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咪游戏》想吃炸鸡翅

5、五

　　呼哧—— 呼哧——
　　丽姐虽然提醒了辛夷一下，但并不是愚善的人。
　　他们一开始所处的位置是倒座房，另外三个男生一出门了直奔最里面的后罩楼而去，那么多房间，着实给人一种安全感。
　　而她看都没看那些人的背影，悄声无息地就掉头往大门跑。
　　对于她来说，能进这种模型的随机游戏是她的幸运，她本职工作是个景观设计师，最长研究的就是各式各样的四合院和里面的园林了。
　　虽然游戏开始前一度混到吃不饱饭的程度。
　　这是一座三进四合院，西跨院都是房屋，东跨院则明亮开阔的花园，她一眼能望个大概，其他人也能。
　　都说捉迷藏的时候有两种取胜方法，一是敏捷，二是死角。
　　她看那些人的奔跑速度可都出奇地快，如果不想遭受惩罚，就只能采用第二个方法。
　　她轻手轻脚地打开红铜色门扇，看见了那段一米长的石砖地和外面界限分明的黑雾，她不由地雀跃起来。
　　太好了，她就知道这家用的是金柱大门！
　　现代人都惯性思维地觉得房屋的边界到大门为止，殊不知金柱大门的门前还有的这一小段空间。
　　这才是死角！思维上的死角！
　　她跨出来正要把那道细细的门缝合上，就看见一个人游鱼似的滑进了这块小小的空间。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
　　辛夷也恬不知耻地回望她。
　　“草！你干嘛跟着我？”
　　碍于绷带男还在隔壁数数，丽姐只能咬着牙用口型骂辛夷。
　　辛夷贴着另一面墙站好，微笑着用口型回答：“互帮互助。”
　　丽姐细眉一竖，气得无声谩骂：“ntm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我先发现的——”
　　辛夷突然一脸严肃的比了个“嘘”的手势，原来外面绷带男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
　　她冲丽姐比划了一番，示意双方一起合作。假如绷带男找过来了，趁他跨出门的瞬间就拽着他的腿把他丢进雾里。
　　正好试验一下走出游戏设定的模型会怎么样。
　　丽姐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一脸问号：你拉得动他吗？
　　辛夷扫视了一番丽姐，比了个ok的手势，便趴在门上仔细地听了。
　　在游戏开始的一霎那，万籁俱寂。院落中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麻雀时不时的叫声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让人类发出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没过几秒，便有轻微的脚步声在大门处响起，对方没有多做停留，顿了两秒就径直向二进院走去。
　　丽姐松了一口气，她的判断是对的。
　　辛夷习惯性检查了下腕表，可惜进入游戏之后这石英表就像坏了一样，指针再也没走过一步。
　　丽姐注意到她的动作，无声道：“隔壁的钟能看时间。”
　　看辛夷露出沉思的表情，她再接再厉：“你下一句换到能看钟的地方就好啦。”
　　本以为能借此赶走辛夷，却看见辛夷对着她露出一副怜悯的表情。
　　丽姐不明所以地感到被蔑视了，气冲冲地问：“干嘛这么看着我？！”
　　辛夷摇了摇头，“自动切换身份的意思是，我们没有中场休息时间。”
　　丽姐的语塞了一下，她想问这咋了，但又怕被瞧不起。
　　辛夷继续道：“如果下一局不是你或我当「管家」，这个安全区就会被暴露给他们。“
　　丽姐思考了一会，眉毛拧得死紧：“那下次管家如果是你，我不是直接送了？”
　　“不会。猫咪游戏是讲究因果的，比如曾经虐待过猫的绷带男，他就被放到了劣势的第一轮。”
　　“诶......那也不一定......”
