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缱卷耳》甘棠玺事

4、第 4 章

　　他们这节体育课，做了几组伸展运动老师就让大家自由活动，赵朝阳从器材框里捞出一个篮球，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掂着，几个人去篮球场。

　　还没进场，远远的就有已经打上了的高三的停下来等他们一起。坐在场边的女生们见他们要过来都有意无意地往那边挪，提前抢占最佳视野。

　　男生们各自活动着，陆判一只脚蹬在篮球框底座上，系鞋带。刘睿瞥见他的鞋眼神一闪，兴奋地道：“你这就买到了？！”这双鞋他在官网蹲了好久了都没消息，等得他心痒难耐。

　　男生就没几个不爱鞋的，提到这个萧然就在旁边酸酸地泼冷水，“别想了，国内还没发售。”鞋一天一换，三十天不重样，骚包！资本主义！腐败！

　　刘睿颓了，双方活动过各自上场。

　　裁判球垂直上抛，陆判一跃而起，径直捞走了首球。

　　萧然吹了声口哨，跑向前辅助。

　　可陆判打球很猛，猛到根本不知道团队意识这四个字怎么写，一个人打完前锋后卫。还好回回都能赢，用实力堵住了队友的嘴。

　　附近高低年级的女生全围了过来。球打上了，她们就能光明正大地看了。

　　看陆判。

　　刘睿他们是体育特长生，一个个身高体壮，打球的时候袖子卷到肩上，肌肉看起来很夸张。对比之下陆判萧然一行就显得内敛多了，身高没输脸稳赢，嗯身板嘛……没看到不好说，但一定不是书生体格。

　　陆判的身上有一股子既扬又抑的匪气。即便平时大多时候都不着四六的，但这种匪气是与野蛮粗鲁无关的，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这让他看起来充满了张力和傲气。

　　一般的男生打球难免要面目狰狞面红耳赤的，陆判却还是那么的沉稳冷酷，从来不多说一句废话，放在一群人里依然是最吸引眼球的那个。

　　“诶诶，你帮我挡一下，我拍张照。”一个高一的女生一脸兴奋地掏出手机靠在另一个人肩头，只露出一个摄像头对着球场，找准陆判的位置连按了好几下。

　　“拍好了发我发我！”

　　……

　　“阿判！”周子游边往对场跑边喊了一声，示意被防得死死的陆判给他传球。弱侧防守一个人，却有三个人紧逼在陆判周围，刘睿的身体和双臂更是罩住了他所有进攻的方向。

　　“哇那群高三的太讨厌了吧！三个人防他一个，根本不让他进球啊！”女生抱怨着抱怨着，突然激动地猛拍身边人的手臂，“他——啊啊快看！太酷了吧！！！”

　　陆判对队友的信号视若无睹，右手控着球向右侧方伸展，同时右脚跨出。刘睿见状立即将重心向自己左侧倾斜，防止他冲破。谁知陆判只是虚晃，右脚在刘睿判断失误时已经收回迈向了左侧，带着球从刘睿严密的防线下迅速突破了出来。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而已。

　　另外几个防守根本挡不住越过了刘睿这座大山的陆判，他几乎一瞬间就出现在了球框底下，在对方再一次逼近前高高跃起，勾着球狠狠砸进了球框。

　　开局二十秒拿下首球，不管是对手队友还是围观的都啪啪鼓掌。

　　而陆判自投出去后就没再看球，已经转身往回走了。

　　萧然一边鼓掌一边再一次腹诽：装逼！

　　**

　　唐丽半节课讲课，半节课拿来讲评昨天的习题。

　　她让每组第一个人上来拿练习册，表情严肃，“刚刚开学讲的知识点错误率都这么高，认真思考了吗？错的点都差不多，你们啊，不会做的宁愿空着也不许互相抄！大考能抄吗？高考能抄吗？不要害自己！”

　　一班集体垂着脑袋无声地接受唐丽的教育。

　　说是刚刚开学，可他们的进度已经比别的班超前太多了，眼看就要全部学完了。拿她的数学学科来讲，还要求他们提前预习，独立完成习题，美其名曰“锻炼思维能力，学会掌握解题技巧”。

　　锻炼个鬼哦。

　　习题册一本本按照顺序夹好的。什桉的前桌吴依依讪讪地把自己打了三分之一叉叉的习题册拿起来，瞄到下一本都是对勾的本子，没翻封面就拿着本子转过去慨叹：“李什桉你居然全对欸！”

　　这时候班上都在领作业本，有些小声音，唐丽直接接着她的话说：“同样都是第一次学，有些人不开窍，到现在还没收心，有些人学习能力强就能举一反三，你们要向这些同学靠拢，多学学他们的方式方法。”

