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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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善起，一念善灭。
被现代社会教养的五讲四美的苏姝，在这个皇权至上，视人命如草芥的古代生活了近七年，也渐渐造就了一副冷硬心肠。
面对想要伤害她的人，她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反抗自保，压根没有时间去想这个做法是否恶毒。
所以，她的手毫不迟疑地伸进了香坛，抄起一把燃烧的烟雾缭绕的香，冒着火光的香头反手就向身后扎去。
“啊……”
刚扑过来的乔绿蓉发出了一声惨叫，她快速地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手背上被烫的通红，有几个甚至有些焦黑的伤口，感受到那一股又一股钻心的疼，顿时哭骂起来：“苏六你这个贱人，你怎么这么恶毒，我要杀了你……”
乔绿蓉虽嘴上骂得凶，看着冷着一张脸拿着香冷眼睥睨着她的苏姝，却不敢再上前，只是冲一旁已经被这突来的变故吓呆了的丫鬟吼道：“你们都是死的吗？看着我被欺负，还不给我收拾她？”
两名丫鬟这才反应过来，玉香比她们更快一步地挡在了苏姝面前，声音发颤道：“表小姐，这是我们苏家的嫡小姐，你们敢伤她，后果不是你们乔家能承担得起的。”
这个时候，就彰显出身份的重要来。
乔绿蓉虽然恨不得立刻撕了苏姝，但终究不敢再命令丫鬟行凶。
玉香视线落到她惨不忍睹的手背，想到刚才那一幕她也心有余悸，声音也缓和了一些：“表小姐还是先回家让大夫治伤吧，万一落下疤就不好了。”
乔绿蓉也怕这个，她在丫鬟地搀扶下从地上站了起来，狠狠地瞪了一眼苏姝：“苏六你给我等着，你毁了我的手，我要告诉老夫人让她打死你。”
刚才真是太险了，如果不是她的手挡在面前，那香便会戳到她脸上。
一想到她差点毁容，乔绿蓉又是气又是恨，苏六这个贱人，果然好恶毒。
苏姝漫不经心摆弄着手中的香，冷笑道：“那还不快去，等会伤口愈合了，你卖惨告状还得重新撕开，多疼？”
“你等着。”乔绿蓉气得脸都绿了，带着丫鬟急匆匆地走了。
玉香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提醒道：“小姐，老夫人很喜欢那位表小姐。”
“那又如何？”苏姝把香重新插入香坛，声音里满是寒意，“乔小姐不是说了吗？我是个傻子。傻子讲什么道理？她要凑过来招惹，傻子犯起病来伤了她，她也只有自认倒霉。”
玉香顿时一噎，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这位六小姐自从认回来，一直表现的温和无害，却不想她还有如此狠辣果决的一面。
插好了香，苏姝抬脚就向寺外走，玉香赶忙跟上，不解地问：“小姐，你慢点，你这是要去哪？”
苏姝脚步一顿，回头冷喝道：“我在附近走走，你不许跟来。”
玉香闻言顿时急了，临出门前，夫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一定照顾好小姐。
外面处处危险，她一个小孩子走丢了她如何跟夫人交代？
“我午饭前会回来，你不许再跟来。”苏姝丢出一句，脚下的步子走的飞快 。
自从穿越到这个时空，她其实一直活得很压抑，以前在山林间隐匿行踪，不论去哪，周围都有人跟着。
知道他们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但她的灵魂毕竟来自二十一世纪，这种无所不在的监视行为，有时候很令她烦躁。
苏姝一口气走出了寺院，绕道了树木苍翠的后山。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全是陌生的风景，她才停了下来。
