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梦庄园》思文哥

16、第 16 章

　　四川地区有大年初一吃汤圆的习俗，天刚蒙蒙亮，刘秀琴便到堂屋里来叫萧苏杭起床帮忙升火，堂屋的地铺上却只见萧才华一个人，刘秀琴叫醒了萧才华，萧才华很不情愿的起了床，跟着母亲进了厨房。

　　萧才华刘秀琴往锅里加了水，开始用木盆子和着面，刘秀琴边和面边问道：“这大清早的，你大哥出去干什么去了呢？”萧才华用稻草升着火，稻草有些潮湿，几口烟雾呛得他连连咳嗽，他缓过气，忽然隐晦的笑了起来。

　　刘秀琴不解这笑容的含义，着急的问道：“你个死娃子，你笑啥？快说！”

　　在刘秀琴的催问下，萧才华才说道：“在瑾瑜姐那屋呢！昨晚上他悄悄进去的，他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都看见了！我想叫他的，可一想当弟弟的总不能坏了哥哥的好事吧？所以就假装没理他！”

　　刘秀琴揉面的双手忽然没了劲，不敢相信的问道：“啥？他钻到人家姑娘床上去了？”

　　萧才华毕竟是新时代的青年，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大学里这样未婚便享受夫妻待遇的年轻人就有好几对，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点了点头。

　　刘秀琴心里一惊，她往自己额头上一拍，留下一个白乎乎的印记，双脚不停使唤的暴跳起来，道：“你这该死的娃子，你咋不拦着你大哥呢？你大哥这是在犯错误，这还怎么得啊？”

　　刘秀琴汤圆也不敢煮了，他钻到自己房里，把房门锁上，着急忙慌的对萧华清吼道：“死老头子，快起来，快起来！”

　　萧华清睡得正香，假装没有听见，刘秀琴急了，一把把萧华清的铺盖给掀了开来，吼道：“你还有心思睡大觉，你那大娃子正在犯错误呢！”

　　萧华清被打扰了瞌睡，也不耐烦，吼道：“犯啥子错误不能等老子睡醒了在说啊！”

　　刘秀琴急的差点眼泪掉了下来，她说道：“你那大娃子睡到人家姑娘床上去了！”

　　“啥？”萧华清一下从床上惊醒着坐了起来，他一拍自己的膝盖，道：“这死娃子，婚都还没有结，杂就那么心急呢？这问题可严重了，这范得可是社会主义流氓罪啊！”

　　“谁说不是呢？去年张家沟的张老五就是没有结婚就和一个女娃子做了错事，结果女的怀孕了，后来女方家里人就说张老五□□，现在张老五都还在牢里关着呢？”刘秀琴表示着自己的担忧。

　　“张老五那是不够结婚年龄，女方为了保护名节，才出此下策，不过我们家那娃子还好，这岁数是够了，关键是他那处的对象也不知道多大呢？”

　　“昨天他们回来的时候，我问了，二十一，岁数是够的！”

　　“哦，那还好，那还好，既然人家姑娘都原意，等会儿你就说说，让她和我们娃子先把婚结了，要不然以后万一肚子大了，再结婚，那就让乡里乡亲的笑话了！”萧华清总算自己给自己找到了宽慰，也出了主意！

　　刘秀琴急了，道：“你倒是说的轻巧，你没听人家说城里人要三大件作结婚彩礼吗？咱们家买得起吗？收录机咱都买不起，更别谈洗衣机和电视机了？这可怎么办啊？”

　　萧华清道：“实在不行，我们向亲戚们借点钱，大娃子的婚事总不能耽误！”

　　刘秀琴道：“咱们家的祖宗三代都是穷亲戚，到哪里去借啊？”

　　萧华清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哎，这不中用的死娃子，你说你杂就那么急呢？”

　　萧才华第一次自己动手煮了汤圆，一个个像珍珠一样圆滑，让人看着便会垂涎三尺，刘秀琴和萧华清一致的忽然之间没有了胃口，萧苏杭叫了几次，他们俩也没有敢从房间里走出来。

　　萧苏杭叫上王瑾瑜，一人端了一碗汤圆，进了父母的屋子，王瑾瑜看他们俩愁眉苦脸的样，关心的问道：“叔叔阿姨，你们是不是生病了？”

