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残酷世界与软弱的我》黄昏已至

160、始料未及（十三）

　　一时间，空气都安静了。
　　“那还真是令人高兴的事情”以及“我简直是个大蠢材”的想法像双色冰淇淋一样从机器落到不存在的蛋筒上绕了两圈半。
　　脑袋闪过刚才吧嗒吧嗒掉眼泪被艾伦摸着脑袋轻拍后背仿佛在安慰小孩子的事情，沉默中，名为羞耻的炸弹在我的身体里狂轰乱炸。真想不顾一切转头逃跑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如果可以我绝对绝对要回去告诉刚才的自己把恐慌的眼泪留到现在。
　　“节哀顺变。”
　　我强行让自己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依旧保持冷静，已然混乱的脑海划过流星将一切串联起来，及时阻止了来到舌尖的话语。
　　跨过门槛，我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内心对此没有任何感想。
　　察觉到灼灼的视线，侧过脸去我正好和艾伦对上了视线，金色的眼眸微微颤抖，担忧几乎要从眼底溢出。
　　“……”
　　再次回忆起刚才羞耻的眼泪，我的脸颊变得发热，无法继续与艾伦对视，只好假装没有接收到来自对方的担忧将目光已到别处。
　　奇妙的感情从心底涌出，给了我勇气。我突然觉得就算出现在前方的是失控的魔物如今也能坦然面对。
　　而且……比起突如其来的继承，我有急切想要知晓的真相。
　　“为什么你们两个会在这里？”艾伦颤抖的声音打断了我对后续的打算。
　　他还站在灯火昏暗的室外，一阵风吹过，藏在这双眼睛底下的光和两边的烛火一样明灭不定。
　　“难道说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墙外的事情？还一直和外面的世界保持联系？等等……”
　　激动的情绪让艾伦呼吸变重，在片刻的沉默过后再次望向迎接我们的斯芬和弗拉特，以及一直待在室内的代理人先生：“你们该不会早就知道了我能变成巨人的事情，所以才让我和林一起到这里避开宪兵的调查吧？”
　　“……”
　　艾伦说的话也是我向对方提问的事情，已经没有重复的必要了。
　　代理人先生放下那只紧握着的手，起身前还周到地为对方盖好被子，虽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因为领主大人和我出于各种原因都需要一些特殊手段活得更长久，但很遗憾，结局如你所见。”他耸了耸肩，自嘲地说道。
　　不过这样的表情在青年脸上转瞬即逝，他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折扇，“唰”的打开挡住半张脸，又恢复到我们大多数时候看到的眉眼弯弯的模样。
　　“嘛嘛~不要那么急躁，就让我来按顺序回答你的问题吧。”代理人先生抬起左手，示意我们继续往里面走，“你们也不想只是简单的聊天都要畏首畏尾，不是吗？”

