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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高长仪在等裴允回来,可是一直等不到。

      她发现自己的自由受到了限制,只被允许在院子里走一走,倘若她要出去,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有个少年冷着脸挡着她的路,用眼神逼迫她回去。

      最近心中想的太多,她实在压抑,想要出门游览,排遣一下心中的苦闷,但因为这个无处不在的少年,每次出行都无疾而终。

      她尝试过很多办法,但通通不能奏效,她还是被困在这个院落里,不能出去。

      情绪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她变得很暴躁,开始摔打东西,没有人管她。

      这种感觉如同铁拳打进棉花里,得不到回应,胡闹也就没有了意义,于是她又开始沉寂。

      她开始犯头疾。

      一开始冬儿以为她是在睡觉,并没有打扰她,后来喊她吃饭,她不为所动,离近了瞧了,才发觉她蜷缩在一起,手缚着头,脸色青白,肃穆秋日里,额头滚了大片的汗,唇抿得紧。

      冬儿不敢耽搁,立刻狂奔出去,因为太着急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她的出行是没有受到限制的,她慌慌张张出去的时候李怡看着她的背影还很纳闷,但高长仪没出门,他就继续在那蹲守。

      方明急匆匆地过来,看见高长仪的时候,她已经快昏过去了,张着嘴呼吸,仰躺在榻上,像涸辙里的鱼。

      方明见如此,眉头紧锁,当即为她诊脉,施针之后,高长仪悠悠转醒。

      她张着秋日露水一般的眼睛,望向方明,颤巍巍的让人心惊。

      方明看着她,有些忧愁,“先前我为你调理,竟没有诊出你这毛病来,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了呢?”

      高长仪颇受了一番折磨,这会子算是劫后余生,颇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说话时气若游丝,脆弱得如同霜里散开的花,“我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是听你们的,你却要问我为什么病到了这样的地步,子雍,你骗了我吧?”

      她抬头看屋顶,黑黢黢一片,“他也骗了我吧。”

      方明不说话。

      高长仪把头缓慢地转回来,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方明说:“听说有些麻烦,怕你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你。”

      高长仪“哦”一声,不再言语。

      方明忍耐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道:“他待你乃是真心实意。”

      高长仪哑着嗓子,“那为什么骗我?”

      方明仍想挣扎,“没有骗你。”

      “那等他回来。”说罢,偏过头,“我等他回来。”

      裴允策马行于市街,侧眸时瞥过一眼,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登时撞翻了一个小摊位。

      老伯不敢找裴允的麻烦,还得向他请罪求饶,裴允赔完钱之后,再去看,已找不到人了。

      裴允归府,栓了马,就要去找高长仪,管家告诉他,钟先生寻他。裴允原本就心中有思虑,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沉默了一会儿,去了钟先生的院落。

      高佩跟高荣在酒楼中落座。

      高荣安排妥当吃食后,坐回了高荣身边,为高佩斟了杯茶水,对高佩道:“得等一会儿。”

      高佩饮一口茶水,看神色,分明若有所思。

      高荣问:“阿兄,咱们来云州干什么?还有,刚刚分明已经看到那厮了,他也看见咱们了,那咱们怎么不直接上去找他?”

      “我犹豫了。”高佩放下茶杯,对高荣道:“我对他不是很了解。他到咱们家之后不久,我出都游学,并未见过他几次,后来长仪决意要嫁他,父亲没有反对,我也没有话讲,接着便是我出镇南郡,更是没有机会与他相处。我只记得他是个瘦弱的少年,但是今日见了……”他摇摇头,笑而不语。

      高荣不解,“今日见了,如何?阿兄为何不继续讲?”

      高佩反而问高荣,“他不是同你一块读书?”

      “是啊。”高荣撇撇嘴,颇为怨念,“他是聪颖非常,这点伯父都曾夸赞过的,我是不如他,当初阿姊还让我多向他讨教。”

      “那你肯定没有听她的话。”高佩给自己倒了杯水,笑着说:“马上要加冠了吧,该入朝寻事情做了。”

      高荣摇头,“等阿姊身体养好了再说吧,反正家里养得起我。”说到高长仪,他情绪低落,喃喃道:“可是阿姊现今又在何处呢?”