不顾长了青苔的石头，她一屁股坐了上去，垂眸看着她白皙的指尖。
别看她刚才那样冷静地反击了乔绿蓉，其实她也好怕，直到现在双手依然在发抖。
这是她第一次伤人，明明她赢了，心里却一点也不好受。
因为她发现，她正在被这个世界潜移默化，也许有一天，她也会毫不犹豫地下令诛杀别人，血腥沾满双手。
这真是一件无力又绝望的事情。
**
咻咻！
耳边突然传来几道破空声，下一秒，一道熟悉中带着清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下巴被一只手捏住了，泪眼朦胧中，她看到了眉头皱成一团的妖僧。
脑门光亮，皮肤冷白，五官俊美的天妒人怨。
苏姝噘着嘴巴，小爪子拍开他的手，一把抹掉眼角的泪，闷声闷气道：“我才没有哭。”
明心：“……”
见小家伙心情不好，他单脚踩在了石头上，眸色暗沉道：“告诉我是谁，我帮你报仇。”
“我已经报过了。”苏姝表情更委屈，“就是觉得刚才下手有点狠……”
明心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吼出了三个字：“没出息。”
哪有报仇报赢了，还把自己报哭了的？
她本来就胸无大志嘛！
苏姝对自己认知很清楚，她要真有野心的话，早就带着前朝旧部造反了，又怎么会怂拉巴叽地逃出来？
拿出袖袋里的丝帕再次抹了抹眼角，她这才发现，妖僧的手中竟然提着一把出了剑鞘寒光闪闪的剑。
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剑柄上系着的不是剑穗，而是剑疆。这表明，这不是一把文人墨客为了表演而佩戴的文剑，而是一把为厮杀而生的武剑。
苏姝吓得眼泪都憋了回去，哆嗦着问：“你拿把剑干什么？”
“杀人！”
简洁的两个字，却带着比那剑刃还要冷的杀意。
这回换苏姝无语了，她突然觉得，跟面前常常犯病的妖僧比起来，她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所以，她刚才只是拿香伤了骂她的乔绿蓉，真是一点也不过分。
明心不知道该怎么哄她，想了想轻声问：“你想看我舞剑吗？”
还有这好事？
苏姝迟疑地点了点头，明心拿着剑走到了一边的空地处，双腿分开，剑起，整个人的气势顿时变了。
横劈竖砍，回刺，腾空翻滚，妖僧的每招每式皆带着腾腾杀意。
苏姝当初跟着将军们学过剑法，将军们在战场上厮杀惯了，手法已经称得上干净利落。但小和尚的剑法，不但干练，更添了几抹狠辣，反而更像是江湖上专接杀人买卖的杀手才用的招式。
一刻钟后，明心收了势，他走到苏姝前面，喘、、息着问：“好看吗？”
苏姝点头：“好看是好看，就是我有点怕。”
明心气得再次磨牙：“……没出息。”
苏姝不想跟他争这个，下一秒她手中的帕子就被他夺了去，无比自然地开始抹额头上的汗水。
我的帕子，它脏了……
苏姝一呆，没有想到她看个舞剑居然还要陪上一条帕子。
瞥了一眼身边眉眼依然带着凶光的某人，她还能怎么办？只能忍。
明心擦完汗，呼吸也慢慢变得平稳起来，把帕子又塞回了她手上，低声道：“苏家认下你，一定会给你配备丫鬟婆子，到时候我找两个会功夫的丫鬟去你身边，另外再给你找个女师父。”
“我不学。”苏姝下意识拒绝。
她好不容易才脱离了将军们的粗暴教学，可一点不想再辛苦的学武。
“学好功夫，不但可以强身健体，遇事也有自保能力，为何不学？”明心不悦地皱着眉，“就这么说定了，不许瞎胡闹。”
苏姝：“……”
哪里就说定了？可去他大爷的吧。
**
苏姝深觉她的人生，真是一步一个坎。
比起以前的朝不保夕，现如今的生活也算是安定了下来。
人要学会知足，有功夫在身，下次再遇到乔绿蓉那样的人，她也能一脚踹飞。
这么一想，她又美滋滋地同意了妖僧的提议。
随着日头升高，苏姝爬下了石头，目光四处望了望，透过苍翠的林间看着远处寺院醒目的红墙，她挥了挥手：“小哥哥再见，我要回去了。”
“我中午吃烤鸡，你吃吗？”明心淡淡地问。