　　“你身上有伤吗？”
　　丽姐摇摇头。
　　辛夷一个字一个字地做着口型：“但是那个灰色衣服的中年男人，他跛脚。传送到新世界后，我的近视和散光都好了，所以他的跛脚即使是天生的也该好了。我怀疑只有被猫咪报复造成的伤口才无法快速治愈，比如绷带男。”
　　“也就是说，按照和猫咪关系的逆位排序，下一个应该是他。”
　　丽姐沉默了，似是被辛夷的理由说服，表情也变得平和。
　　两人面对面站着，刚才一心在交流还没觉得奇怪。但是当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两侧紧闭的红铜色大门和浓到诡异的黑雾就压迫得人有点喘不过气。
　　丽姐首先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她不安地俯在大门上，从那条细细的缝里往外看，只能看到空荡荡的一进院。也是，普通人第一反应肯定是选择最里面房间众多还互相连通的院子，一进院这块一目了然的地方连扮演管家的玩家都不会来检查第二次。
　　环境越是静谧，丽姐心里就越是烦躁不安。她有些庆幸辛夷跟来了，不然她难保自己受得住压力不会出去查看情况。
　　正烦躁着，北面突然传来了一声猫叫，离得很远，紧接着就是糕大人的声音。
　　“喵呜——第一只调皮的猫咪——曾亮已经被管家赵昱抓到啦！幸运的孩子，为自己赢得了和猫主见面的筹码呢喵～另外，距离第一轮结束还剩三分二十六秒！”
　　丽姐立刻停住了脚步，紧张地贴近冰冷的墙面。
　　她没想到抓住第一个人竟然用了这么久的时间，时间只剩下三分多钟，要是别的人在看见管家玩家的位置后变换位置，要在三分钟里找出第二只“猫咪”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就算她靠着这个死角撑过了每一个回合，要是轮到自己的时候抓的“猫咪”数量不够，她也会被判定为失败。
　　丽姐苦恼地扣着指甲，没有注意到辛夷若有若无滑过她的视线。
　　猫大人的声音从西侧的走廊传来，比起上一次的声音近了不少：“喵呜——第一轮躲猫猫游戏到此结束！被捉住的猫咪数：1。第二轮的躲猫猫游戏的管家为：曾亮，温馨提醒，就是穿着蓝色外套的那个人哦～那么我们的管家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喵，那么躲藏时间二十秒，现在开始计时！”
　　“淦！”丽姐忍不住骂了一声，“二十秒藏个屁啊，它就是要我们换不了藏身的地方被抓住吧！”
　　正趴着门缝往外看的辛夷平静嗯了一声，“而且大多数玩家都会选择最里面的楼房，房间多家具多，阻碍视线的东西越多越能给人安全感。”
　　“诶......”丽姐突然发现了什么，“那是不是顺序越靠后越容易赢啊！因为前面能找的地方都给找完了，柜门房门都得敞开，最后剩下的藏身之地就非常少了！”
　　辛夷立起身子，脸上不自觉地扬起了笑容。
　　“嗯。”
　　得到辛夷肯定的答复，丽姐喜上眉稍，亲了下手里的小皮球，“不枉我平时那么疼你！”
　　第二名管家开始的地点似乎离她们很远，即使辛夷在心里已经数过二十秒了，还是没有听见任何动静。她又趴了门缝上，维持着往外看的姿势像是化成了一尊雕像。
　　短暂地兴奋过后，丽姐忧愁起来，她蹲在辛夷耳边小声问：“要是，万一，他们有人有那种侦查性的道具，找到我们这里我们不就完蛋了吗？”
　　辛夷头也不回地说，“是啊。”
　　丽姐大惊，“那你还这么淡定？快想办法啊！”
　　辛夷接着说到，“不会的。”
　　丽姐上下审视了一番辛夷，耳语道，“你的道具？”
　　“聪明。”
　　语调平平的两个字，莫名地让丽姐脸上又露出喜色。
　　丽姐这头川剧变脸似的一连串反应，让辛夷心里头紧绷的弦稍微松动了一点。
　　白纸一样的女孩啊。
　　过了约莫五分钟，糕大人的奶音在两人正上方响起，“哎哟，我们第二位管家很厉害嘛，已经捉住了第一只猫咪，死刑犯赵昱.......”话还没说完，一声闷响伴随着男子的惨叫从西北处传来。
