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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瀛洲之主 ...

  •   不一会儿,鸢古和白听就停在了瀛洲的结界之外。
      鸢古饶有兴致看了看结界,问白听:“你觉得这结界是何人所施,所施者灵力如何?你破这结界需耗几成灵力?要耗多长时间?有没有万全的把握?”
      “应是……瀛洲之主长思所施。至于其灵力……”白听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结界,继续道:“应该已达上仙水准。至于破这结界所需灵力嘛,上神应知,自不必我多言。”
      “是吗?”鸢古似笑非笑道:“那就更加奇怪了。不过,这瀛洲真不愧是修仙的福地。”
      白听闻言,心中顿时一动。上神又露出这样的笑容了,那说明她的确对这位瀛洲之主产生了那么一点兴趣,之后一段时间,她应该不会太无聊了吧,所以,他也不用再“费尽心思”为她讲那些“有趣的事”了吧?白听心中暗暗叹了叹。
      却听鸢古又道:“阿听,你在想什么?”
      白听立刻回过神来,眼见鸢古“似笑非笑”的对象已经换成了自己,忙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恭敬道:“我正在想我们即将去见的那位瀛洲之主。”
      “哦?”
      鸢古眼中笑意不减,定定地打量着白听。
      白听紧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任鸢古打量。
      终于,鸢古移开了她的目光,然后甩袖轻轻一挥,径直走进了瀛洲的结界之内。
      “想什么?说吧?”
      白听松了一口气,立即跟在鸢古身后,也进入了瀛洲。
      “据说,如今这位瀛洲之主依照人间年岁来算,不过二十出头,但天赋异禀,特别在修仙一道上,远远超于普通人,可谓是根骨精奇,历来罕有。不过,就是身世凄惨了一些。他的父母在他不过五岁时即因飞升之劫双双罹亡,其后蒙上代瀛洲之主,也就是他父母的师兄轩崖子收养,自幼于瀛洲长大,且一路从末等的外门弟子升至轩崖子唯一的关门弟子,两年前,轩崖子闭关,于是便将瀛洲交给了他。瀛洲不同于其他仙门,历来收徒严格,自此一代,不过十数人而已,长思便是其中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嗯。依你之见,他之所以不愿飞升是否是因他父母之故?”
      鸢古与白听一边走着,一边说着。
      “不……知。”白听想了想,最后只答了这两个字。
      鸢古却似看透了白听心中所想一般,同样只闷闷地说了两个字,“无趣!”
      白听却在心底暗自腹诽——其他的,他倒不是不敢说,而是觉得让上神自己去发现更好,况且这位瀛洲之主……
      白听心底又是一叹,没有再想下去,他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的鸢古,立刻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算了,还是让上神自己去亲眼见一见那个人好了。
      二人在清灵毓秀的山中随意地走动着,却一直都没见到半个瀛洲弟子。鸢古想,真是可惜了这修仙福地。
      “那上一代的瀛洲之主轩崖子呢?”
      白听一听就知道鸢古想问什么,立刻道:“轩崖子的飞升之期已不远,就是不知他到时候能否渡过天雷之劫。”
      “哦。”
      鸢古不甚了了地点点头。显然已经没有了多大的兴趣。
      白听暗暗想着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这时,却忽然瞥见前方的瀑布之前隐约可见一个白色的影子。
      鸢古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于是,白听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鸢古道:“阿听,那个人应该……就是瀛洲之主吧?”
      白听默默点头,却不说一个字。
      鸢古再次回头,似笑非笑地打量了白听一眼,然后,脚步一抬,径直朝瀑布的方向走去。
      四面瀑布环绕,鸟鸣、虫声、俗音仿佛都被远远地隔绝在了隐约的障帘之外,雾气蒸腾,灵气四涌,山色如佳茗,缈缈而溢,那个白衣影子却始终岿然不动,仿佛与周围的山水已经全然融为了一体,仿佛如凝定的雕像,如一心求悟的菩提,渴求着某种超然猝然降临于他。
      这还真不愧是一个修心炼心的好场所,看着雅然端坐在方寸之石上那个缥缈的白衣影子,鸢古不由想道。
      只是那个影子——
      “三位兄长,皆比我年长,我自然只敢称幼,不过,三位兄长请放心将你们的后方交于我,无论发生什么,我定会为你们永远守住后方,直到我倒下的那一刻!”
      ……
      鸢古心中不知为什么突然地就闪过了这句话。这句话,她曾经只对她的三位兄长说过,现今,这八荒九重间,可能只有她记得了。
      世事已了,转眼间,数十万年几乎弹指而过。那三个人也早就消散在了天地间。
      鸢古从来不是愁绪满怀的性子,她在心底暗暗地叹了叹后,很快便恢复了一贯的神色。不过,当她目光再次看向那个白衣影子时,却仍然还是不由嘀咕道:“这个背影,实在……真的是很像她的三哥无決呢……”
      “是谁?”
