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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6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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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那个被我二叔三叔从扬州买走的瘦马?妖妖娆娆的,果然不是正经模样,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勾得秦王对你百依百顺。”
卫燕喜没打算在徐嫣然身上花心思,但显然,徐嫣然不这么打算。
徐嫣然一开口,那就是个被点着了的爆竹,炸得响。
“我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还记不记得谁是你主子!”
卫燕喜回头瞟了她一眼。
不冷不热,连脸上的神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就好像她说的那些事,根本不重要。
徐嫣然愣住,她被人捧管了,向来脾气不算多好,又自小厌恶家里养的那些所谓的“女儿”跟瘦马,见卫燕喜这么个反应,心里的怒火顿时熊熊燃起,猛地迈开步子就要上前去拉拽对方。
但这个时候,景昭留给卫燕喜的几个丫鬟动了,直接挡在了她的面前,弯腰一福:“这位夫人可有什么话要说?”
“滚开!这里没你们说话的份!”见了两个略显陌生的丫鬟挡在了卫燕喜面前,徐嫣然顿时怒得眼前发黑,扬手就要往人脸上扇。
但她的巴掌还没落到人脸上,就被面前的丫鬟给抓住了手腕。
徐嫣然使劲往回拽,手没拽回来,手腕疼得厉害。
“你松开!”徐嫣然大叫。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她被一个丫鬟治得死死的,再看站在边上的卫燕喜,她心里越想越气,眼泪都要委屈地流出来了。
“松开吧。”卫燕喜喊了一声,“别叫人觉得,是咱们秦/王府在故意欺负人。”
难道不是吗?
徐嫣然瞪圆了眼睛。
丫鬟冷冷地看了这位前王妃一眼,把她的手狠狠甩下,随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重新走回到卫燕喜的身后。
丫鬟的动作虽然不多,话也稀少,但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一定是个有些功夫的,当是秦王防着什么,所以特意放在了卫夫人的身边。
至于防着什么……
定王妃踏踏实实地喝了口茶,目光从底下被人视作玩笑的徐嫣然转到了身边的白太妃。
屋子里的眉眼官司不少,卫燕喜没有一一搭理,目不斜视地往白太妃跟前去。
她是头一回见这位对秦/王府而言,赫赫有名的太妃娘娘。
兴许是因为出身的关系,也可能是这些年深宫修炼出的本事,白太妃的年纪明明不大,但身上就是自带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白白将花一样的年纪变得尤其老成。
有点……像佟太后。
“秦/王府卫氏见过太妃娘娘。”卫燕喜垂首道了个万福。
白太妃没有出声。
屋内其余的人一时也不好开口说话,便是徐嫣然都趁机嗤笑了一声。
余氏蹙了下眉:“太妃……”
白太妃仿佛这时候才看见余氏:“余夫人也来了。这次恭王遇险,还多亏了夫人救了他一命,不然我这个做娘的,怕是没脸去地下见先帝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屋里的女眷齐齐倒抽了口气。
她微微侧头,就见方才被她故意冷落在一旁的卫燕喜自个儿直起腰来。不光如此,还抬起了脸,正微笑着同几位夫人点头。
于是,本来还面带笑容的白太妃,唇角的弧度微微放了下去。
“卫夫人吗?”白太妃的脸上敛去了笑意,“卫夫人见了从前的主子不行礼,是忘了礼数?还是你们扬州出身的瘦马,只教导如何勾引男人?”
白太妃这话说得难听极了。
先是故意无视卫夫人的存在,现在又张口说这番话,旁人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个什么意思、
不是说,是卫夫人在法喜寺发现了被拐的恭王?
不是说,卫夫人为了救恭王差点出事?
怎么到了太妃娘娘这里,竟像是很有几分仇怨的样子。
“回太妃娘娘的话,我从前的确是扬州瘦马出身,但王爷心善,早早将卖身契烧掉,还给我造了户帖。”卫燕喜笑得温柔,语气听起来也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她上辈子谈生意的时候,最是会摆这样的面孔。商场上的人明刀子暗刀子都来,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也是比明面上的道理。
“竟然立了户?”
“都说秦王宠她,果然是真的!”
“又是脱籍,又是立户,秦王这是把人放心尖上疼呢,怕不是回头还要扶正?”
“扶正不用想了,就是秦王想,也得看陛下和宗正寺的意思呢。我觉得,要是有了身孕,估计就要当侧妃了。”
祥庆宫内,有白太妃邀请的其他几家女眷。
卫燕喜并不在意白太妃说好的感激,怎么临时变了口吻,只一边听着各种议论,一边笑容温婉地看着人。
白太妃没料到这个出身卑贱的女人居然这么回话,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骤然握紧。
“看样子,秦王当真是被你迷得晕头转……”
“姐姐!”
殿外传来幼童欢喜的尖叫。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卫燕喜也不例外。
只见一个小孩钢炮似的从殿外冲了进来,几个零星站着的宫女立即惊惶地给他让出路来,还有个大宫女从后头追着跑,嘴里叫着“王爷慢点跑”、“王爷小心”。
那小孩穿着紫色锦袍,短胳膊短腿,跑得却很快,几下就冲到了人前。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撞上卫燕喜的时候,小孩却突然在两臂之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他掸了掸袖子,又小大人似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裳,这才向着卫燕喜作揖行礼。
口中喊道:“婶婶。”
这一下,别说边上的人了,就是卫燕喜自己也愣在那里,满脸的不解:“恭王殿下,是不是……喊错了?”