　　这些……明明就李什桉一个人好吧，一班心知肚明。聪明的学生不少，自学能全对的就只有她一个。

　　吴依依莫名其妙被唐丽接了话，感觉自己就是唐丽口中那个“不开窍”的人。她和什桉坐得近，平时不可避免要说两句话，不好像别人一样疏远得那么明显。眼下自己玻璃心地对号入座，心里腾腾地冒了火。

　　李什桉除了成绩好长相好，还有哪点比得上她？

　　这恐怕是一班所有女生的心声。

　　李什桉，从他们这一届入学起这三个字就代表了年级第一。她是所有课任老师的宝贝疙瘩，是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外加长得好看，入学第一天起就一直有情书礼物送进班来，学校里年段里有什么露脸的要参加活动的班主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当一个人在一个特优班仍然优秀得过分突出，但与此同时，她不和人亲近，也不会说好听的话，最重要的是——她还漂亮。一旦这种和平的假象被打破，那么她的低调就再也无法让她们释怀，她的外貌也会成为她被孤立的原因之一。

　　吴依依把本子往什桉桌上一扔，抬起下巴和她对视了一眼，然后傲慢地转回去。

　　她顿了顿，把自己的本子拿出来，剩下的往后传。

　　接下来，一场以作弄李什桉为目的的恶作剧，就这么开始了。

　　第二天中午，她发现她的午饭被人在地上滚了一圈，上面沾满了灰尘。

　　她皱了皱眉，扔掉了。

　　第三天、第四天依旧是这样。他们甚至帮她原封不动地装了回去，满足自己内心想象出来的她气急败坏的画面。

　　这天又到了饭点，吴依依和几个女生磨蹭着不走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时不时偷瞄一眼什桉，再接着咬耳朵。

　　什桉从课桌里拿出装在透明袋子里的馒头，伸手在吴依依的椅背上敲了敲。

　　吴依依很激动，她可以说是就等着什桉问她话了，只要她不承认，谁能说就是她干的？她还能借机反过来羞辱对方。她转过身，一腔火力蓄势待发，“干什——”“么”字还没出口，就看见那只曾被自己踩在地上滚的馒头被一只手推到了自己面前。

　　吴依依没想到什桉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把东西拿出来，她被什桉的坦荡震住了。

　　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讨厌我可以不要和我说话，也可以让别人不要和我说话，但你们不要随便碰我的东西，这样很没教养。”什桉靠着椅背，漠然地看着她，“而且你不觉得这样很幼稚吗。”

　　吴依依的脸爆红。

　　什桉没有按她想象中的那样一上来就兴师问罪，而是用那双非常平静的眼睛和非常清冷的语气，教她孤立人的最佳方式。

　　几个知情者参与者都被说得神色尴尬，她们被吴依依留下来硬要看什桉的笑话，结果弄得自己脸热难堪。还好现在是午休时间，人没那么多。

　　她们赶紧拉了拉吴依依，互相打着哈哈：“依依~你不是说今天大家一起去吃日料的吗？走吧走吧，去晚了要排队的。”

　　餐厅哪里要排什么队。吴依依脸上青红交加，拒绝了好友递上来的台阶，站起来大声质问什桉：“你凭什么说是我弄脏了你的馒头！你有证据吗！”

　　什桉凉凉地说：“我没说这个。”

　　“……”

　　是没说，就是拿出来放在了她面前而已，就是请她“别碰她的东西而已”。

　　这下倒像是不打自招了。吴依依落荒而逃。

　　教室里还残留着一丝微妙的气氛，滞留的人也都加快脚步离开了。班长沈悦在旁边目睹完全程，神色正常地走过来。

　　沈悦高一时就和什桉同班，他成绩没有什桉好，但人气高太多。沈悦爸爸在某局里也是当官的，人长得斯文端正，算是一根小级草了，兼之和每个人都处得来，每学期的班长他都被提名并以高票当选。

　　沈悦权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笑着问她：“一起吃饭？唐老师让我跟你请教一下整理档案的事。”

　　什桉拿着水杯起身，“你去吧，回来我教你。”

　　沈悦想了想，开口安慰：“你别介意……”可要是说她们不是故意的就太假了，他干脆跳过，“下午有体育课呢，不吃没力气跑步。”

　　“嗯。”什桉去后面接水了。

　　沈悦还想说点什么，最后摸了摸鼻子，出去了。

　　一班周五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上完这节课还得再回来上一节自习。名义上是自习，每天的自习课通常都会被各科老师瓜分，周五的这节因为例行班会得以幸免，不过不管是什么大家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思早就飘回了家。

　　等到高三，可就没周末了。

　　下午吴依依等人倒是没有再找她的麻烦，临下课什桉收拾好书包，等着放学。等着等着，居然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高一的那场入学迎新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