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土里来[灵气复苏]》十方陆离

29、29

　　屋外的天气不太好，原本的晴空早就没了，堆起的乌云一层叠着一层，又厚又沉，似乎要下雪了。
　　灰黑的警服被棉衣裹在里面，老齐像个矮墩墩的企鹅，晃荡晃荡在前头领路。
　　他身边是缩着脖子的小顾，小顾往后探头探脑的，对着他们身后的陈离和沈白来回扫视，直到被老齐拧了一把腰肉才停下了动作。
　　“嘶——”他抽着冷气，老齐这把掐得可真痛。
　　小顾其实对这对年轻男女很怀疑。
　　可老齐一副你别多管闲事的态度让他有些没办法。
　　“老齐，我们就这样去抓人了？”
　　小顾凑到老齐身边，悄咪咪地问，“那可是个杀人犯，就我们四个人空手去了？”
　　他比划了个手势，声音更低了，“枪呢？”
　　对方可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有这玩意儿心里才有底气。
　　老齐笑眯眯的，拍了一记他的脑袋，“别东想西想瞎做事，听人家的没错，我们不用管抓人，只要清场就行了。”
　　“可是……”小顾又悄悄看了一眼身后，沈白朝他笑了笑，露出一溜洁白的牙，他勉强笑了又回过头去，低声道：“太弱了……”
　　这样瘦小的姑娘和瘦干的青年，一看就是没什么力气的，他们去抓杀人犯？
　　老齐呵呵一笑，“眼见的不一定为实。”
　　你以为的弱也不一定是真的弱，老齐自认为眼光不错，向来没怎么看差过人，这次，更不应该。
　　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镇东的宾馆。
　　这是一幢老旧的四层小楼，门脸上挂在“友爱宾馆”的霓虹灯字，正门两边各摆了芭蕉，因为严寒，已经秃了。
　　“哎呦，大姐，生意怎么样啊？”老齐一进门，就自来熟地凑了上去。
　　“生意冷清，都没什么人……”台后的老板娘整理着东西，顺嘴说着，眼睛一抬，发现前厅进了四个人。
　　“几位住店吗？”她迅速露出欢迎的笑容，刚想进一步招呼却被老齐打断了。
　　“不住店，不过得麻烦老板娘你一件事了。”
　　老齐悄悄掀开棉服，露出里头深黑色的警服，又掏出身份证件，笑着说：“不好意思，我们是警察，要执行一下公务，还得劳烦配合。”
　　老板娘眉头一皱，脸色都白了几分，“怎么了，我这也没犯事啊……”
　　“放心，这事和您无关，我们是来抓一个在逃犯，为了安全起见，需要您把宾馆里的其他客人请出去。”老齐轻声交待着，语气和缓，让人生不起一丝害怕的心思。
　　老板娘一听，脸色果然好看很多，她手忙脚乱地翻出记录本，“什么在逃犯啊，叫什么我查查。”
　　“应该不会用真名……”
　　“蹲下！”
　　忽然一声暴喝炸起，老齐下蹲得飞快，还拉住了身边的小顾。
　　有什么东西当空射来，速度极快，嗡嗡的响，先是噗地一声，紧接着是嘀嗒、嘀嗒、嘀嗒……似乎有水珠接连不断地滴在地上。
　　老齐慢慢抬眼，眼睛猛然瞪圆！
　　那不是什么滴在地上的水珠，那是血！
　　顺着柜台一角，缓缓滑落，再往上看去，一个截断的头颅歪斜着倒在台面上，淋漓的鲜红像是泉涌，带着热气一股一股地冒出来。
　　“啊！”小顾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尖叫一声就往后倒退，却啪的一下被人按住了肩膀。
　　那个他觉得太弱的年轻男人撑在他后背，目光冰冷，低吼一声，“别动！”
　　小顾一下子僵住了。
　　楼梯拐角的阴影里，雪白的一条细线飙射而来，发出嗡嗡的声响。
　　小顾眼睛一缩，这什么玩意儿？
　　地板微微一震，一面门板大的金属盾牌一下子砸在小顾身前，瞬间挡住了射来的水线。
　　盾牌？小顾又是一愣，这东西什么时候出现的？
　　咔嚓。
　　半指厚的金盾却阻挡不过半秒，眼见着要裂开。
　　“裂了裂了！”小顾掐着嗓子叫起来。
　　一阵风骤起，左边蹿出去一个纤细的身影，叮的一声，纤细的双臂挡住了穿透巨盾的水线。
　　“往后退！”她朝小顾厉喝一声。
　　小顾连连点头，拉着老齐退到门口。
　　咔！
　　姑娘手上的金光忽然碎了。
　　她猛地向左一飘，脚跟用力蹬了出去。
　　小顾眼里瘦弱的姑娘，此时浑身金光大冒，笔直地冲上楼梯，每一步咚咚作响，一边跑动一边震颤地面。
　　轰！
