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袅》六出轻吕

15、心里话

　　齐袅认真回忆一番，确定自己和亲之前与妖君并未有过交集。

　　她虽然自幼喜欢鸟类，但在重峦城能接触的鸟非常有限，不是自破壳起就养在宫中鸟舍的信鸽，就是兄长们圈在府中的珍禽。

　　加上重峦城的周边环境不好，她几乎没有邂逅野生鸟类的机会，更不用说与成了精的羽妖有什么过命交情。

　　实在想不明白，齐袅果断选择放弃，把灵鸟往怀里一抱，为它和自己都戴上消毒过的面巾，起身下楼。

　　“我要去百草殿，你若准备好了，就戴上面巾跟来。”搁下这话，她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

　　神血灼烧七日一发作，她只有七天去研究和调配缓解药物，时间虽然算不上紧迫，可她答应过鸾笙，便希望能尽快办妥此事。

　　这也有助于她尽快在空濛城站住脚，随心所欲发展自己的爱好。

　　问柳没想到自家主子这么快就要去百草殿，幸好她早已备好面巾等物，只是心理上尚未克服胆怯，匆忙收拾一番，赶紧跟上。

　　齐袅今日起得晚，又逗了会儿灵鸟伴读，来到百草殿已是正午时分。

　　不少修为低微的羽妖正赶去炊事殿吃饭，见到她时惊恐地变了脸色，慌忙行礼：“君、君后午安！”

　　齐袅点头示意，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战战兢兢走远。

　　这才成婚几日，妖君的凶名怎么还传到她身上了？

　　她并不知，怀中灵鸟目光冰冷地凝视每一只经过她们的羽妖，把羽妖们看得心里发毛，哪怕离得远的，以防万一，也挂上笑容过来向君后请安。

　　尽管齐袅并非社恐，但也架不住这么热情的问候，转头看到问柳气喘吁吁地赶来，她立刻加快脚步走入百草殿。

　　凌素柯正站在一楼殿内，见到她们时，年轻的医师躬身行礼：“臣已恭候君后多时，请君后随臣来。”

　　“我的伴读也能一起来么？”齐袅托起怀里的灵鸟。

　　“自然可以。”凌素柯头也不回地答，似乎换一只别的鸟，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应下。

　　跟着她走上二楼，齐袅不禁想起第一次来这里时，妖君吩咐凌医师的话。

　　——“下回君后若来，不可怠慢。”

　　“听闻君后喜静，臣特意挑了一间远离主殿，但走几步便能乘坐机关梯的房。”走到二楼尽头，凌素柯掀开门帘，请齐袅一行先进去，“常用的药材和器具一应俱全，君后若还有别的需求，随时可来寻臣。”

　　齐袅环顾四周，这间房并不算宽敞，但基础的东西确实都在，摆放整齐，打扫得十分干净，桌面抹不出积灰，空气中只有好闻的草药清香。

　　凌素柯恐怕早就考虑到灵鸟伴读会一起来，靠窗的位置竟还有做成树枝的金属摆件，树下也有一只足够灵鸟随意卧在里面的鸟窝，铺满柔软的白绒。

　　“有劳凌医师上心了。”看罢，齐袅真诚而郑重地道谢，“我答应了鸾笙姐姐，要为君上研制缓解神血灼烧疼痛的药物，不知可否向您讨要一下已经用过的药物清单？”

　　“自然可以。”凌素柯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取药方，而是拿出一块空白的灵笺，当着齐袅的面写入药方，“望君后阅后销毁此灵笺。”

　　齐袅已经知道神血灼烧是妖君的致命弱点，亦是羽族的机密，忙点头。

　　这些话都没避着问柳，哪怕只是短短几句，便听得问柳心惊不已。

　　她忍不住悄悄捏上齐袅的衣袖，小声问：“这、这是奴婢也能听的吗？”

　　“嗨呀，我既然带你来，你就能听。”齐袅笑着点了点她的眉心，“别忘了，你是我最信任的助手呀！”

　　问柳一惊，心中顿时惶恐、喜悦与激动交加，一张小脸变得通红。

　　“我一定不能让殿下和君上失望！”她暗暗地想。

　　药方写成，齐袅接过来，探入灵识，仔仔细细浏览了数遍。

　　这确实是最有效的镇痛药方，用量大胆，却不至于造成有害身体的副作用。

　　“这种程度都不管用吗？”齐袅摸着怀中灵鸟的羽毛，诧异问。

　　“收效甚微。”凌素柯垂眸，不去看灵鸟眯起眼睛的舒适模样，“臣也效仿过君后，将灵力附着于丸药，或是探入‘火海’中，但很快便被吞噬殆尽，而火势也并未减弱。”

　　“难道问题出在灵力属性上？”齐袅思索，“我是纯木灵根，灵力也为木行。”

　　“臣乃水灵根，水行灵力。”凌素柯道，“若昨晚一切顺利，往后或许只能劳烦您为君上缓解了。”

　　“一点都不麻烦，举手之劳、分内之事罢了。”齐袅点头，“不过君上有些旧疾已经较严重了，需要立刻调理。不知凌医师能否将此事也交给我去办？”

　　话音刚落，她就见凌素柯抬起头，眸中闪过喜色。

　　“实不相瞒，臣早就想为君上调理身体！”凌素柯叹着气道，“奈何君上怎么也不愿服药，更不愿臣施针、推拿，那些顽疾便一直拖着！”

　　齐袅用力点头表示赞同。

　　身为医修，她最恼火的就是看着小病拖成顽疾，尤其病人自己还不放在心上。

　　“无妨，我来吧！”她自信道，“您若是不放心，大可检查我开的药方，看着我施针和推拿。”

　　“君后既然能缓解神血灼烧之痛，便说明医术在臣之上。”凌素柯弯起淡金色的眼眸，“臣自然信得过君后，君后只管照着自己的想法尽力而为。”

　　她们又针对妖君的病症详谈一阵，直到一名羽妖匆匆跑上来请人，凌素柯才依依不舍地告退。

　　“殿下，奴婢总觉得凌医师没有她说得那么信任您。”凌素柯离开后，问柳忍不住小声提醒，“而且，您还没怎么在羽族施展过医术呢！”

　　“正常，换成我，我也不会轻易服个‘空降兵’。”齐袅却没放在心上，只是慢悠悠地捋着灵鸟的羽毛，告诉问柳自己的新计划，“神血灼烧的根源还是毫无头绪，我打算先为君上调理身体。”

　　“可万一君上也不配合您的治疗呢？”问柳担忧问。

　　齐袅心想：“多大年纪的妖，若还要医师好声好气哄着才肯吃药治病，羽族怕不是要完。”

　　嘴上却道：“君上待我那么好，不论有多困难，我都要尽力而为。”

　　她怀里毕竟还有个羽族子民，大逆不道的心里话，是万万不可说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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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旁观的扶瑶：老婆对我真好【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