妾又不是正妻,怎么能被喊婶婶?
景瑞仰起头,眨了眨眼睛:“可是皇叔说,等姐姐回来了,瑞儿要改口喊婶婶。”
如果第一声“婶婶”还能当做是恭王年纪太小,分不清尊卑,喊错了身份。
那到这一句“皇叔说”,简直就是秦王亲手盖下的戳。
祥庆宫正殿内,一片哗然。
再看白太妃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
余氏看了眼满脸尴尬的卫燕喜,突然觉得,有秦王在,她也实在不用照顾着点这个小丫头。
她转过身,坐到了定王妃的身旁。
一旁的定王妃气定神闲地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她的手边。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想起来之前秦/王府的叮嘱,都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有了恭王的打岔,白太妃尽管还是对卫燕喜心有芥蒂,但也不好表露出来。于是宴席总算是能正经开始了。
白太妃这场挂羊头卖狗肉的酒宴,办得有声有色。
进贡的果酒,旁人轻易吃不到的御膳,甚至还有歌舞助兴。
被邀请来的夫人们吃着酒,互相说着好听的话,时不时还与白太妃夸夸恭王。看起来,就好像这对母子在宫里的境遇并不像外面人以为的那么差。
卫燕喜吃了几口酒,大约是上头了,坐在位置上晃了晃脑袋。
余氏与定王妃低着头小声说着话,见状对她说:“要不要出去透口气?这里头有些闷,不舒服就出去透透气再回来。”
祥庆宫就这么大,倒是不怕卫燕喜走丢了。
卫燕喜感激地看了余氏一眼,轻声说了谢谢,这边起身往外走。
鹌鹑跟在边上,问了进出的宫女哪儿能透透气稍稍坐一会,宫女指了指祥庆宫的花园,主动提出要带她们主仆俩过去。
祥庆宫在白太妃搬进来之前,也是住过人。
这宫里的一草一木,多数就是那时候留下。尤其是花园一处假山上立着的亭子,更是不知有多少年的历史。
宫女特意带着她们主仆俩上了亭子,又指着假山下说:“夫人若是有什么需要,在这儿喊一声便是。”
卫燕喜说了声谢谢,这便在亭子里坐了下来。
鹌鹑守在边上,怕她醉酒,小心翼翼看着。
这亭子就在假山上,四面通风,五月的风微微带着热,吹进亭子,吹到卫燕喜一个喝了酒的人身上,正好不会太凉。
也就因为这不冷不热的风,卫燕喜靠着亭子的围栏,慢慢的,有些发困了。
正在这时候,假山下,传来了女人说话的声音。
卫燕喜揉了揉脸,稍稍往亭子外趴出去看了一眼,边上的鹌鹑也跟着看出去,一见底下的人张嘴就要喊。
卫燕喜这时候却突然酒醒,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亭子下。
景昭被徐嫣然拦了下来。
这里是祥庆宫,更是后宫。寻常男子一向是不能随意进出后宫的。
景昭出现在祥庆宫,身边自然跟了知事的太监,见徐嫣然突然出现拦人,那太监当即上前要说话。徐嫣然却好像没有看到第三个人,脸颊上浮着红晕,冲景昭笑了起来。
“见到我,王爷是不是有些惊讶?”徐嫣然捋了捋耳边垂下的发丝,“我与王爷许久不见,也不知王爷还记不记得我……”
“不记得了。”
“……”
徐嫣然手抖,目瞪口呆。
景昭的眉心不易察觉地轻皱了一下:“这位夫人……”
“我是徐嫣然!”
徐嫣然着急地喊出在的名字。
景昭仿佛终于想起她来,“哦”了一声:“原来是你。听说你再嫁了,挺好的。”
说完,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绕过她往前走。
“一点也不好。”
景昭停下脚步。
徐嫣然一改方才娇羞的模样,双眼微微泛着泪光,里面写满了不甘和委屈。
“自从与王爷成亲后,我在燕京对王爷日思夜想,生怕王爷……可我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家里人的意思如何违抗得了,只能与王爷和离……”
徐嫣然咬着唇,“怕王爷身边无人照顾,我还特意让二叔三叔为王爷挑选了可人的姑娘……王爷如今将卫夫人捧在手里,是不是真的爱重她?”
景昭没打算说话。
徐嫣然直接哭了起来:“王爷,我如今后悔了!如果我没有听家里人的意思该多好!他们让我改嫁的那个人……那个人他……他……”
他了半天,就是没有后面的话。
边上的太监简直就想找个地缝先钻一钻。
景昭有些不耐烦了,直接道:“不要讳疾忌医。”
徐嫣然愣住,等回过神来,脸上血色全失,这下真的是哭着转身跑走。
亭子上的卫燕喜,瞠目结舌。
这一个“讳疾忌医”,简直一语双关啊。
要么是徐嫣然有病,要么就是她改嫁的对象,那位武安侯有不可言说的……难言之隐?
卫燕喜酒彻底醒了,想着这人进到祥庆宫来多半是为了找自己,正考虑要不要主动去喊景昭。假山转角处又拐出一人来。
这一回,拦截的人成了白太妃。
看着假山下走出的骄矜太妃,再居高临下看着远处还有背影的炸毛前任,卫燕喜眼眸晦涩不明地晃动了下。
啧。
这些人都是哪里得来的消息,一拦一个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