　　*

　　温度恰到好处的茶水淌过舌尖顺着食道流入身体，让紧绷的神经得到舒缓。
　　其实我还是有点在意的。
　　望向代理人先生背后的屏风，那里只有画卷上最常见到的高山流水，我却仿佛已经透过屏风看到了另一边的床榻。
　　那个人的遗体，真的不先处理一下吗？
　　不过算了，反正我也不是真的很在意。
　　冷静，冷静。我要冷静。
　　快点认识到吧，不是让衣服沾满泥泞的森林才是战场，不是只有用魔术对轰才是战斗。
　　我和艾伦，斯芬和弗拉特，还有代理人先生，五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前，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既然这样，就由我来开头吧。
　　“他失败了，但是你已经成功了？”
　　无需具体的称呼，问话的对象已经很清晰了。我看向代理人先生：“我该怎么称呼您？”
　　位置就在我正对面的代理人先生轻轻挑眉，似乎对我的直白感到惊讶：“和之前一样就行，没有必要勉强自己。”
　　“如果你觉得这样可以接受……”
　　我当然也没问题。
　　我在心里把剩下的半句补充完整。
　　“你真的是林的先祖？爷爷的爷爷……额，这个到底该怎样称呼？”艾伦想缕清我和代理人先生之间的辈分关系，眉毛困扰地纠结成一团，视线在我们两人身上流连，喃喃道：“也就是说，你是跟随145代弗利兹王进入墙内的红家最初的家主？在签订和约的时候写错字的那一位？”
　　“咳咳……”没想到话题会一下子歪到别的地方，我干咳了两声掩饰心中的尴尬。
　　到底是为什么呢？这就是所谓“已经融进血液里的感情”吗？分明和我本人没有任何关系却还是仿佛血管里有丝线在蹭刮，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哎呀哎呀……能请你忘了这件事吗？那是我在十几岁时发生的事情，第一次出使国外紧张也是难免的。”代理人先生再一次“唰”地打开手中的折扇。
　　斯芬自然不懂我和代理人先生的心情，自觉地担任起了解释的角色。
　　“林林，我们今天来这边，除了来找你，还为了帮红老先生修整身体，以及帮你的祖父制作空白人偶做准备，但是……”
　　空白人偶？那个到底是……
　　只在心里默默提出的疑问还没说完，弗拉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把话题抢了过去：“所谓的‘空白人偶’姑且可以理解为类似木偶或者洋娃娃一类的灵魂容器，比一般人类的□□要更结实，但只能靠魔力驱动。”
　　“原来如此。”我点头表示理解，希望斯芬可以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但是？”
　　“他拒绝了。”回答我的却是代理人先生。
　　只不过是眨眼的时间，他眉眼间的忧伤便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那副表情只是我的错觉。
　　“咦？你们的反应比我想象的要平淡啊。我知道你们已经遇到活了上百年的魔术师，但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我不仅活了上百年，外表还没有任何变化哦？难道就不觉得惊讶吗？”
　　“在意的点是这个吗？”严阵以待的艾伦表情瞬间垮了下来，丝毫不掩饰脸上嫌弃的神色叹气。
　　既然不想深入刚才的话题，那我也稍微奉陪一下好了。祖父大人说不定是这样想的，这种烂摊子，能尽早脱身的人才比较幸福。
　　“因为我和艾伦都已经遇到过活了将近两千年的爱因茨贝伦，相比之下代理人先生就略显平凡了。”
　　“真过分啊，原来是这样吗？”说着这句话的代理人先生看上去还挺高兴的，一点都不像他说的感到伤心。
　　【嘭——】
　　手臂底下的桌子被拍得一震，斯芬突然激动地站起来：“啊啊啊啊——！！！我想起来了！！！”
　　我被这一下吓得心脏砰砰乱跳，但又搞不清楚状况，只好小心翼翼地问：“斯、斯芬？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弗拉特也焦急地等待着后文。
　　也许是光线造成的错觉，斯芬原本的蓝眼睛变成了介乎于蓝色与银色之间的颜色，他呆愣地看着我，下一秒视线又跳到我的身……后……咦？
　　“你这可恶的家伙！为什么偏偏是可爱的林林！”
　　“哈？林已经和我交往了，要是再敢多想小心我揍你！”
　　我顺着斯芬的视线转过身，在听到他崩溃大叫的同时一直坐在我身边的艾伦也从座位跳了起来。
　　两个人在一边抓住对方的双手，跟十岁不满的小孩子打架那样举在耳朵两边开始比拼力气。
　　斯芬一边说着，一边把艾伦往后推：“只要想到今天的林林身上是音板生锈的透明八音盒的气味，我就更加没有办法忍受！”
　　“都说让你闭嘴了！你这个气味变态！听不懂人话吗？！”刚才退了几步，艾伦就往前走了几步。
　　“等、等等？你们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弗拉特也是一脸状况外的表情，“路西安，看你今晚那么淡定，我还以为你已经对林林的气味免疫了。”
　　“羡慕死我了！和林林独处的时间，你每天能在她身边闻到那些美妙让人欲罢不能的气味吧！”
　　“那你就到一旁羡慕去吧！林是我的！其他觊觎她的男人无论是谁来一个我揍一个！”艾伦咬牙切齿地把第二次吃力往前挪了几步的斯芬推了回去。
　　“咦？”
　　房间里还隐约能听到艾伦刚才说话的回音。
　　沉默中，有炸弹在我心中被引爆。
　　“哈哈哈，还真是热情的告白。”弗拉特走上前去，一把扯过斯芬的后衣领，连带着扑倒在斯芬身上的艾伦的一并拖走，“卢西安看上去完全没戏了呢，要不你就放弃吧。”
　　“不是放弃不放弃的问题，我是……！”
　　“快给我放弃吧！”
　　艾伦没有给斯芬把解释说完的机会，一脸嫌弃地连忙起身，还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
　　那边的轻度肢体冲突显然已经退化成小学生吵架，察觉到落在背后的视线，一阵凉意从地板直接涌上我的头顶。
　　代理人先生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优哉游哉地轻摇手上的纸扇：“最近我们家的小姑娘都那么不得了吗？”
　　“等等？你身上是不是还有林林的气味？”
　　“不，这种事情怎么可……”
　　听见斯芬的话，我不假思索地起身反驳。
　　艾伦用更大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仰起脖子得意地用拇指指了指自己。总而言之就是一副不是很清楚怎么回事但就是要把对方气炸的模样。
　　“就是这样！既然已经交往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
　　我好像听到了水烧开时水壶发出的刺耳声响，反应过来，举起的手掌心上已经浮起一颗淡紫色的光球，四周围绕着细小的闪电。
　　“诅咒爆……”
　　弗拉特丢下斯芬惊恐地向我扑来：“林林！！！冷静点！不可以在这里用这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