苏姝很想鄙视他不戒荤腥，但她可耻的被香喷喷的鸡肉诱惑了，强忍吞口水的冲动，为难道：“我要回去了，不然姨母会担心。”
明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脚向前：“走吧，我送你回去。”
苏姝迈开小短腿跟在了他身后，上山的时候凭着一股闷气，她也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这会下山她才发现，路真难走。
地面积了厚厚一层落叶，一脚下去又湿又滑，她的红色绣花棉鞋已经脏得不能见人了。
她走得跌跌撞撞，一脚踩滑，身体猛然往前扑去。
“啊……”
苏姝顿时吓得尖叫一声，明心快速回头，在那抹小小的身影快要亲吻上地面的时候，提着她的后领把她拽了起来。
“谢……谢谢……”
虽然妖僧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甚至她还被衣领勒了脖子，可是看到他的冷脸，尤其是右手上寒光森森的剑，苏姝非常礼貌地道了谢。
“你拿剑，我背你。”
明心说着，把手中剑的剑柄递了过来。
苏姝迟疑地看着自己染满泥污的绣花棉鞋，知道这家伙有些洁癖，先打了一个预防针。
“那等会我把你衣服弄脏了，你别骂我。”
“不骂你。”明心笑得白牙森森，“脏了我的衣服，剁了你的脚。”
好怕怕的苏姝表示：“……那我还是自己走吧。”
结果她刚一迈开小短腿，后领又被拉住了。
“干嘛？”苏姝快要冒火。
明心眯了眯眼，他主动背她，她居然拒绝，他不要面子的吗？
怎么又生气了？苏姝看着妖僧的冷脸，觉得这人真难伺候。她忧伤地叹了一口气：“你不是说答应我一个愿望么？那你把我背回去，弄脏衣服也不能怪我。”
明心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眼底满是恨铁不成钢：“你可知，我是……”皇子。
他堂堂皇子殿下，承诺达成她一个心愿，竟被她这么轻易就用了。
总感觉他都变得掉价了。
“你是个啥？”苏姝眨着眼睛，萌萌哒反问。
明心：“……”
好想弄死她。
最终，苏姝还是趴到小和尚的背上，由他背着往前走。
她无聊地摩挲着手中小和尚的剑，或许是因为他年纪还小，这剑相对也打造的比较短，看着也就四十厘米左右。剑柄上面挂着的剑疆不知道是用什么皮制成的，她好奇地摸了摸，有些粗糙。
摸着摸着，苏姝的眼中突然流露出笑意的流光来。
哎呀呀，这画面像不像她挥舞着小皮鞭，驱使着老黄牛，她如果再哼首小曲，瞬间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内味了。
听着耳边时不时的‘嘿嘿’傻笑，明心皱了皱眉，把某个下坠的身体往上颠了颠。
苏姝瞬间被拉回了现实，小爪子搭在某人的肩膀上，旁敲侧击地问：“小哥哥，你是怎么让苏家同意认下我的？”
“你不知道？”明心怪异地问了一句。
他请母妃送了东西到安乐侯府，难不成有人吞下了那些东西不成？
“我……”知道个屁！
苏姝正想怼一句，看到某张突然变得阴森的脸，像是要犯病一样，她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怂怂地改了口：“知……知道。”
**
明心把人背到寺院前的青石板台阶上，单手扶着一旁的树干，弯腰大口喘息，整个人也累得够呛。
苏姝虽然不重，但他也只是个十一岁不到的孩子，再加上山间路不好走，他能一路把人背回来，一直在咬牙坚持。
见妖僧脚上的靴子也脏的不能见人，青色的僧衣大腿两侧，也糊了几团泥印子。原本白皙的脸颊染上了一层胭脂色，上面满是晶莹的汗光。
苏姝瞬间有点感动，赶忙拿出袖袋里他刚才用过的手帕，踮起脚尖殷勤地给他擦了擦脸。
擦完，她十分大方道：“小哥哥，绣帕就送你了，你随便用，不用还我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大方的主动塞东西给他，捏着手中汗湿的丝帕，明心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还没有想明白，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刻薄地大吼。
