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为神》靥栩

8、Diary.8 一眼万年

　　“你们好。”

　　在柳黛翎进门前，雪瑞音是第二次听到如此温柔空灵的女声。

　　而上一个，是赫赫有名的志玲姐姐。

　　只不过柳黛翎不讲台湾腔。

　　“啊……抱歉，我不知道你们在睡觉……”柳黛翎的招呼和歉意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雪瑞音和羽文婧闻声坐起，她俩本也无睡意，只是怕影响洛晴各自上了床，通过手机进行着亲密而热络的线上交流。

　　拉起的窗帘与灭掉的顶灯藏起了室内所有光线，昏暗中雪瑞音瞧见一个软妹子，发色棕褐，几乎与浓墨晕染融合，圆圆的鹅蛋脸，杏眸莹亮，小小的玲珑身，四肢消瘦，其后父母紧随，在柳黛翎的手势下噤声进入。

　　洛晴默默坐直身子：“开灯吧。”

　　“嗯！”柳黛翎慌忙开灯，小心翼翼抬头，在看清洛晴模样的瞬间愕然，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身后柳父柳母表情更是复杂。

　　洛晴眸色骤暗，重新躺回被窝。

　　“叔叔阿姨好，我叫雪瑞音，这位是——”
　　“羽文婧，你就是柳黛翎吧，初次见面。”

　　雪瑞音和羽文婧同时下床，雪瑞音粉色七分袖棉布长裙，羽文婧白色BF半袖T恤，搭了条短裤，两人以热络续下洛晴冷冰冰的回避，柳父柳母仿佛找到台阶，笑脸相迎：“你们好，你们好。”

　　末了俩人还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才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嘛。”

　　这个台阶可能还不如不给。

　　雪瑞音尬笑。

　　好在柳黛翎也回过神来，回应娇润悦耳：“你们好。”

　　“那…翎翎，爸爸妈妈先下去了，你简单收拾一下下来找我们啊。”
　　“好。”

　　临走前，柳父柳母轻声却又清晰得给柳黛翎咬了咬耳朵，眼神一个劲瞟洛晴：“上大学交友千万要注意，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交际，听到没？”

　　柳黛翎尴尬点头。

　　柳父柳母的嘱托如定.时.炸.弹，炸没了洛晴最后一丝耐性。

　　洛晴“噌”得起身，下床就要离开。

　　爬下床梯不过1秒，眼看洛晴夺门而去，羽文婧眼疾手快摁住洛晴，自然将其藏在身后，对柳父柳母笑得甜美：“叔叔阿姨要走啦，慢点哦，我们帮黛翎收拾，尽快送她下去哈。”

　　“对了，晚上还有班会，您们要是跟黛翎吃晚饭，记得让她准时参会。”雪瑞音也补了一句。

　　“哎，好的好的。”柳父柳母乐得应承，根本没想顾洛晴的情绪，也没留意雪羽二人明暗里劝人走的意思，给柳黛翎方言又叮嘱两句便离开了。

　　雪羽二人一个眼神交流，雪瑞音凑近柳黛翎帮忙收拾，兼或简单交流两句，羽文婧则拉着洛晴到阳台，以协助组装吊椅为由留住洛晴。

　　时间转瞬即逝。

　　“咱们晚上7:00班会，在北校区综教301哈，你要找不到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好的，谢谢瑞音，麻烦了。”
　　“客气啥～应该的。”
　　“那我先走了。”
　　“拜拜。”

　　该了解的都聊得差不多了。

　　挥别柳黛翎，雪瑞音来到阳台，刚巧赶上洛晴将最后一根支架固定在吊椅上，羽文婧撕开一张湿巾递过去，洛晴接过，指了指吊椅：“试试吧。”

　　那眸辛劳过后的宁静，带着些许暖意。

　　雪瑞音咋舌，不由感慨羽文婧的情商。

　　羽文婧余光锁定雪瑞音，给她一把抓过来，按在吊椅上，乳白色吊椅架铺着厚厚的水蓝色毛毯，一张水天一色凉席、几个软体动物抱枕，雪瑞音瘫在一袭软绵绵的凉意中，日光和暖，光影婆娑，笼了周身惬意。

　　“你怕不是个小天才吧。”雪瑞音盘腿坐直，两手比给羽文婧大拇指，“这也太安逸了！”

　　“嘿嘿。”羽文婧乐得逍遥，满脸“请肆无忌惮夸我”的骄傲。

　　一侧洛晴看着两只活宝你来我往的逗趣儿，悄然弯了嘴角。

　　“你得感谢心灵手巧的晴神，这才是中流砥柱。”羽文婧拇指比着洛晴。

　　雪瑞音立马蹦下吊椅，毕恭毕敬给洛晴邀了过来，两手伙计状比着吊椅：“洛大人，您请坐。”

