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你手心（GL）》小小生

4、三

　　没过几天的一个早晨，晨读课刚刚结束，平时哈欠连天的文荷荷揣着自家的户口本贼精神贼精神地跑来找她们：“看，你们看。”
　　许蔚接过来打开，上面赫然写着“姓名：文荷莘；与户主关系：父女。”
　　她几乎要昏倒：“不是吧？”马上转给云馨和方梓颜看。
　　“你真改名了？！”云馨望着文荷荷，哦不，是文荷莘，瞳孔放大。
　　“天哪。”方梓颜觉得自己干了坏事。
　　“你爸爸什么都不说，就这样随便给你改名了？”许蔚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我爸爸很喜欢这个名字，他说荷莘荷莘，和气生财，这样的名字是再好也没有了！”
　　“……”三个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暴发户的家庭果然不同凡响。
　　“本来要改生财的生，但是登记处的人说这个莘好，莘莘学子，孩子读书好。”文荷莘自己对这个名字也是十二分的满意，“有了这个名字，我以后不做作业也不怕成绩不好了。”
　　“不可能！”许蔚斩钉截铁地否定她，扇着户口本敲她的头，“你少做梦，晚上照旧乖乖留下来做完作业才准回去！”
　　“呜~~~”文荷莘的小脸一下子垮了。
　　云馨靠了过来，亲热地拍她的肩：“别怕，有我们三个人一起帮你，别说成绩好不好这种小事，就是外面有人欺负你，我们也会保护你。”
　　“真哒？”文荷莘又开心了，云馨管教人的能力，那绝不是盖的，班上再凶、块头再大的男生，见了她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那当然。”云馨把户口本塞回她手里，“乖，先回去把户口本收好。”
　　“恩！”文荷莘蹦蹦跳跳走了。
　　云馨微笑着回头，看到许蔚和方梓颜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摊摊手：“你们不觉得她这么相信我们，我们应该多帮帮她吗？”
　　许蔚和方梓颜对视一眼，双双单手托了下巴继续看着云馨。
　　“因为我们一句话，她连名字都改了！”
　　许蔚举手：“我可什么都没说。”
　　“梓颜，你可说了。”云馨拉着方梓颜不放。
　　“呃……”方梓颜很无奈。
　　“许蔚你发扬你的雷锋精神，我和梓颜在旁边帮你添砖加瓦，这样不好吗？”
　　“恩……”许蔚将信将疑。
　　方梓颜在一边干脆不说话，云馨想要拖人下水的时候，谁还能不湿鞋呢？
　　“你们看她这么傻，长得又可爱，我们应该保护她，不让她被外人欺负。”说到这儿，云馨停顿了一下，见她们没有要反对的意思，放心说下去，“要欺负也只能给我们自己欺负。”
　　“啊？”

　　“今天又占到便宜了吧，”许蔚瞟了一眼兴高采烈开着车的文荷莘，“瞧你，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上了。”
　　“嘿嘿，蔚蔚，我今天指导小鬼见家长呢。”
　　“你还能指导她？”
　　“我是过来人呀。”
　　“就你那过程……”许蔚抚额，“希望她别被你祸害太多。”
　　“我哪祸害了？我从第一次上你家，你妈妈就很喜欢我。”
　　“第一次……”许蔚脑子里迅速印出当时的场景：

　　那一年冬天，许蔚得了重感冒，一连十几天都没能去上学。云馨和方梓颜每天放学后去探望她，其中的某一天，文荷莘也跟着她们一起来了。许妈妈给这个新来的小客人搬椅子坐，谁知她愣是扭扭捏捏不肯坐。一问才知道原来她每天听云馨和梓颜讨论带点什么好吃的给许蔚，也想带点东西来，可是以她的贪吃，消灭零食的速度等于秒杀，食品柜干净的能饿死老鼠，于是想来又不敢来，直到今天才鼓起勇气厚着脸皮跟在云馨和方梓颜后面。不过她也没完全空手，知道许蔚平时喜欢看书，她带来一本据说很好看的小书，还一定要给大家读一段：“从前有一匹白马在小河边喝水，一匹黑马走了过来，后来世界上就有了斑马……”古怪的故事把许蔚她们听得莫名其妙，一旁打毛衣的许妈妈却脸都绿了，赶紧端了点心来，把书拿走收了起来。很多年后，许蔚无意中又翻到了那本书，书名是《成人笑话》。

　　“你不会连这跟她说了吧？”许蔚觉得自己快冒冷汗了。
　　“没有。”文荷莘轻快地否定了。
　　“那还好。”许蔚松了口气。
　　“嘿嘿，时间那么少，我当然要集中跟她说点特别的、能显示你家里喜欢我的事情了。”文荷莘扭头对许蔚笑，很讨好的样子。
　　“你到底说了什么？”
　　“我跟她说了那次，你生我气不给我进门，还要报警抓我，是你爸掐了电话，你妈来给我开了门。”
　　“……”