　　糕大人再开口时，语调里已经是满满的幸灾乐祸，“刚才播报错了，不好意思喵。本轮的猫咪赵昱成功反杀管家曾亮，第二轮躲猫猫游戏提前结束，赵昱得到了本场游戏「躲猫猫03」的无条件胜利权喵！第三轮躲猫猫游戏的管家为，李树涵，游戏现在开始！”
　　一条人命竟然就在轻飘飘的几句话里消逝了。
　　辛夷能感觉到身旁丽姐忽然加重的呼吸，刚才游戏还处于一个勉强稳定的局面，现在先例一开，接下来玩家与玩家之间的气氛更加紧张，必然会加快游戏进程。
　　说不定，都不用玩完六轮，「躲猫猫03」就会结束。
　　她转身抓紧了丽姐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有个办法能让我们都在这场游戏里胜利，你要不要试试？”

　　“5、4、3、2、1——我来抓人咯——”
　　辛夷拖着长调子喊完才慢慢睁眼。
　　运气很好的，她和丽姐的顺序分别是倒数第二和倒数第一，她们的安全区也没有被发现。第二轮和第四轮游戏的管家被反杀了，也就是场上只剩下四名玩家。辛夷藏身的死角令她们看不见外面的情况，所以人数逐渐减少的前提下作为倒数的「管家」，是福是祸，已经无法确定了。
　　但是无所谓。
　　她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屋子，明明是阳光明媚的景象，屋子里的空气却压抑得要命，只有桌上那只巨大的时钟在在慢悠悠地走着。
　　糕大人正懒散着身子准备看这个人类犯下一样的错误。游戏已经快走到末尾，他这回连气息都不隐藏了，这些人类蠢得如出一辙的模样让他觉得他先前的警惕实在是多余。呵，果然人类这种生物，一激就会失去理智。贪婪、阴险，还愚笨，真不明白造物主凭什么那么偏爱这个劣等种族。
　　毛茸茸的尾巴正悠闲地拍打着地面时，被一只温暖干燥的手猛然抓住了。
　　“找到你了，咪咪。”
　　糕大人浑身的毛一瞬间炸了起来，他第一反应就是抽回自己的宝贝尾巴，但是人类的身体到底用不习惯，怎么挣扎都没能逃开。
　　与此同时，猫猫的公共休息区里，一块巨大的曲面屏里满是辛夷微笑的脸，即使她站在逆光里，眉梢眼角自信的光芒也让她在众多画面里脱颖而出。
　　这一幕让懒散地趴在沙发上的猫猫们此起彼伏地喵喵叫起来，甚至有在观看别的曲面屏的猫猫被这边的热闹吸引，纷纷跃过来。
　　“那是谁的人类？有猫知道吗？”
　　“她的猫主一定很欣慰吧，养了个这么伶俐的人类。”
　　“这家伙还蛮不错的嘛！还是第一个通关随机游戏里模式的人类。”
　　小坞本来在猫爬架的最上面，此刻也一跃而下，优雅地走到屏幕面前，心情不错地摆了摆尾巴。
　　很快曲面屏里就不再是辛夷的脸，视角切换，一个有着茶色头发的少年正被辛夷抓着尾巴根扑腾，门和墙角形成的这块三角形区域本来就位置不多，被辛夷一堵，他怎么挣扎都跑不出去，只好通红着脸大喊了一句：“你放手！”
　　猫猫们哄堂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们看年糕那个气急败坏的样子，笑死了！”
　　“就跟他说了没事别变人形，看看！区区一只人类都能抓住他了哈哈哈哈！”
　　“蠢货啊！要研究人类的身体实验室里多得是，非自己变干嘛！”
　　“哈哈哈哈太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只人类还有两把刷子！”
　　小坞刚才还愉悦着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了。尤其是看见辛夷抓了尾巴不够，还把手往年糕身上伸去，气得把身下的沙发垫给抓个稀巴烂。
　　这个该死的人类，她竟然敢趁我不在撸别的猫！
　　这边辛夷的笑容也凝固了，虽然已经猜到糕大人在第三轮游戏开始就待在初始房屋的门后面没动弹过，但是没想到它会以人类的形态出现，而且，还蛮可爱的。嗯，不愧是布偶猫。
