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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怒潮翻涌 ...

  •   天外天,当白听发现鸢古不见了的时候,鸢古已经再次一个人进入了大业泽。
      这一次,没有人再拦她,也不可能有人再拦她了。
      鸢古不知飞鹜到底去了哪里,但她知道,她的二哥心中此时恐怕同她一样,有一股无法平息的怒潮在翻涌。所以,飞鹜也不可能再拦她。
      这是鸢古第三次进入大业泽。这里依然如同鸢古初次闯进时的那样,黑暗,潮湿,阴郁,令人窒息,就连那些在黑暗边界隐隐闪烁的白光似乎也如朦胧雾霭一般,此时都让鸢古觉得十分诡异,也十分地不快。
      鸢古依旧不是很明白她为何会来这里,她来这里到底想找到什么,但是,冥冥之中,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在召唤她来这里,所以,无法压抑心中怒潮的她,再一次闯进了大业泽。
      “你的举动真是让我意外,也让我惊喜。我没想到,竟然能这么快又在大业泽见到你。”
      那个鸢古已然十分熟悉的声音再次开口了,语中似乎还带着难耐的惊喜。
      “我觉得你并没有感到意外。”
      鸢古平静地注视着四周,仔细聆听着声音的方向,心想,原来你与我还真是“如影随形”啊。
      “是吗?你现在已经能够察觉到我声音里的情绪了。看来你来这里的目的,还真是为了我。”那个声音肯定且骄傲地道。
      鸢古忽然高声道:“我只想知道你是谁!”
      “哦,原来是这样。”那个声音淡淡地应道,仿佛根本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也仿佛根本没有察觉鸢古已经变得有些起伏不定的心绪。
      鸢古双手紧握成拳,咄咄逼人地盯视着黑暗中的某处,“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那个声音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片刻后才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想我曾经应该有过一个名字,伏戾。”
      为伏天地之戾气而生。
      这个名字,原来说出口,是这种感觉。
      鸢古当然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也不可能知道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是什么,更不可能知道伏戾为什么一直要针对她。但是,此刻,听到这个名字,她并没有丝毫的放松,也没有丝毫的惊喜,更没有丝毫的感觉。她的心中,依然有怒潮在不停地翻涌。
      鸢古冷讥,“原来你是伏戾。”
      “是,你可以称我为伏戾。”伏戾接得狂妄又坦然。
      鸢古环望四周,再次试探着问道:“你在哪里?”
      “我就在这里。这里也是我诞生的地方。不过,我想这一点,你们应该并不知晓。”伏戾顿了顿,突然接着道:”难道你不觉得,这个地方,你也并不陌生吗?”
      陌生?自然不。
      可是鸢古没有回答伏戾。
      而后,鸢古听到伏戾似乎低低地笑了笑,鸢古分辨不出那到底是讽笑还是冷笑,接着,伏戾又开口了,“你不可能对这个地方陌生。因为这里——”
      鸢古突然打断了伏戾的话,“我来过这里三次。我记得。”
      “哦,的确是这样。第一次,你独自一人闯了进来;第二次,有人跟着你闯了进来;今天这一次,就是第三次。”
      “可是——”鸢古突然抬头,警惕地看向了四周,“我虽然已经知道了你是谁,但是我一直都无法找到你。”
      “那么,我是谁?” 比起飞鹜,伏戾对于鸢古似乎显得格外有耐心些。
      鸢古肯定道:“你本该一直被封印在无咎界,但是,现在,显然无咎界已经限制不了你了。我不知道你那时为什么会去纠缠轩崖子,但现在我也明白了。”
      “哦,原来你早明白了我是谁。我是你,却也不是你。”伏戾冷嗤道。