      这下连高佩也默默无言。

      裴允跟钟先生谈完事情,再出来已经是日暮四合的时候了。

      深秋的夜晚有些冷,月亮高高勾在天幕,寒露清辉,风吹过,卷起地上新落的树叶,是干燥的,哗啦啦的响。

      裴允站了一会儿,想去找高长仪,这会儿尤其想她,迫切地想要看见她。他本来也就是为了她才不辞辛苦辗转归来,也待不了多久,明日他就得离开。

      秦贤在这府中十分的有威望,裴允方进了府门,她也就跟着知晓了,但裴允与钟先生谈话,她是不敢打扰的,所以就站外头等着。

      裴允才出来,她就迎过去,手臂上搭了斗篷,离得近了就要给裴允披上。

      裴允拨开她的手,避了过去,带着笑问她:“天气凉,你怎么还在外头?”

      秦贤拿披风的手狠狠攥了一攥,又松开,她的表情有些委屈,语气软软的,喊他,“阿臻……”

      裴允的脸色遽然冷了下来,比周遭寒风更剧。

      他站在那里,不说话,没有敢人抬起头。

      秦贤脸色不好看,想开口,被裴允冷冷打断,“不想说话可以去喝哑药,不怕疼也能直接剪掉。”

      “我……”

      “我当阿贤是个聪明人。”裴允一字一句道。

      秦贤的脸更白了一些,拢在夜色里,有些可怜。

      裴允急着去见高长仪,不欲与她多言,“阿贤,谨言慎行啊。那日我对你说,要你寻个自己喜欢的郎君,事关你的终身大事,多用心呐,阿贤,莫要管旁的事了。”

      秦贤站在那里,看着裴允离去的背影,眼泪就那么落了下来,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去了,她平静地、乖巧地、轻轻地讲,“可旁人我都不喜欢啊。”

      “我只喜欢你啊,这么多年……你都不知道你叫人找到我的那时候,我多高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怎么样我都是可以的。”

      裴允听到了她说的话,但是不愿意因此停留,连停顿都不曾。

      秦贤的侍女水心低声对她道:“女郎,回去吧。”

      “凭什么?凭什么呀?”

      “女郎……”

      方明还在高长仪这里,手里头端着碗药。

      她不肯吃药。

      原先方明怕见她,只把药交给冬儿。冬儿把药端给她,她就当着冬儿的面倒掉。冬儿是个没脾气的人,当然她也不敢有脾气,高长仪倒掉了,她就再端一碗过来,然后高长仪再当着她的面倒掉。

      高长仪仍旧头疼,她也拒绝吃东西,整个人非常不成样子。

      见到裴允,方明还有些怔忡,“你怎么回来了?”

      裴允见到他手里黑乎乎的药,转而问他,“那是什么?”

      “噢,这个啊。”方明往自己手上看,塞到裴允手里头,“你回来的正好,你把人带回来的,你自己哄。”

      裴允当即皱了眉头,“怎么回事?人怎么就病了?”

      “你干的什么好事自己该清楚,我就不说了,给你留点面子,你说是不是?”方明看了眼屋里头的亮光,又转过头,说:“年轻人也要懂得克制,人可经不住你那么折腾。”

      他指了指自己脑袋,正经了一些,“我也不知道病因是什么,但是病的有段时候了,不大好治。”他朝药碗努了努嘴,“可是现在连药都不愿意吃呢?”

      “我也算尽心尽力了,但是她到底不是个傻子,不会任由人哄骗,现在了她认定了你骗她,你得费功夫了,还不一定哄得住。”

      他索性豁出去了,直接劝道:“不过一个女人,当真不至于如此,她也算对得起你,你放过她吧,也放过你自个儿,何必这样强求?”

      裴允捏着药碗,面上一派冷凝,良久,方平静道:“为什么要放手呢?我想要的东西就在我手里攥着,为什么要放过呢?”

      方明道:“我言尽于此。”指着药碗,“不喝药不行的,让她喝,还有,听说她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他露出了个看热闹的笑,“我就看你怎么办?”

      冬儿极有眼色,方明走了,她就朝裴允行了个礼,匆匆退下了。

      裴允端着那碗温热的药,推开了虚掩的门,黑夜里发出极其清晰的“吱呀”一声响。

      榻上的人没有动。

      屋里点了灯,但是很暗,仿佛那灯下一秒就要灭掉了。

      裴允往榻上看了一眼,把药放在几案上,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烛台旁,剔了灯花,把灯挑亮了一些。

      烛火的光由橘黄转为亮黄,照亮了裴允的脸。

      他二十二的年岁,年岁正当,顶着一张天赐的绝佳容颜,向来擅长蛊惑人心。

      他从后面把人抱住,脸搁在她肩膀上,低低地说:“这是谁啊?原来是阿宝啊。”

      高长仪没有回应,他便继续说:“阿宝怎么不说话呢?”

      他的手拍在她的背上,这是一个哄小孩的动作。

      高长仪慢慢坐了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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