　　看看他头顶闪闪发光的「猫咪」二字，再想想他之前趾高气扬阴阳怪气的样子，辛夷手上抓得更紧了，脸上的笑容朝着欠打狂奔而去，“这样算抓到你了吧？”
　　少年终于变回了那只软乎乎的长毛猫，尾巴缩小了一圈叫辛夷抓了个空。它迫不及待地窜出去，踩着辛夷的肩膀上了房梁，居高而下恶狠狠地说：“是！你抓到了喵！但是你还差一只才能赢呢，不然你也得跟那几个倒霉鬼作伴去！”
　　辛夷揉了揉肩膀，还好是正常猫咪的肉垫的感觉，要是一脚踩出一个坑她就完了。
　　“那就不劳糕大人费心了。”
　　话音刚落，丽姐走进了房间。
　　辛夷轻轻的把手搭在她肩上，眼睛却是盯着糕大人的，“第二只。”
　　“喵呜——”
　　通报一轮游戏结束的声音第五次响起，只是这一次糕大人的奶音里不是或嘲讽或幸灾乐祸的调子了，而是一股恼羞成怒的味道。
　　才换好位置已经精疲力尽的绷带男和另一名玩家听罢，只觉得事情诡异得很。二十秒刚数完，另外两个人就被抓了？太快了吧？而且这次没有播报被抓到的玩家的名字了，这不是那只阴阳怪气的猫的风格，为了方便他们起冲突，它可高兴看到有人被抓了。
　　辛夷......背着登山包的那个女孩......
　　赵昱的眼里滑过一丝杀气，最好别再遇到了，这种棘手的敌人。
　　厢房那边在抓耳挠腮着，倒座房这边倒是气定神闲的。
　　丽姐刚开始数数，辛夷就扣上了门。
　　她背着手往那一站，也不做别的动作，就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气得毛都立起来的糕大人。
　　这个游戏看似需要他们找视觉盲区，实际上挑战的却是他们的思维盲区。
　　无论是这只猫的态度，还是游戏规则的设定，都让人惯性思维的认为参与游戏的只有玩家。包括她也陷入了这样的思维惯性里。如果不是第一轮游戏开始后，像逃跑一样立刻消失的糕大人让她起了疑心，她也不会注意到那只有寥寥几句却含含糊糊的规则。
　　她藏进安全区后就仔细回想了一遍，规则的第一和第二条是分开的，这个需要捉住「猫咪」，会不会不只是抽象的指由人类扮演的游戏，而是实际上的猫咪，也就是糕大人也算在里面呢？为了证实这个猜想，她趴在门缝里就没起来过，果不其然地看见了糕大人的部分行踪，糕大人一直在朝着远离管家的方向变换方位，就像是怕被抓到一样。
　　这是一条隐藏规则，可以让所有人全身而退的规则。
　　“如果你不算在「猫咪」里，你不必那么急着逃跑的。”
　　“你就是想看人类自相残杀。”
　　辛夷一字一句地说到。
　　假设不是糕大人急吼吼地开启游戏，还三番五次在玩家视线以外的地方挑拨刺激玩家的神经，把玩家们往“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思路上引，或许那两个素未蒙面的人也不必死，他们能早点发现这个规则，第一局就试着抓住糕大人也说不定。只要有糕大人在每一轮充个数，所有人都能在只被抓一次的情况下抓到两只猫咪，安全离开游戏。
　　面对辛夷的质问，糕大人渐渐冷静下来了，它发出了一声冷笑：“我真是昏了头，我刚才要是直接杀了你，就不用听这些屁话了。”
　　若猫咪击杀管家，则无条件算猫咪赢。
　　碧绿的眼珠子转向了离得更近的丽姐，它舔了舔嘴唇，“不过，现在也不晚。”
　　糕大人一蹬脚直接扑向丽姐的面部，在半空中就变成了少年的模样，只是那暴戾的神情和刚才判若两人。
　　就在他的手堪堪要抓到丽姐的眼睛时，他感觉到什么东西抵在了他的腹部。
　　只听嗡的一声，他就浑身抽搐地倒在了地上。
　　丽姐收回电击器，惊魂未定：“真的完全按你说的......”
　　辛夷从登山包里拿出一副蓝色的实验手套来。
　　“带上抓猫吧。”
　　丽姐语塞：“......你收集物资收集的好全。”
　　辛夷摊摊手：“未雨绸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