　　楼梯拐角的白墙被她砸出一个大洞，灰尘滚滚。
　　等飘洒的灰尘散尽，那个砸出大洞的姑娘却不见了，她似乎是追着凶手跑远了，楼道里都是她奔跑起来的轰轰巨响，整座小楼都微微晃动。
　　“你们保护好普通人，那个杀人犯我们去解决。”
　　男人沉声吩咐，快步追了上去，很快就消失在大厅。
　　而被抛在原地的小顾，一下子呆愣住了，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太快，他还有种恍惚感，什么都没反应过来。
　　他颤着身又看了一眼柜台上的血红的脑袋，明明不久前老板娘还活生生地和他们在说话，可现在……
　　啪的一声，一只手拍在他肩膀上。
　　小顾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一声尖叫差点出口。
　　“稳住！”
　　老齐按着他的肩膀，语气严肃，“我们按他们说的做就是了。”
　　语毕又长长出了一口气，感慨道：“看来，这不是普通案子……都不是普通人啊……”
　　“什么……不是普通人？”小顾到底是新嫩，而老齐干了二三十年，见过的东西比他吃过的东西都多。
　　“十五年前，灵气复苏，异能者，懂吗？”老齐看了一眼破了大洞的砖墙，缓缓对小顾说，“普通人哪会一拳打穿水泥墙。”
　　“异能者……”
　　小顾渐渐明白过来，他知道异能者，十五年前的灵气复苏，让这个世界变得不一般，上天入地、操控风火，这些原本属于特效、属于神仙的手段都纷纷变成现实……可在这之前，他还没亲眼见过一个活生生的异能者。
　　“行了，干正事要紧。”
　　顾不得寒冷，老齐脱下外衣，将柜台上的头颅小心地包起来和地上躺倒的尸身放在一块，然后开始翻看老板娘之前翻动的记录本。
　　透过污染的血渍，他勉强辨别着上面的字迹，“204、301、302……402、403……”
　　快速浏览过旅客登记的信息，老齐迅速记下有人的房间，不出一分钟，他啪地一声合上本子，“走，我们去把旅客疏散！”
　　“别傻愣着啊！”老齐狠狠一个脑瓜嘣下去，打醒了还迷迷糊糊的小顾，“快跟我疏散去！”
　　“哎，好！”
　　另一边，沈白一路追赶。
　　楼道里的轰鸣声没有停歇过，像是永不停歇的打桩机，咚咚咚一声接一声，他一路追上去，到处都是被砸裂的坑洞，甚至楼板都被打穿小半块。
　　此时路过三楼，有旅客颤颤巍巍地开了门，探出个脑袋，一见沈白跑过来连忙往里缩，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
　　“别待在这里，往楼下跑！”沈白手指一勾，房间的门把手忽然活了过来，扭曲着挣脱木板。
　　不止这一处，这一层所有的门把手都被他拉出来了，化成一团金属，又拉长变宽组成板子，堵住被陈离打穿的楼板，供人勉强行走。
　　在那人惊呆的目光里，沈白指着后方，厉声道：“跑！”
　　那人呆呆地点了头，扭头就向楼下跑。
　　轰！
　　小楼又是一阵震动。
　　沈白深吸一口气，“这是人形轰炸机啊。”
　　四楼是这座建筑最高的楼层，狭长的走廊上，已经别无他路，只剩尽头一座白墙。
　　陈离堵住了刘在丙。
　　吊顶的昏暗灯光下，她终于看清里这个“堕落异能者”的样子。
　　和她收到的任务信息一样，刘在丙长着一张显著的长脸、一双眉毛杂乱松散、眼眶十分凹陷，那双眼睛又细又小，透出一丝丝凶狠的光。
　　他慢慢转过身子，盯着陈离，沙哑地开口道：“天行府的人……是吧？”
　　“这么久了，你们终于追过来了。”
　　陈离看着他，并不打算开口。
　　老板娘在她眼前倒下的画面还停在脑海里，这让她对刘在丙毫无好感，甚至动了“直接击毙”的心思。
　　陈离一步一沉，伸手就拆了身边的一扇木门，这次远行，重剑无法随身携带，她只能随手利用，这扇九十厘米宽的木门被她整个抡起，像是使用重剑一般，斜扛在了肩头。
　　刘在丙并不着急，他好整以暇地等她拆门，嘴边甚至还露出一丝狡诈的笑。
　　“你这木门，挡不了我的水刀！”
　　他高抬五指，纤细的水流瞬间凝聚，刘在丙的水系异能“高压”，是将水流压成一条细线，看上去细，却坚韧无比，这股水线，其实更应该叫高压水刀，甚至比刀还要锋利，切割□□、金属完全不在话下。
　　呼的一声，她抡起木门重重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