　　两人坐在床边，都摇了摇头！

　　萧苏杭道：“爸妈，我和瑾瑜商量了，过了大年，我们就去把结婚证办了！”

　　刘秀琴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王瑾瑜顿感奇怪，闻到：“阿姨，你怎么了，难道你不同意我们的婚事？”萧苏杭急忙在一旁宽慰道：“我娘这是高兴的，你别多想！是不是爹？”

　　萧才华他端着一碗汤圆，站在门外美滋滋的吃着，边吃边当起了戳锅漏，说道：“大哥大嫂，我们爹妈正在担心此事呢？他们怕瑾瑜姐家要三大件作彩礼呢？”

　　刘秀琴脸上充分展示了农村妇女的实诚，王瑾瑜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说道：“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啊？放心，叔叔阿姨，我爸妈是不会为难你们的，他们都是教师，对我的意见也是十分尊重，我看重的苏杭哥这个人，不去计较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

　　刘秀琴闻言，不敢相信的问道：“当真吗？姑娘！”

　　王瑾瑜点了点头。

　　刘秀琴和萧华清顿时开怀大笑起来，刘秀琴抓住王瑾瑜的手，说道：“这有文化的家庭就是不一样，我们家苏杭这辈子有福气了。”她赶忙从包里摸了两个红包，那是昨晚上就包好的，本来也是给这个两个娃准备的，一个包了一块两毛钱，刘秀琴往两个娃手里塞，口里还说道：“姑娘，别嫌少啊！”

　　萧才华在旁边问道：“妈，我的呢？”

　　刘秀琴端着汤圆呼噜噜的吃了起来，边吃边说道：“滚一边去，哪天你也像你哥一样带个媳妇回来，妈就给你！”

　　那个年代结婚和今天结婚需要办的手续大抵是一样的，只是要多出单位的介绍信，萧苏杭和王瑾瑜在一个单位上班，介绍信好开，关键是当初王瑾瑜和李剑兵私奔的时候，并没有拿上户口本，所以两人决定回一趟王瑾瑜在成都的家，如果她的父母同意，那他们就在成都登记结婚。

　　在去成都的路上，萧苏杭一路上内心中都是忐忑不安的，虽然王瑾瑜说过，他们家不会计较男方的家庭坏境，然而门当户对历来是中国的传统，他最害怕王瑾瑜的父母和她口里说的不一致。

　　王瑾瑜出门三年了，自然也十分想家，她的心里非常矛盾，当初她不顾一切离家出走，一定伤了父母的心，她也不知道如今带萧苏杭回家，父母是什么态度，所以一到了她家的筒子楼下，她便让萧苏杭在楼下等着，自己先进家门，看看父母的反应。

　　母亲赵文岚正用鸡毛掸子打扫橱柜上的灰尘，王瑾瑜见了母亲，喊道：“妈，我回来了！”

　　赵文岚顿时潸然泪下，这几年她太想女儿了，虽然当初王瑾瑜离家出走，这让筒子楼里的人多了许多闲言碎语，可是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儿女的，赵文岚这几年一提到女儿，就会忍不住流泪，如今女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别提有多高兴了，她激动不已，说道：“瑾瑜，快让妈看看，你变瘦了没有？”

　　王瑾瑜又问道：“我爸呢？”

　　“他在书房里看书呢？”

　　王青泉正在读《三国演义》，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三国迷，王瑾瑜一进家门他便知道了，他想放下手头的书，不过一想三年前的事，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所以原本站起来了身子又从新坐回了座位上，假装不理睬。

　　赵文岚进了书房，叫道：“王老师，咱们女儿回来了？”

　　王青泉怒道：“辱没门风的东西，她还有脸回来，让她滚，我没有这样的女儿！”

　　王瑾瑜哭着进了书房，她一头便跪在了地上，向父亲磕了头，说道：“爸，我知道错了！”

　　王青泉头也不抬，若无其事的看着他的书。

　　王瑾瑜哭道：“爸，我知道错了，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王青泉道：“原谅，你怎么好意思让我原谅你，你知道你和李剑兵私奔，我和你妈遭受了多少旁人的冷眼嘲讽，我们在单位上都抬不起头来，别人都说，我们都是当教师的，自己的子女都教育不好，还怎么去教育学生？你妈为此每日以泪洗面，你知道她内心中是怎样一种煎熬吗？”