　　洛晴哑然失笑，摆摆手未应，回身欲回室内，转念想起提醒，指指地面：“阳台不遮风，要勤扫。”

　　雪瑞音一个军礼行得标准：“Yes，sir。”

　　洛晴笑着回了屋，羽文婧则顺势瘫进吊椅，抱起一只毛毛虫笑吟吟盯着雪瑞音。

　　“柳黛翎，南方妹子，95的，应该比咱俩都小。”
　　“我刚确认了一下，柳黛翎四班，洛晴和我一班，”雪瑞音瞧着羽文婧，“咱寝室就你特殊，你这个管院的小‘奸细’。”

　　“感受到我对你浓浓的爱了吗？“羽文婧笑得奸诈，“情深似海。”
　　“谢绝，丑拒。”雪瑞音冷笑，胸前比了个叉，比完撒腿就跑，还不忘把紧阳台门，隔绝宿敌。
　　“我看你活腻歪了。”羽文婧一步从吊椅跨到门外，大长腿优势一览无余，使了狠劲，一把给里屋弱小又可怜的雪瑞音顶退了两步。

　　羽文婧顺利破门而入，挂了满脸大爷式猥琐笑，搓着手一步一步接近雪瑞音，若非那张惊艳标致的小脸儿抵消了冲击，此时的羽文婧一举一动像极了进村后意欲对花姑娘图谋不轨的日军。

　　雪瑞音一声惊叫顾不上细致，拖鞋都给蹬飞，三下五除二爬上洛晴床梯，藏在一脸懵的洛晴身后，瞪视羽鬼子：“我警告你，你别过来啊。”

　　羽文婧慢悠悠靠近床梯，双手把住边沿，学着日式中文：“啧啧，两个花姑娘。”

　　洛晴哭笑不得，又忍不住乐，瞧着分明入戏的两人，只得充当和事佬：“你俩准备入学第一天就毁了我的床是吗？承重有限好吧。”

　　“收。”羽文婧一秒还原，给雪瑞音眼神，“看在晴神份上，本姑娘饶了你。”

　　“感谢您！”雪瑞音双手合十，对洛晴原地跪拜，“对了，您的拖鞋已经刷好放回原处了，请检阅。”

　　“好。”洛晴哭笑不得，情绪却肉眼可见的恢复了许多。

　　雪瑞音噔噔噔爬下床梯，羽文婧将她的拖鞋扔到脚下，雪瑞音跳中靶心，两人对视一乐。

　　洛晴放松计划，成功。

　　雪瑞音一把揽住羽文婧胳膊，半个身子吊在她身上：“你们晚上哪开班会？”
　　“综A405。”雪瑞音那小体格在羽文婧手底下真算不上重量，轻轻松松跟拎只小奶猫一样。
　　“顺路一道呗。”雪瑞音乐得自在，高度如果够，就差两条小腿晃啊晃了。
　　“行。”羽文婧拖长尾音，垂眸雪奶猫，突然凑近咬起耳朵，“顺便真诚大放送，你车站见到的那个小帅哥云诺闲，是咱们这届开学典礼要发言的……新生代表。”

　　消息来得太突然。

　　雪瑞音大脑当机半分钟，后知后觉，小脸儿骤然烫成红苹果，敛眸含羞：“哦。”

　　“啧，瞧这水莲花的娇羞。”羽文婧哼起小曲儿，“so baby，情话多说一点，想我就多看一眼，表现多一点点，让我能真的看见——”

　　音调入耳，雪瑞音倒不尬了，嘲讽大招使得顺畅：“但凡您能有一个音在调上。”

　　羽文婧毫不介意，继续哼出“羽式”新调：“oh bye，少说一点，想陪你不只一天，多一点，让我心甘情愿，爱你～”

　　最后一句“爱你”羽文婧还不忘冲着雪瑞音比个心。

　　雪瑞音突然好哥俩状搭在羽文婧肩上，开口风骚：“骚年。”
　　“？”歌声暂歇，羽文婧拳头握紧了。
　　“看你在谱曲方面天赋异禀啊。”
　　“？”拳头松了那么一点，“几个意思？”
　　“11句歌词，您能唱出11个调，牛，真牛！”

　　羽文婧回应倒是直接，手卡肩膀腿控腿，腰部一弯，硬是给雪瑞音拉满一张弓：“今儿我就给你好好上一课，让你知道中国武术的博大精深。”

　　“疼疼疼疼——”整个人被拉弯成半圆，雪瑞音呲牙咧嘴，俩小手一个劲儿敲羽文婧胳膊，“大佬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哼。”羽文婧又拉了至少10秒才给她松开。