　　“文荷莘，文荷莘！”语文老师在讲台上连声喊她。
　　“恩，啊？”一直扭着脖子对许蔚发呆的文荷莘傻乎乎地站起来。
　　“把这一段的中心思想总结一下。”语文老师早就盯上她了：刚上课的时间玩切橡皮，橡皮切光了，就开始歪头看着许蔚不知道发什么呆。
　　班主任出于互帮互助的目的，把文荷莘的座位安排在许蔚旁边，后面还配备了云馨和方梓颜对她进行督促。可是她完全无知无觉，还是照样想玩什么玩什么。
　　“哪一段？”文荷莘看看手里的书，忽然发现原来自己拿了本《数学》。
　　“刚才你看了哪段就是哪段！”语文老师的声音愈发严厉。
　　“中心思想……恩，中心思想是说，”文荷莘抓耳挠腮，努力回想刚才在许蔚那儿撇到的只字片语，“是说封建社会是个人吃人的社会。”
　　“……”语文老师寻思了一下，继续问，“哪里说明了那是个人吃人的社会？”
　　“那里的很多宫女都对食啊！”文荷莘见自己蒙对了，一下子有了底气，声音也响亮了，“对食就是人吃人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语文老师气愤地把书往讲台上一拍，带起一阵粉笔灰，纷纷扬扬撒在《少年闰土》的教案上，“文荷莘，你自己说说看，从开学到现在快期末了，有几次上课你是认真听的？！你看看你旁边的许蔚，看看她是怎么学习的！”
　　“我，我在看啊。”文荷莘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你看？你看到什么了？！”
　　“……对食。”
　　“什么？”语文老师的表情有些僵硬。
　　全班的小朋友包括云馨和方梓颜都互相看着，不明所以。再瞧许蔚，她早已趴倒在桌子上，脸埋进课本里，恨不得昏个死去活来。露在外面的耳朵和周围皮肤也都是赤红一片。

　　当天下午，许妈妈被班主任请到了办公室。许蔚更是被一直对她宠爱有加的语文老师，语重心长地教育了半天，什么“多看点书是好事”啦，“但也要有选择”啦，“你现在还小”啦等等等等。把一向懂事、聪颖、能说会道的许蔚同学，说的小脸通红，半天都没能吱出一声来。回到教室，脸上挂着厚厚的霜，冷得云馨和方梓颜都只是看看她，一堆问题压在肚子里不敢随便问。只有文荷莘还在不怕死地招呼她：“许蔚，老师找你干嘛？”
　　许蔚一言不发，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自己理理书包跟着妈妈走了。
　　文荷莘回头问云馨和方梓颜：“许蔚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
　　“废话，”云馨白她一眼，“许蔚被你害惨了。还理你？不劈了你就算不错了。”
　　方梓颜看文荷莘还是一脸迷糊的样子，解释说：“许蔚被你害的书都被收走了，还把家长也叫了来。”
　　“我……我没干什么呀？”文荷莘更加摸不着头脑：平时不都表扬许蔚看书多么？今天怎么变成坏事了？
　　“木瓜脑袋，说了你也听不懂，白长那么大个头。”云馨收拾收拾书包，站起来拉了方梓颜一起走。
　　“你们去哪？不留下来做作业了吗？”
　　“许蔚都被你气走了，还留下来干嘛？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呜……”文荷莘坐立难安，在教室里转来转去，等接她的婆婆一到，立刻让她送自己去许蔚家。然后让婆婆等在外面，她自己爬过院子的栅栏门，偷偷溜进去，摸到许蔚房间的窗口，看到她一个人在里面写作业，面色平静如常，于是鼓起勇气敲了敲窗。
　　许蔚抬头，看到最不想见的文荷莘站在老地方对着她招手，小脸被身上的运动服映得红扑扑的，还在对她笑呢。心里的火“蹭”的就起来了，甩了作业，跑到客厅拿起电话就拨“110”。
　　“喂，我要报案。”
　　这话一出，把坐在旁边沙发上看报纸的许爸爸吓到了，看看女儿拉长的小脸，又回头看看许妈妈，她也愣在那儿一头雾水。
　　“我房间外面有个穿着红衣红裤的人，想从窗户爬进我家。”
　　许妈妈明白了，对许爸爸使了个眼色：是那个经常跟着自家女儿的文荷莘来了。
　　“不，她没有背大布袋，也没有驾着马车！”许蔚拎着话筒跟接线员急，“更没有麋鹿！我家在……”
　　“嘟……”电话被许爸爸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