      “我早该在瀛洲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明白的。”此时,鸢古是真的有点后悔,她是早该明白一切的。在她发现“他”附身于轩崖子的时候,或者是“他”控制了长思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就应该明白,无咎界已经困不住他了。如果她那时察觉,之后,大哥是不是就不用再舍身封印无咎界?这些日子,她不仅想起了很多事,也想明白了很多事。对于大哥的死,她更是悔恨无比。
      她以为伏戾只是她在上古所诛杀凶兽的怨灵所聚而形成的恶灵,因为她的兄长们曾经就是这样的告诉她的,可是,她怎么会想到,其实她的兄长们瞒了她很多事,包括无咎界之所以存在,还有无咎界封印的到底是谁。事实是,当年,她并不是被诛杀的上古凶兽的怨灵所缠住了,而是因为伏戾想要吞噬她。所以,她的兄长们才会去求浑沌之神,浑沌之神创造了无咎界来封印伏戾,所以,她的兄长们才会离开她。因为,她的兄长们必须守在无咎界,守住伏戾。明明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并不难察觉,明明她的兄长们是为了让她摆脱伏戾,明明她的兄长们是为了困住伏戾,让他不再作恶,才离开了她。她却一直以为,他的兄长们陨落了,然后留下她一个人,守护天外天和无咎界。
      “你为什么要针对我?”鸢古问。
      “看来你最近的确想通了很多的事。所有事情的确都起源于你。”伏戾的声音听来十分平静,而且他并不吝啬承认鸢古所说的事。
      然而,还是有很多的谜团。关于你的谜团,还有无決的谜团。鸢古暗道。
      “而且,我觉得,现在你该继续想想我刚刚所说的那个问题,你为什么不会觉得这里陌生呢?你第一次闯进这里时,难道没有一种类似回——家的感觉吗?”伏戾忽然不紧不慢地说道。
      鸢古眼中快速闪过一抹震惊。她倏地抬眸,看向黑暗中的某处。
      “你的心跳动得更快了。不,应该说你的心绪越发地起伏不定了。我说中了你的感觉,是吗?”伏戾语气一转,带着一种类似了然的倨傲,继续道:“无论你承不承认,但我想,你肯定已经在心里想过无数遍了。当然,除了我,可能没有一个人知道你为什么会浮现这样的感觉。而且,其他人也不可能知道你进入大业泽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因为,如果……不曾在大业泽待过的话,没有人能够理解那种感觉,永远被无尽的黑暗包围,永远都见不到任何的光明;无论做怎样的挣扎,无论多么渴望冲破黑暗,可是,不到某个特定的时候,你永远不可能离开这里。那种漫长无力的挣扎,那种长久折磨的绝望,心中仿佛永远都有一个无法摆脱的黑洞……那样的感觉,比窒息还难受的感觉,其他人怎么可能理解?”
      伏戾越说越愤然,越说越阴鸷。鸢古感觉仿佛有不知从哪儿涌出的冷意层层包裹住了她,她感觉自己被冰冷刺骨的海水包围着,隐约的光线从海平面穿透海水落入了她手里,她伸出手,想努力去抓住那唯一让她感觉有点温度的东西,可是,无论她怎么挣扎,也无论她有多想抓住那隐约的光亮,她最终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光亮一点一点慢慢消失了,然后,她周围的世界忽然再次沉入了死寂的黑暗中,她紧紧地环抱着自己的身体,像个无意识的婴儿一样那样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她很冷,可是她无法摆脱冷,她无法摆脱包围着她的冰冷的海水……
      她到底在什么地方?
      她在……大业泽?
      为什么她会在大业泽?
      她不是应该在天外天的回还池吗?
      大哥曾说,她比他晚了五万年出生,肯定是因为太贪恋待在回还池了,所以,迟迟不肯出来见他们。所以,鸢古真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二哥也曾说,因为鸢古是个任性的孩子,我才能成为她的兄长,于他而言,这是永远值得记住的事。
      只有无決不曾对她说过什么。鸢古以前一直以为,那是因为无決与他一样,在回还池待得时间久。不过,他们才不是因为贪恋,才一直待在回还池。
      可是,刚刚一瞬间闪过她脑海里的那些画面又到底是什么?
