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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6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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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祥庆宫回来后几天,景昭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三岁的恭王突然被小皇帝指了老师开蒙。
皇室子弟,通常三岁开蒙,读文习武,什么都学。
其实早在去年年末,朝中就有大臣向小皇帝建议,说该为恭王挑选一位德才兼备的老师,来年可以开蒙授课了。
但那时小皇帝是不同意的。
虽然恭王年纪小,但怎么说他也是先帝血脉。
小皇帝太清楚自己手下人里有多少人还藏了异心,因此对于恭王的存在,随着恭王年纪的增长,渐渐忌惮了起来。
年纪小没什么,立个傀儡皇帝,不过就是很简单的事情。
因此,他突然变了口风,不光是专人负责教导恭王读书识字,还从心腹中指派了一位将军过去教恭王习武。
看上去,恭王得到了极好的待遇。
但满朝文武谁人不识。
那被指派过去的一文一武两位大臣,皆是小皇帝自己的人。
他这还是防着恭王,也防着当朝提出打算亲自教导恭王的秦王呢。
得知小皇帝做出的决定,景昭低声笑了一下,并不觉得意外。
他是故意的在朝堂上提出要亲自教导恭王这事。
小皇帝防着他,自然不会应允。
但恭王的年纪摆在了那里,小皇帝就是再想拖着,也会有更多的人提出开蒙。
已经有恭王被骗出宫这件事在前,小皇帝不敢再对恭王做什么。
小皇帝不像先帝那样果决,不像佟太后那样大局为重。他被自己的眼界所局限了思想,畏惧眼前的一切,又贪婪地伸手拼命把能够到的东西往身后藏。
甚至,他的很多决定,是听从了郑保保和钱家的意见。
一个贪,一个蠢。
帝王大忌。
从军营回来,景昭刚踏入王府大门,就见到准备送大夫出门的张仆。
他看过去,张仆行礼回话:“是卫夫人身体有些不适,所以请了许大夫看诊。”
“可有大碍?”
“一切皆好。只是……”
许大夫与秦/王府相熟,他这么一说,便是有些话不便在人前讲。
景昭颔首,道:“随孤去书房说。”
一进书房,许大夫便出声问道:“王爷是否还未与卫夫人行房?”
这问题问得突然,便是正往后退要关门的张仆与蓝鹇,闻声都愣在了那里。门外暗处的鸬鹚,拧了眉头,旋即在书房外巡逻起来。
许大夫是相熟的,医术可能不及宫里的太医,但在燕京城中也算名声在外,从前又十分得先帝看重。所以,那边卫燕喜才说想请大夫,这头立即就找了他来。
景昭没有瞒,点头:“对。”
许大夫捋了把胡子:“卫夫人的脉象,还有行为举止中看得出,仍旧是完璧之身。王爷这般宠着卫夫人,又叫外人皆以为卫夫人被独宠,定然是有王爷自己的意思在。”
景昭不说话。
许大夫沉默,而后道:“王爷,假的就是假的,成不了真。我观王爷待卫夫人一片真心,为何不索性假戏真做?能做王爷的妾,放在别处,怕是姑娘都要感恩戴德才是。”
景昭脸上没有笑意,认真地问:“那当初太医院要你进宫,你为什么不愿意?”
许大夫含笑道:“我本事不够,何必进太医院自寻烦恼。不如在这宫外头当个大夫,治治头疼脑热,医医断手短脚……”
“孤也是。”景昭说。
“王爷在说笑?”
“孤没有。”
“王爷是先帝同父同母的手足兄弟,是手握兵权的亲王,又为何会在一个女子面前畏手畏脚,觉得……本事不够?”
早有传闻,秦王自少时入军营,边关数载,虽杀敌无数,也被人说冷血无情,但自荐枕席者仍是不计其数。
毕竟,少年英才,谁又会忌惮那么多。
“那你呢?先帝看好你的医术,驾崩前曾多次提出要你进太医院。”
“可我毕竟没能救回先帝。”
有些话,各自心知肚明,但要做,又各有理由。
景昭没有留许大夫太久,挥手命张仆送人的时候,许大夫突然又提了一件事。
“卫夫人先前是不是用过什么药?”
景昭眼神变了。
张仆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他先一步开了口。
“之前有太医院的女医官来给她看过诊。也用过药。药方送去外面看过,并无不妥。”
“宫里的女医官?”
景昭去看张仆。
后者躬身回答:“是海棠医官。”
“那不是先帝身边略懂医术的大宫女么?先帝驾崩后,竟成了太医院的女医官?”许大夫有些怔愣,“药方可还在?”