　　“爸，你当真不肯原谅我吗？”

　　王青泉把头转到一旁，不肯理睬。

　　王瑾瑜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她擦掉了眼泪，站起了身，说道：“既然父亲不肯原谅我，这个家我也没法待下去了，妈，你以后要保重身体，孩儿不孝，这次出去，以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王瑾瑜魂不守舍的往屋外走去，赵文岚一把抓住女儿的手，死死的不敢放开，三年没有见到女儿，她极度的害怕再次失去女儿，她转过身来，便对王青泉一番数落：“王老头，你别一天咬文嚼字，辱没家风，这世界上为了追求爱情的人何其之多，古有梁山伯与祝英台，国外有罗密欧与茱丽叶，裴多菲还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女儿是新时代的青年，追求自己的爱情有错吗？你那时候为了追求我，还一天到晚给我念情诗呢！你杂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呢？要不是你思维传统，和李剑兵他爸说不上话，能逼得他们俩离家出走吗？你也不知道好好检讨一下自己的问题，反正我不管了，你要是不认女儿，我也不和你过了，咱们离婚。”

　　王青泉从来没想过赵文岚会对他发这么大的火，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他不敢与赵文岚针锋相对，不过他也不甘就此示弱，说了一个自己认为王瑾瑜不会同意的要求，他道：“要我原谅她也行，只要她和李剑兵分手，我就原谅她，反正我就是见不得他爸那军阀作风！”

　　赵文岚又怒道：“你这不是明摆着不肯原谅我们家姑娘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俩的感情那么好，你让她怎么舍得？”

　　王瑾瑜假装难过，说道：“爸，这可是你说的，你做老师的不能失信于人。”

　　王青泉说道：“我啥时候说话不算话！”

　　王瑾瑜顿时乐了起来，说道：“我同意！我和李剑兵分手！”

　　赵文岚与王青泉对女儿忽然的变化皆有些摸不着头脑，王瑾瑜拉着父亲的手就往窗户外看去，说道：“我和李剑兵早就不来往了，下面站着的那个人是我的男朋友！”

　　赵文岚与王青泉傻了眼，赵文岚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都把妈弄糊涂了。”

　　王青泉道：“你们好多长时间了，他是干什么的？”

　　王瑾瑜道：“我们饭店的厨子，是个农民出生，他对我很好，总之，是我决定要嫁的男人。”

　　王青泉道：“看这小子的面相倒是善类，不像李剑兵那笑里藏刀的样子。”

　　王瑾瑜道：“爸，那我把他叫上来，让你们二老考察考察！”

　　王青泉道：“别，让他就在楼下晒晒这新年里的太阳，若是他等的上两个小时，爸爸就同意他上来。”

　　赵文岚不满意王青泉的办法，道：“姑娘都说了，人家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村孩子，你还是个当老师的，怎么能起这花花肠子玩弄别人呢？”

　　王青泉不容置疑的道：“我这是为咱们女儿好，要是他连这两个小时都等不了，怎么能等上我们女儿一辈子？你们别管了，就这么办！”

　　初春的成都平原，太阳的温度并不像夏季那样高温，但无所事事的在平坝上待上两个小时确实考验人的耐力，萧苏杭见王瑾瑜久久都没有下楼喊他，他心里亦是十分急躁，他想上楼来看情况，却又害怕唐突的失了礼节。

　　王瑾瑜在楼上看得越来越着急，他不断的像父亲求情，可王青泉根本不理会，眼前两个小时的时间到了，王青泉才勉强同意让王瑾瑜带上了楼。

　　刚一见面，爷俩试探了很多话题，最后却聊到了三国上，萧苏杭与王青泉这下总算找到了一致的话题，他们谈了煮酒论英雄、三顾茅庐、三气周瑜等经典话题，萧苏杭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抒发着自己的看法，王青泉忽然对眼前这个农村娃子刮目相看，他原本内心中嗤之以鼻的态度也随即烟消云散，渐渐露出欣喜的面容。

　　大年过后的第一天，王瑾瑜和萧苏杭出现在了成都婚姻登记处的楼下。

　　领到了结婚证，走出婚姻登记处的大楼，王瑾瑜对萧苏杭说了悄悄话：“我这个月列假没来？”

　　萧苏杭又惊又喜，他一把抱住王瑾瑜，感觉抱住了全世界！这一切，他俩都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