      鸢古忍不住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头,她必须先冷静,她才不要被他人所左右,她再也不要让自己心中的怒潮被人利用,难道她还要再次像在初域幻境时那样,陷入伏戾的陷阱吗?
      不!
      她不要!
      这时,伏戾却又道:“你何苦还要挣扎?你同我一样,诞生于大业泽,我们冲破了这无尽的黑暗,自然就要做这天地的主宰!”
      伏戾的话明明狂妄无比,可听在鸢古耳中,却偏偏似乎带着不可抗拒的诱惑,让鸢古无法忽视,也无法不去倾听。
      “你和我心中都有一个无尽的黑洞,你无法否认,而且我们都害怕再次掉进那个黑洞中,所以,你总想紧紧抓住身边的人,可是,只抓住你身边的人,怎么可以呢?他们的力量终究太微小,太微弱,你只有与我结盟,我们两人若是合二为一的话,那么,谁都不可能再阻挡我们。所以,何必再做徒劳的挣扎?你永远抓不住他们的,无论是已经灰飞烟灭的夙天,还是飞鹜,抑或是长久地陪在你身边的白听,当然,还有无決,现在几乎如同夙天的无決,你觉得,你还能抓住他们多久?他们还能陪伴你多久?只有我与你才是最像的人,也只有我与你才是最适合一路同行的人,我会让你释放所有的压抑,你可以做最真实的自我,你永远不必在意任何人,任何事,你不必成为战神,也不必管这庸庸天地,你我皆主宰,永远没有人能够凌驾于我们之上——”
      “但是,那又如何?”鸢古再次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伏戾的话。
      这样就能填满你那颗空洞贪婪的心吗?
      显然并不能。
      伏戾声音明显变得狂躁起来,“你说什么?”
      “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你知道你是谁,不是为了让你说这些来蛊惑我的。看来,你似乎有点迷失了,你迷失在了你的话里,还有你的妄想里。”鸢古傲然而冷静地说道。
      ……
      此时,天外天。
      飞鹜刚一回到天外天,便匆匆落了地。刚才那一战,正如那人所说,他的确是不敌于他。更何况,今时今日,那人似乎更加强大了。他终究是落了下风,既无法为鸢古和无決再去质问那人,也无法再为鸢古和无決做什么了。飞鹜忍住心底的翻涌,匆匆赶往尚鸢府。
      不料,未走几步,便与匆匆而来的白听撞到了一起。
      白听一见飞鹜,便沉重地跪倒在了地上。
      飞鹜眼见白听此举,心头立即泛过不好的预感。他肃目盯着白听,几乎是一字一句地恨恨地问道:“怎么了?”
      “鸢古……上神,还有无決上神,都不见了。”白听声音在打颤,但还是平静地说出了已经发生的事。
      飞鹜一听,心中一急,胸中翻涌的情绪受此一击,鲜血几乎毫无预兆地溢出了嘴角。
      白听见状,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我知道,我知道……她去了哪里。”飞鹜显然懊悔异常,“我不该这个时候放任她一个人留在天外天的。阿听,我后悔了……早就后悔了。”
      白听听着飞鹜话中的喟叹,立刻道:“上神,我去接鸢古上神回来。”尽管他并不是很明白飞鹜到底在悔什么,但他知道显然并不仅仅指的是当前的事。
      “不,该我去!”
      说完,飞鹜就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一地的掷地有声。
      飞鹜匆匆赶往大业泽,然而,他也如同上次的白听一样,只见到了伤痕累累从大业泽里出来的鸢古。
      但是,鸢古看着匆匆赶到的飞鹜,却笑了。
      那笑,很纯粹,很明媚。是飞鹜长久以来无比怀念的笑。但是,这一刻,飞鹜却无法像当年那样回应鸢古,他无法回应鸢古同样的笑。
      鸢古却并不介怀,依旧灿烂地笑着,看着飞鹜,“二哥……你来接我了……真好……好像回到了从前……”
      飞鹜终于大步向前,扶住了即将倒下的鸢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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