾得上回答，他双腿一软“扑通”跌坐在地上，只眼睁睁看着那东西越靠越近。

　　“鬼……鬼……”喉咙似被什么卡住，阿绵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今日登门求医的是前街酒铺的老板娘孟氏。

　　孟氏的儿子阿绵本是个乖巧伶俐的孩子，虽说比同龄的孩子瘦小些，但也未有过大病。昨日阿棉途经百枯巷时却突发急疾，当场晕厥过去。

　　与阿绵同行的几个孩子被吓得不轻，连拖带拽把阿绵送回了酒铺。

　　当然被吓得最惨的还是孟氏，孟氏的丈夫数日前才出了远门，她一人在家光是照看生意就腾不出手脚，眼下阿绵又出了状况，她当真是急得直掉眼泪。

　　“梁先生，快救救我家阿绵吧。”

　　阿绵此刻正平躺在一张硬邦邦的木床上，听到娘的声音他才勉强睁开眼睛。

　　床边正坐着一位年纪不大的男子，那男子容貌俊朗，气质文雅，是阿绵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

　　“梁大夫……”阿绵认得他，他是长风堂的大夫梁长风，上一次见他是在街边的包子铺，梁长风为了包子里该多放些瘦肉还是该多放些肥肉与包子铺老板聊得热火朝天。

　　梁长风朝阿绵点点头，用十分温和的语气说了句：“别动。”

　　阿绵哪还有力气乱动，只乖乖躺在床上看着他。

　　梁长风将手覆上阿绵的额头，阿绵只觉得一股暖意传来，舒服得很，可这舒服并未持续太久，因为梁长风的手已经移到了阿绵的手腕上。

　　阿绵知道，这叫做把脉，大夫只要给病人把个脉便什么都知道了。

　　“梁大夫，阿绵他这是怎么了？”孟氏见梁长风许久不开口，心里更着急了。

　　“不碍事，大抵是受了些惊吓，心绪受扰，夜寐不安，一会儿我抓几帖药给你，你按时给阿绵服下，再让他好好歇息几日便可。”

　　孟氏听罢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可仍是有些不放心。

　　“可好好的怎么说晕就晕，以前也从未有过啊。”

　　“所以说是受了惊吓所致。”梁长风边写着药方边问道，“阿绵昨日是在哪里晕倒的？”

　　孟氏愣了愣，却是说不出来。

　　昨日儿子被人抬着回来后没一会儿便自己醒了，只是醒来之后阿绵目光呆滞，神情恍惚，孟氏喊了许久他才有了反应。

　　孟氏起初以为儿子是中了暑气，降个温擦个身就能恢复，可到了晚上阿绵一会儿说冷一会儿说热，折腾了大半宿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加严重。到了今早，阿绵又昏昏沉沉动不了，孟氏这才赶紧把他送来了长风堂。

　　梁长风又问阿绵：“你还记得昨日在哪里晕倒的吗？”

　　阿绵皱着脸不说话，显然有些紧张。

　　“不愿意说么？”梁长风微微一笑，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将军虫，在阿绵眼前晃了晃，“把这个送给你，如何？”

　　那将军虫由嫩绿的药草编制而成，乍看之下活灵活现，阿绵一下便迷上了，但他对昨日的事仍心有余悸，憋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

　　“在北司坊……百枯巷……”阿绵边说边往孟氏的怀里钻，“我看到鬼了。”

　　“鬼？”孟氏听后大为吃惊，“小孩子乱说什么，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鬼？”

　　“真的……”阿绵委屈道，“我真的看到了……那里面……有团黑黑的……黑黑的……”

　　阿绵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已是浑身颤抖。

　　梁长风有所意会，知道这孩子是害怕了，耐心安慰道：“现在没事了，有这个将军虫陪着你，鬼就不会来了。”

　　阿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小心翼翼接过那只将军虫。

　　没想到将军虫不光编得好看，而且闻起来还异常清香，阿绵偷偷吸了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