张仆早有准备,只是方才看诊的时候没有提起既往,就将方子收在了袖子里,只等着送完许大夫就重新收纳起来。
这一下说要看旧方子,立即掏了出来。
许大夫仔细看完方子,面色微微发沉:“这海棠医官,怕是还得再学上一段日子才好给人看诊。”
这话已经说得十分隐晦。
景昭听明白了,方子只怕有些问题。
“我会留意她的。”
许大夫颔首:“方子虽不好,不过还不至于害了身体。而且凭我诊脉的结果,卫夫人只怕怕苦,偷偷倒了不少次汤药,所以身子没有多大问题。禁一段时日的凉食,就能养回来了。”
景昭点头记下。
送走看诊的许大夫后,卫燕喜丝毫不知景昭回府正好遇上了人,还将人请到书房谈了那些关于自己的事。
她依旧过自己的日子,包括后面几天,不时出府看铺子,或是和喜鹊约上一块上街转转。有时定王妃也在,但更多的时候,是她们姐妹俩相处。
那之后,她听说恭王开始跟着先生读书识字,还开始习武。
还听说,武安侯和徐嫣然大吵了一架,吵得侯府的左邻右舍都听见了夫妻俩吵得是什么内容。徐嫣然还气得回了一趟娘家,带着自己娘家的兄弟回侯府又大闹一场,更是让人看了不少笑话。
更夸张的是。
武安侯被徐家人打得鼻青脸肿后,离家出走,据说宿在了一家暗地里做皮肉生意的小院里。
那服侍他的女人是个爱说话的,等武安侯走后,她很快就在服侍别人的时候,多嘴提了武安侯床上的事。
于是乎,一传十,十传百。
满燕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武安侯……那方面不行。
武安侯好歹也是侯爷,他丢脸,便是朝廷跟着丢脸。
偏徐嫣然好像不知道一般,趁机到处与人哭诉。
说自己当初被人花言巧语骗去了一颗真心,等嫁过去了才发现自己上当受骗,奈何要面子,不好再和离,这才委曲求全。
又说原本想就这么过下去,奈何武安侯风流成性,做出了太多丢人现眼的事,徐家身为皇后娘家,实在不耻和这样的人为戚,所以她要休夫。
当然,诸如此类的消息,以卫燕喜的性格,是不愿意去主动打听的。
她只要想起徐嫣然这个名字,就觉得有些不舒服。
所以,在和喜鹊在茶馆吃茶的时候,听到大堂里的说书先生将武安侯府的那些个是是非非当做故事般讲出来的时候,卫燕喜一口茶没来得及咽,喷了出去。
“咳咳咳……不是,这、咳咳,这武安侯的事,就这么随便到处讲?”
喜鹊忙给她擦了擦衣裳:“这有什么?听说当年成国公府送女儿进宫时,这些说书先生还编纂了好一段兄弟二人与白太妃的爱恨情仇。”
卫燕喜:“……”
见喜鹊这么习以为常的样子,想来这些说书先生讲的故事里,多的是这类惊人的内容。
卫燕喜擦了擦嘴,默默往底下听书的人群扫了一眼。
“不用这么紧张。”喜鹊笑道,“这些事,但凡不是较真的人,都不会去管。更何况,是徐嫣然自己把事情嚷嚷到满大街都知道,说书先生们也不过就是添了几笔……”
话说到这块,底下大堂里突然冲进一拨人,嘴里骂骂咧咧的,冲到说书先生跟前就是一通打砸。
听那些人话里的意思,是武安侯听说了说书的事,发了怒。
卫燕喜忙护着喜鹊从茶馆里出去,怕她一个孕妇在外头再受惊,便先送她回了钱府,这才自己回秦/王府去了。
她今次出门没带鹌鹑,身边跟了那几个会拳脚功夫的丫鬟。
轿子经过秦/王府附近的一处巷子时,风吹过帘子,她随意往外瞥了一眼,只见几个行色匆匆的男子往巷子深处跑去。
与此同时,他们的身上,一道银光转瞬即逝。
“跟上去看看。”卫燕喜指了个丫鬟轻着脚步跟上。
这条巷子一直到底,再拐一个弯,就能见到秦/王府的后门。那几个人行踪诡秘,看着实在不像是什么普通的路人。
卫燕喜让丫鬟跟上,自己则继续往秦/王府去。
她在偏门落轿,进门的时候,明显发觉府里的下人都有些紧张。
“有贵客?”卫燕喜问。
管门的婆子点头:“有位小公子来了,正与王爷在书房里饮茶。”
这满燕京,能叫秦/王府的下人都这么紧张的小公子还会有谁?
只怕是小皇帝来了。
卫燕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不喜欢小皇帝,自然不会这个时候凑上去讨个没趣。
卫燕喜正打算回院里歇会儿,方才派出去的丫鬟急匆匆回来了。
“夫人!”丫鬟焦急,附耳道,“那几个似乎是皇上带来的,他们商量说等军营那边乱子一出,趁王爷出府,立即射杀!”
丫鬟的声音明明不重,却好像一道闪电,忽从天降,朝着她的天灵盖狠狠劈了下来。
卫燕喜被震得僵在那里,几乎没有另做他想,直接提着裙子,三步并作两步地朝书房跑去。
管事的婆子还在身后大喊:“夫人!夫人!不能去啊夫人!”
她哪还管得着什么不能去!
如果不去,景昭他……景昭他说不定就要入了小皇帝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