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战记》余风荷

77、赐福宴（二）

　　怜奉行只觉得自己眼皮一阵跳，看着小顾可怜兮兮的表情，面不改色道：小姐自重，这是赐福酒，不能随意乱喝。

　　那要不然让他代喝。小顾委屈道。她拉着怜奉行助手的衣角不放手，将酒杯递到这人面前。这助手脸上惶恐一闪而过，看着怜奉行不敢说话。那怜奉行微微一笑，并不作答，只是看着小顾。

　　附近渐渐起了骚乱，小顾听见好几个人在议论，说自己如何大胆无礼、对奉行师不敬。小顾只装做没听见，不多时竟然引起易妃的注意，小顾眼尖，瞥见易妃身边的一个嬷嬷就要下来一探究竟，小顾才对着怜奉行含羞带惬的笑了两笑，用袖遮面，一饮而尽。那怜奉行才点点头，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眼看就要入夜，怜奉行也即将转完一圈，易妃都在嬷嬷的提点下准备离开，忽然听得座下有一贵女猛然站起身，双目圆睁，双手掐着脖子，什么也说不出话来。女子站立不稳，身子将面前的桌子推到，酒盏杯碗咕噜噜滚了一地，这女子一脸的痛苦相，那手死命抓住自己的喉咙，不多时因为身体僵直，手便不能打弯，身边的人们许是见过的，除了贵女身后的侍女有些惊慌叫着要请大夫之外，其他人竟然只是躲的远远的，看着。

　　小顾有些发怒，刚想冲上前，只听得怜奉行道一声：众位莫慌，有邪祟入侵。奉行师们立刻轻车熟路将女子围了起来。

　　小顾看那女子，身子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缩短，变粗，四肢也是如此，再看相貌，女子狰狞的身体扭曲着，除了肿高的额头，小顾明显看到女子的相貌发生了变化，然而只是五官发生肿胀变形，从解剖学上讲，头骨并未变动。女子最后挣扎了一会不动了。

　　那女子的呼吸声没有再听到了。小顾想，女子估计不行了。可是这帮奉行师们还在念驱邪的经，转着吱吱呀呀的转筒，可恶至极。

　　呀，那可是右丞相的孙女，是嫡出的呀，怎么会弄成这样？有人小声议论道。

　　人家可是年年都来的，怎么还能感染邪祟呢？

　　这家家里面都有隐私，感染邪祟的事情谁说得准？

　　可惜了这姑娘，还没许人呢？

　　许人岂不是祸害夫家么？

　　小顾不知道怎么走出的春日殿，她紧握拳头，浑身颤抖。她从见到奉行师开始开杀戒，一点也不后悔，也许还将继续下去。

　　偏殿正厅里没人，她脱掉身上的锦衣，里面的却是宫女的一套衣服。她将衣服设法塞给了跟着沈默的人，一声没吭，沈默看她神情不好，也没细问，点点头，约定了接头时间地点，就分开了。

　　小顾用黄粉将自己的脸涂黄，瞬间面色平常起来，混在人堆里没人想看上第二眼。分辨着声音，很快混到了专门给阳角大师跟怜奉行开辟的一处歇脚的院子。借着夜色，趴在大殿房顶上。

　　偏殿里，怜奉行一个耳光甩到身边随从身上，这随从是一直跟着他有十几年的助手，从未失手过的。

　　怎么会出错？怜奉行一改温润的面庞，变得凶神恶煞起来，如若此刻贵女们看到他这幅模样，只怕不认得。

　　我，我也不知道，这原液配的是不错，那么多人喝了也都没有问题。

　　没问题？这么多人没问题，偏偏这个人出了问题，我不是说过，今年是我来的第一年，一定要慎重不能出差错么？

　　随从哭丧着脸，走上前看女子的尸体，上去用手探了探，才知道缘由，这女子，腰上缠了很厚重的纱布，脚下靴子里塞了足足三寸的木板，这女子，估计原本身形太过瘦削想让自己看起来高一些丰满一些，人为改变自己的外形，而这怜奉行通过外形估算剂量算错了。

　　咎由自取。怜奉行道。

　　现在怎么办？助手道。

　　怎么办？先去查下这女子的身份，我来安排下一步。

　　那助手正待转身离开，怜奉行一扬手，助手就倒在地上，不一会不动了。

　　总得找个替罪羊。怜奉行道。

　　小顾从屋顶轻轻跳下来，藏在阴暗处，清冷的月光照着大殿，小顾只觉得寒冷的紧。越想越憋屈，心想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种窝囊气，那女子就在眼前竟然没能救下来。遂恶向胆边生，一脚朝承重柱踹过去。

　　一脚之后又是一脚。两脚足够了。

　　那怜奉行端坐在偏殿椅子上，满条斯文品着手里的茶，眼前的尸体丝毫没能影响自己品茶的心情。忽然觉得整个大殿晃动了一下，快速的又晃动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轰的一声，连带其他在小厅里歇息的奉行师们，一起被压在了废墟下。

　　小顾神清气爽窜到沈默面前，此刻沈默已经请好出宫的条子，一众人火速出宫。

　　阳角大师正衣袖翩然喝茶休息，忽听得这一声轰响，心道不妙，急忙带人奔出大殿，果然见偏殿竟然塌了，心里一惊，急忙唤人挖废墟救人。

　　忙活了大半夜，将人都挖出来，其他人都死了，带来的东西都碎了，只怜奉行命大，双腿被压断，其他都没事，那怜奉行看上去奄奄一息，灰尘泥土鲜血混了一身，然神智还算清醒，再也无刚出现时候那样衣袂飘飘，遗世独立，一张美貌的脸上全是划伤，他见到阳角大师，竟然鼻涕眼泪一起横流起来，呜呜咽咽。

　　阳角大师不耐烦他这样，命人将他抬起来放在板上，道：先安置下来。

　　怜奉行几度欲昏迷，都被阳角大师用药给吊着，直到听怜奉行讲完经过，阳角大师沉思了片刻，忽然喜道：圣人即将入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