      极清冷也极清淡地一句话传来。
      倒是极符合他这一身气质,缥缈若云,淡雅如墨,无形之中却又透着一股让人琢磨不透的气息,仿若白缎,却又不像白缎,不知眼前这人如若换却这一身疏离白衣,换另一身浓墨重彩的衣裳到底会有怎样的风姿?这个人的身上,竟有一种难得地既矛盾又和谐的气质,仿佛能与万物相融,也仿佛能与万物相争,而且即便是万物,似乎也争不过他的风采。多少年了,她本以为她永生都不会再见到拥有这样气质的人。
      “是我。”
      鸢古轻拂衣袖,转瞬就到了那个白影身前。
      长思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背向他而站的白衣女子,眼底忽然闪过一丝无意识的颤动,“你是谁?”
      鸢古负手转身,却突然楞住。原来不仅仅只是背影相像而已,眼前这人是真的很像无決。
      “我是鸢古。”
      长思眉眼不动,道:“我是长思,拜见上神。”
      “哦,原来你就是瀛洲之主。”鸢古语意婉转地道,而后笑意盈盈看向了长思。
      长思仰头看向鸢古,神色依旧平静,道:“仙长来此,有何事?”
      “自然是……有事,而且我是因你而来。”鸢古道。
      长思依旧不动声色地问:“因我何来?”
      “劝——仙。”
      依旧是那方寸之地,不过,此时站在那儿的,只剩下了鸢古一人。
      鸢古朝后挥了挥手,白听只好不情不愿地落到了鸢古身边。
      “长思呢?他去哪儿呢?”
      白听窥了窥鸢古的神色,见她一脸平静,似乎并未愠怒,心头不由一松。联想到刚才当上神说完“劝仙”两个字后,长思竟然直接说有事就离开了,白听不由暗暗摇头。他斟酌了一会儿,才道:“好似是往轩崖子闭关的地方去了。”
      “哦,他去那里干什么呢?”
      白听暗中想道,这位瀛洲之主果然会调起上神的兴致,一时竟失了神。直到鸢古再次唤道:“阿听!”
      白听才顿时醒悟,连忙道:“不知,应该是去见轩崖子了吧。”
      “这么久?”鸢古低声呢喃。
      过去很久了吗?白听不以为意地想。可还没等白听继续腹诽,却听鸢古又道:“那我们也去会一会轩崖子好了,反正你不是说他也要飞升了吗?”
      说着,鸢古一个跨步,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而见此情状的白听,自然只好立即跟了上去。
      鸢古和白听很快便来到了瀛墟洞外。
      只见瀛墟洞外结界深厚,比之瀛洲外围的结界可是坚实多了。而且,瀛墟洞外,方圆数里几乎感觉不到一点儿灵气,这里着实像瀛洲深处的一块贫瘠之地。可是,这里也是轩崖子即将飞升的地方,怎么可能?
      白听当即心下起了疑,他不由偷偷瞥向鸢古,见鸢古神色平静,面带微笑,波澜不惊,步履笃定,暗想,近古的一切几乎都衍生传承自上古,他果然是在杞人忧天。上神可是上古唯一的女战神,区区近古之物,有何惧?
      “你在想什么?”
      当白听暗自犹疑腹诽的时候,鸢古突然又不着痕迹瞟了他一眼,白听立刻收敛思绪,说道:“我在想,长思,轩崖子应该都在里面。可是,为何这瀛墟洞外却没有任何弟子护法?这有点奇怪。”
      这当然奇怪。
      鸢古甚至感觉到了洞内有某种她觉得久违了的,危险又熟悉的气息在涌动。
      两人即知可能事情有异,当然不会再耽搁,当即挥手破了结界,迅速进入洞内。
      刚一入洞,两人都大吃一惊。
      因为鸢古和白听出现在洞内的时候,恰好就是长思挥剑刺向轩崖子的时候。
      鸢古于是立即飞身挡在了二人中间,她一脸怒色,看着依旧出尘淡雅的长思,质问道:“你干什么?”
      “杀了他。”长思眉未动,身未动,仍是一脸的平静。
      鸢古蹙了蹙眉,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长思第一次直面地看向鸢古,将鸢古全然纳入了自己的眼中,“仙长一看便知。”
      鸢古转过身,向轩崖子看去。只一眼,鸢古便明白了长思那句话的真正含义,也明白了她在洞外感觉到的那股久违的气息到底是什么。到底还是有些东西开始逃出无咎界了。
      几乎与鸢古同时看向轩崖子的白听脸色也顿时大变,心中暗自嘀咕道:“这……这不是无咎界……”
      “仙长可明白了?”长思问鸢古。
      鸢古闭了闭眼,然后又蓦然睁开,平静道:“明白了。”
      “他,你师父轩崖子这样子多久了?”
