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土里来[灵气复苏]》十方陆离

42、42

　　西郊墓地，天气晴好。
　　淡金色的阳光洒在一排排行列整齐的青灰色石碑上，微光闪烁。
　　沙沙风起，几片绯红的花瓣晃悠悠地飘在泥地上。
　　该送白菊的，可阿杏折了自家的红花，一支一支地挨个放好。
　　一、二、三、四、五、六、七……阿杏的目光从左至右划过，停在每块石碑的照片上，都是她熟悉的面孔。
　　徐子浩、蒋老、娟姐、沈白、陈丽、王明辉、王天……短短半月，她熟悉的名字都化作了墓碑上冰冷的刻字，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小徐喜欢花、小娟喜欢云片糕……”
　　“小白喜欢米酒、小丽喜欢鸡蛋仔……老王喜欢鱼竿、小天喜欢玩具车……”
　　佝偻着背的卫老，絮絮叨叨地说着，将带来的一大袋东西拿出来，一样一样地摆好，最后摆到了蒋老的墓碑前，他停住了脚步。
　　“嘿嘿，老蒋喜欢猫……你看，我把谁带出来了？”
　　颤颤巍巍打开了布包，一只黑灰色的狸花猫钻了出来，它纤细的瞳仁颤了颤，最后跳在蒋老的墓碑前安静地卧坐下来。
　　“你看我记性还是很好的，你们喜欢的东西，我一样一样都记着呢……”卫老咧嘴说着，可看着这一排墓碑，眼睛一红，赶紧看向别处。
　　揉了揉眼角，他抖着手点起一支烟，深吸几口吐出烟气，沉着嗓子，“老蒋，你说当时要是我留下，会不会好一点？”
　　“嘿，你别不认，我可比你厉害多了，这趟去福地，捞到不少好处呢……或许再过几年就能进五品了……”
　　烟头一顿，抖落几片轻轻的烟灰，卫老轻声道，“我呀，已经写了请辞表，过几天就退出去了……”
　　“阿杏要走了，她到底是个普通人，这地方太危险……不适合她。”
　　“高非要去总部，那里好啊，人多，有人气，也厉害……”
　　“分部都散了，上头会派新人下来，”他絮絮说着，叹了口气，“可我认识的都走了，我念旧，一个人没什么意思，不如辞了回去带重孙，找几个老头下下棋……”
　　“不过老蒋你放心，咪咪我申请了，可以带回家去养。”
　　狸花听到自己的名字，抖了抖耳朵，却并不说话，就安安静静地趴着。
　　一时再也没有人说话。
　　阿杏木着脸，伸手扫了落在碑前的腐叶，却啪嗒一声，滚烫的眼泪珠子坠在泥地里。
　　“哭没用的。”
　　高非站在最后面，扫了一圈墓碑，表情冷滞，“报仇才是最好的祭奠！”
　　“我走了。”
　　他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高非！”
　　阿杏嘶哑着叫了一声。
　　他停住脚步，侧了脸，“你和卫老保重。”
　　“这仇，我来报。”
　　再无停留。
　　阿杏看着高非离开，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她曾经非常向往成为异能者，上天入地、好不神气……可现在，她更加讨厌成为异能者，什么异能核心、什么神教……
　　如果他们都是普通人，会不会就不会死了？
　　卫老嘬了最后一口烟，拍了拍阿杏的肩膀。
　　……
　　月夜静谧，安静的墓园里，忽然传出几声奇怪的响动。
　　啪地一声。
　　一只细白的手从泥里翻了出来。
　　紧接着，大片压实的土拱起，一个纤瘦的人形从泥土里爬了出来。
　　正是应该死了的陈离。
　　她的确是死了，在系统面板数值归零的时候就死了。
　　可她现在又活了过来！
　　陈离捂住心口，又感受到了强劲有力的心跳，看了一眼系统的面板，她的生命值又恢复成了满值的“10”。
　　“我……又活过来了？”
　　她转头扫视身边的环境，眼瞳猛地一缩。
　　清亮的月光下，墓碑上的刻字十分清晰。
　　从眼前的“陈丽”开始往右数去……沈白、吴小娟、蒋纬国、王天、王明辉、徐子浩。
　　陈离的心脏忽然发疼，她一下子跪坐在地上。
　　漆黑的夜、泼天的雨。
　　化作血水的小天、倒在地上的蒋老、没有踪迹的娟姐、在她眼前自爆的沈白……
　　她睁大的眼睛滚出泪水，整个人都有些木然。