“真是个不要脸的小蹄子，小小年纪就跟个和尚拉拉扯扯，还赠人家贴身之物。这样不安分的丫头认回来，安乐侯府是不想在京城里立足了吗？”
苏姝侧脸望去，只见一行锦衣华服的女人急匆匆地向她走来，除了陆文馨以外，她却一个也不认识。
骂她的是这里面最年长的妇人，也不知道是老了皮肤变得枯瘦还是怎么回事，那张脸看起来格外的尖酸刻薄。
陆文馨急走几步来到苏姝面前，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松了一口气：“姝姝，下次不可招乎都不打丫鬟也不带就乱跑，你吓死姨母了。”
她要真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要了姐姐的命。
苏姝见陆文馨满脸着急，突然意识到，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随便走丢也不会有人在意的小孩，顿时有些内疚：“姨母，对不起。”
“回来就好。”陆文馨拉起了她的小手，“我们先回去换衣服。”
“哼，伤了我家蓉姐儿，这就想走？”
那位满头白发，一脸尖酸的老太太，立刻横在了路中央。
陆文馨面色一沉：“乔老夫人，我敬你是长辈，但你也别太过分。”
“谁过分了，这个小蹄子竟然拿烧红的香烫我家蓉姐儿的手背，还差点烫到脸，如此恶毒，到底是谁过分？”
“今日正好下山，我们一起去安乐侯府，找侯夫人评评理。”
侯夫人手一指，指向了一旁站着的明心：“还有那个跟她拉拉扯扯的小和尚一并带了去，我倒是要去问问，侯府敢不敢要这样的孙女。”
陆文馨脸色变得极难看，她还没来得及反驳，却听到了几声冷笑。
“乔家真是好大的口气，连本殿下也敢教训。”
殿下？
这寺中能称殿下的，又穿着和尚的衣服，除了九皇子还能有谁？
陆文馨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对面的少年，十来岁的模样，身姿细长，负手而立气势惊人。
她立刻双膝跪地，声音颤抖道：“臣妇参见九殿下。”
别说是乔家老太太，其他人也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
明心双眼扫过众人，声音冷的仿佛结出了冰：“本殿下在后山遇到这名小姑娘，见她迷了路，秉着出家人慈悲为怀好心送她回来。一个六岁多的孩子，她知道什么？竟被污蔑成跟男子不清不楚，乔家就这么想逼死她？”
伸手夺过苏姝手中的剑往前一指，明心墨黑的眼眸直直地望向对面嘴臭的老太太：“你一个贱民，污蔑本殿下，信不信我砍了你的脑袋？”
乔家老太太腿一软，瞬间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九皇子饶命，九皇子饶命，民妇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民妇这一回……”
青石地面坚硬无比，没几下乔家老太太便磕破了头，脑袋钻心的疼。
明心没有搭理她，她只能硬着头皮一直磕下去。
其他人也呼啦啦全跪了，只有苏姝还茫然地站着，好半天她才找回了她的声音：“你是皇子？”
明心侧过脸，笑得一脸温和好看：“是呀。真是好巧，我也没有想到，林中随意出手帮个忙，帮的人竟然会是表妹。”
苏姝：“……”
这人演技真好，明明是他把她塞进苏家，却装作第一次跟她见面。
更心塞的是，她这个前朝的亡国‘太子’，居然成了当今九皇子的表妹，这日子没法过了。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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