      此时,白听也蓦然明白了为何这瀛墟洞外会设有那么坚固的结界,又为何自此方圆数里灵气几近枯竭。这周围的灵气恐怕早就被轩崖子身上的“怨气”吞噬完了。
      长思瞥了一眼白听,道:“两年。”
      也就是说,这两年,轩崖子闭关根本不是因为飞升在即,而是——
      白听默默看向轩崖子,暗自一叹。仙界与无咎界之间的战争,到底还是产生了后果。仙界凋零看来诚然不虚。
      鸢古看着轩崖身周缠绕着的“怨气”,沉默了很久,才再次将目光转向了长思,“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闻言,白听一楞。
      长思似乎也楞了楞,然后却立即道:“仙长定然明白这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在缠着师父。”
      “我可以让‘它们’不再纠缠轩崖子。”
      “为什么不是除了‘它们’?”
      鸢古默然,叹了叹,沉声道:“除不了。它们只能被压制,无法被彻底消灭。”
      “真的除不了吗?”
      “除不了。”
      长思似乎听出了鸢古话中那一丝丝隐含的无奈与痛苦,“烦请仙长出手。”
      “可以。”鸢古道。
      白听敏感地察觉到上神的心情似乎越来越低落,而上神心情低落的开始似乎就是在她看向轩崖子的那一刻……
      鸢古看着还在怔楞中的长思,问:“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吗?”
      事情已然清晰,数十万年了,封印在无咎界的那些东西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即便数十万年前,她的三位兄长散尽神力,企图将“它们”永远封印在无咎界,然而,“它们”又岂会甘心永远被困。
      “有。”长思答得毫不犹豫。虽然他并不知道,刚才,当他与鸢古视线交汇的时候,他为什么会忽然楞住,脑中似乎也闪过了一些很奇怪的片段;然而,他能确定的是,当他回过神的那一刻,他脑中浮现的最清晰的念头是还想再见到她。
      鸢古脸上再次闪过了一抹微笑,“哦,那你说吧。”
      长思因鸢古突然漾起的那抹笑又微微有些失神,不过很快他便调整了气息,道:“我还想知道我父母的真正死因。”
      “好。”鸢古爽快地答应,“你等着吧!”
      鸢古和白听离开了瀛墟洞。刚一到洞外,鸢古就又好似恢复了她一贯的洒脱与不羁。她站在洞外想了想,然后就自顾自地对白听道:“阿听,这事好像也没那么难嘛!也似乎有点有趣!这位瀛洲之主也似乎很好说话,至于其他的,就交给你了。去查明因应劫而死的两个人的死因,这件事,你去做,再合适不过。”
      白听没有回答。然而,他在心中却暗暗嘀咕道:“你也只说似乎,明明就不是啊……”
      但是,不等白听腹诽完,鸢古却一个跨步就已消失在了白听眼前。白听愤愤地跺了跺脚,忍不住又道:“真是的,每次都这样,每次你想去那里的时候,就会甩开我……不过说起来,你似乎已有两千年不曾踏足那里了……”
      瀛墟洞内,长思却还没有离开。他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也依然站在刚才的地方,静默地看着双目紧闭的轩崖子。
      良久,长思才慢慢移步,走到了轩崖子身前,低声呢喃道:“除不掉吗?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纠缠着他?”
      洞内没有任何的回音。
      又是很久过去,长思突然又喃喃地开口了,“为什么你们偏偏要缠着他,为什么你们不来缠着我?”
      “哦?如果这是你的所愿,那就……”
      长思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回答他。他立刻使出法诀,凝神看向四周,最终,他的目光还是落回到了轩崖子身上。轩崖子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长思,仿佛引诱般地对他道:“那就来吧!只要你来到我身边,我就离开他,怎么样?”
      “你们,到底是什么?”
      长思并未动。
      “轩崖子”却又道:“只要你走近我,你就会知道我是什么了。这两年,虽然我从未出声,但你其实一直都能感应到我的存在,不是吗?你快过来!你过来了,我就会离开轩崖,怎么样?“
      “你们到底是什么?”
      长思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任那充满诱惑的声音一遍一遍在他耳边响起。
      “只要你走近我,你就知道了。”
      “你想了解我,那当然必须拥抱我!”
      “来吧!拥抱我吧!我能满足你的一切!包括让你重新见到你的父母!”
      “你怎么还不过来?你难道想眼睁睁地看着轩崖子入魔吗?两年了,他早已无力抵御我了。所以,你过来啊,过来解救他!”
      ……
      一遍又一遍,那个声音像魔音般缠着长思。长思终于愤怒地走向了“轩崖子”,他指着那团看不见的无形的“怨气”道:“你不是我师父!但是,不管你是谁,你都不能再缠着他!”
      “是吗?”那个声音冷笑道,“就凭你吗?”
      “就凭我!”长思身正立定。
      “哈哈哈,这真的是我有史以来听过的最大的笑话了!”
      “是吗?你们……”
      然而,不等长思说完,那道声音,或者说那团看不见的无形的“怨气”就撅住了他,长思被迫接纳了“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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