　　她活过来了，可他们都死了。
　　都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活着？”
　　呼吸渐重，有那么一瞬，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父母、湖城分部……这时候想想，她似乎是个不详的人，走到哪里都会带来灾祸。
　　死死捏着拳头，嵌着淤泥的指甲掐入肉里，殷红滑落。
　　刺痛感让她陡然抬头，拳头攥得骨节噼啪作响。
　　“哭是很好的情绪宣泄方式，那些难过的、不开心的，哭过就好了。”
　　“但是哭过之后，要继续往下走。”
　　沈白的话犹在耳边，她擦了擦脸，眼睛逐渐凝神，“自怨自艾，没有任何用！”
　　“既然我活过来了，那就好好活下去……镇守使！罗德！还有那个金发女人！”
　　“分部的仇，我会报的！”
　　既然她能不死，她就毫无畏惧！
　　系统这个金手指，给了她变强的绝大机会，九品，她迟早会到的！
　　陈离的五官忽然动了起来，眼尾稍稍压低、嘴唇略略变薄，鼻梁也低了一点，连脸型都变得更加圆润。
　　不过几个瞬间，眼前的陈离已然变成一个年纪小小的娃娃脸少女，和之前的样貌截然不同，甚至年纪都肉眼可见地变小了不少。
　　这是她的第三张脸，第一张是她自己，第二张是陈丽。
　　一品时的技能，是五官的变化，二品时又多了一项，是五岁内的年龄变化，天级的土系异能，果然不愧为“天极”的品级。
　　陈丽这个身份，死了。
　　她现在又是一个新的人设了。
　　陈离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转身把“陈丽”的坟茔乱土压了回去，最后才抬步离开。
　　墓园恢复了冷寂，只有偶尔抖动的枯枝才发出簌簌声响，显出一点生气。
　　……
　　清晨，寒意深重。
　　浑身脏兮兮的陈离站在拐角的阴影里，一双清亮的眼盯着不远处的建筑。
　　那是一幢三层高度的老楼，墙皮都剥落了大半，露出里面红色的砖块，还缠了不少爬山虎，可惜已经枯了，显得萧条败落。
　　它正对街口的大门上，挂了一块长方形的金属匾，烧漆的红字标明了“天行府湖城分部”几个字，因为字太多了，金属匾不够大，“城分部”三个字几乎挤成了一团。
　　湖城分部的消息，她打听过了。
　　那天雨夜的事情，已经过去近一个月。
　　对普通人的解释，是煤气爆炸，死了几个工作人员，对异能者的解释，是神教袭击，几位执行者因公殉职。
　　消息里，没有那个金发女人，也没有那个九品的“镇守使”。
　　天行府查不到？或者更可能，是勾结神教的内鬼太高级，毕竟是镇守使。
　　这个信息，以她的身份，也不可能上报，毕竟，陈丽已经死了，而且涉及高品，不是随意说说就可以的。
　　“镇守使……”
　　八方镇守使，威震八方、镇守禹国，擎天柱一般的人物……居然也会成为勾结外人的内鬼。
　　陈离垂着眼，低声喃喃了一句，“我想得果然太天真。”
　　还有金发女人、罗德、神教……或许还和北国的神者联盟有很大的关系？
　　里面的阴谋诡计，她暂且都顾不上。
　　陈离的力量太小了，根本无法起到任何作用，只会在大人物的斗争里作为炮灰。
　　就像湖城分部，谁会在意几个低品异能者的死？
　　只有变强！
　　吱呀一声，分部的卷闸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姑娘。
　　陈离看了一眼，不认识，她记得大堂里，接待的姑娘应该是方薇……或许换人了。
　　换人了。
　　他们这一批执行者损失惨重，上面应该会派新人下来接管分部。
　　或许她该庆幸高非和卫老去了福地，否则……真的会一个不剩。
　　陈离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才转身离开。
　　陈丽，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她，只为复仇，只为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