　　雪瑞音怒视羽文婧，却再不敢造次——

　　至少暂时不敢了。

　　洛晴瞧着床下俩活宝的情景剧，嘴角止不住上扬。

　　展眼近黄昏。

　　这次晚饭是雪、羽、洛三人共进。

　　“想不到，你体脂率这么低，我这句晴神没叫亏。”走往综教的路上，羽文婧换了一条极显身材的黑色针织长裙，长发高盘，走在三人最右侧啧啧称奇。

　　洛晴一顶白色棒球帽，一件黑色宽松短袖衬衣内搭灰色紧身打底衫，一条白色休闲束脚，一双小白鞋，俨然当红流量小生，走在三人最左侧，但笑不语。

　　雪瑞音仍是那条灰格纹吊带小黑裙，马尾高束，蹦蹦跳跳走在羽洛之间。

　　羽文婧左瞥一眼，矮半头到高半头的起伏看得她一乐：“别说，咱们仨走在一起特像爸妈领着孩子遛弯儿。”

　　洛晴一愣，挠脸望天，倒是没回应，反而雪瑞音皱眉半晌，一把抓住羽文婧怒吼狂摇：“谁是孩子！！！”

　　“呵。”羽文婧半边脸笑出同情，任由雪傻子蚍蜉撼大树，步步实踩地面，岿然安稳。

　　雪瑞音摇累了，呼哧呼哧喘，羽妈妈伺机指着北食堂门口的冰激凌：“想吃吗？”
　　“想。”雪宝宝瞬间乖巧。
　　“孩儿他爸呢？”
　　“……不用了。”
　　“两个抹茶。”

　　根本不给雪瑞音反应的时间，得到洛晴否定答案的同时，羽文婧交钱、拿货，第一时间将甜筒塞进雪瑞音嘴里。

　　雪瑞音一腔怒火冰回肚里，咂巴咂巴嘴：“好吃哎。”
　　羽文婧乐了：“那可不，毕竟是妈妈选的。”
　　雪瑞音白了她一眼，专心吃没空理她。

　　洛晴哭笑不得，戏却看得津津有味。

　　“这边这边，综教在这边！”
　　“我们哪个教室来着？”
　　“B栋301。”

　　身旁一群妹子走过，其中有几个还回头看看洛晴，窃窃私语些什么。

　　“晴神，给你提个醒，在咱们这种文科学院里，你这张俊脸，绝对很受欢迎。”羽文婧瞧得出那些女生眼中的憧憬，忍不住给洛晴咬了句耳朵。
　　岂料，洛晴瞳色骤暗，只是压低了帽沿，迅速自羽文婧身边走开，一声不吭。
　　羽文婧有些意外，自知失言，只得拉着雪瑞音跟上。

　　综合教学楼分A、B两栋，楼间以空中走廊相连，6点不过半，天以夕阳为界劈开湖蓝与昏黄两色，自然落笔，涂成大片大片的赤云与落霞，远望北湖华灯初上，流光溢彩，唯美浪漫与共，竟不似开学之日，反倒像秋游之时。

　　洛晴走得快，雪瑞音和羽文婧勉强才跟上，一路也没得空缓和。行至3楼，羽文婧不得已与雪瑞音道别，洛晴不远处等了一下，却也无言。

　　“我可能说错话了。”
　　“？？？”
　　“哎，总之你帮我给洛晴道…算了，开完会我自己说吧。”
　　“……好。”

　　临别羽文婧匆忙几句，雪瑞音也没咋听懂，只是几步跑到洛晴身边，刚要开口，便被洛晴截断：“我们在B栋吧？”

　　“啊？啊，好像是。”雪瑞音吃了一半的冰淇淋没地儿放，还得空出一只手找手机确认教室，着急忙慌间，也没注意到跟着洛晴走到空中走廊，只是一阵凉风习习，让她一个激灵。

　　正巧身后一女生急匆匆往前跑，结结实实撞在雪瑞音肩上，将雪瑞音刚掏出来的手机撞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

　　“我的肾！”雪瑞音可顾不得手上其他，直接一丢杀过去扑向手机，好不容易保住了自己的小苹果。

　　“好险…好险…”雪瑞音正抱着手机呼哧呼哧大喘气，身后一只小手默默戳在她的脊梁骨。

　　身后洛晴似乎有些便秘，半晌憋出一句：“你……要不看看楼下？”

　　“？”雪瑞音正琢磨着，洛晴看起来还挺正常啊，就是表情不太自然，可等她顺着洛晴食指往走廊下看去时，才明白了那脸扭曲的真谛——

　　她那吃了一半的抹茶冰激凌，正稳稳当当扣在楼下一男生的头顶，距离与天色阻碍，她倒是看不真切，但在雪瑞音脑海里已经脑补出十万种那绿色的粘稠液体，顺着那人脸颊肆无忌惮流淌的恐怖画面。

　　雪瑞音“嗖”得蹲了下去，惊恐望着洛晴，双手捧脸捧成世界名画，口型凝聚出心底呐喊：

　　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