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你不可》苍盲

11、顾太

　　顿时，头顶闪亮的星空瞬间布满了黑暗的阴云，赵一绯闭起双眼，深吸两口气，快速调整好自己情绪。
　　好在她站在暗处，别人其实看不太清她脸上的表情。
　　“要走了么。”赵一绯低声问道 。

　　顾承宇一时没回答，若有实质的犀利目光一直在她脸上逡巡。半晌，他看向台上，白衣挺拔的英俊男子已经从舞台一侧离开。也带走了引人入胜的旋律和歌声。
　　“呵。”他突然一声冷笑，冷冷瞥了眼赵一绯，带着一行人鱼贯撤离。

　　机场的VIP候机室内，任君雅趁大家没注意溜到闭目养神的赵一绯身边，任谁都能看得出这两天她和顾老板之前的气场很诡异，她早就想找机会和赵一绯通通气，偏偏这两天顾老板好像有意无意的和赵一绯一直在一起，一点机会都没有，好不容易到了机场准备离开S市了，大家都忙着办登机手续，她才找到可乘之机。
　　这么想着，任君雅还是忍不住小心地看了眼门外站着的顾承宇，他好像非常忙，一直在接听电话。

　　任君雅连忙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赵一绯，低头轻声问道：“你们怎么啦，又吵架啦？是不是因为昨晚他约秋晓玥的事儿啊？”
　　赵一绯这才睁开眼看她，默默地摇摇头。苍白的脸上透漏出几分虚弱的疲惫。
　　看起来好久没休息好了的样子。

　　任君雅的思绪不由地放飞起来，昨天晚上她初来S市，十分兴奋，想去找赵一绯逛逛夜市，谁知敲了半天门，来开门的却是另一个同事，她才知道赵一绯住去了顾老板的套房。
　　原本助理住在艺人的房间里也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有些明星会有些癖好，怕黑，怕生之类的，还有的时候工作特别忙，一晚上睡不到两个小时，为了方便照顾艺人，就挤在艺人房间里凑活一下也是常有的事。
　　但不知怎么的，发生在他们二人之间，任君雅就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丝暧昧情S的气息。
　　可她和赵一绯还没亲密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不知两人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只见她情绪低落，精神萎靡，下意识想安慰却又无从下手。
　　任君雅心里忍不住往那种方向想：绯绯姐看上去这么累，不知道是不是顾老板这两天晚上精力太旺盛了，索取无度，加上又和其他女明星暧昧不清，就弄的绯绯姐更加心力交瘁了。
　　这么一想，她觉得赵一绯更可怜了。

　　任君雅有心想安慰安慰赵一绯受伤的身心，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努力想了想，轻声道：“绯绯姐，你知道么，我刚才听说了，原本这次的颁奖典礼上是有秋晓玥的奖项的，不知道怎么弄的，原本属于她的奖杯临时花落别家了，所以她气的连面都没有露。”
　　她那小心翼翼的语气，明显在引导听者往某个方向想，试图安慰听者的心情。

　　赵一绯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察觉呢，她很感激小任的好意，心底却油然生出一种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恻然之感。
　　说起秋晓玥，她其实没有那么痛恨，两人从刚入影视学院的时候不仅是一个班的同学还是同一个寝室的室友，多多少少对她有些了解。
　　秋晓玥好像家境不太宽裕，为了助她上这个学校，更是花了不少钱，使得本身不是很富裕的家庭瞬间变得更加窘迫。所以秋晓玥入学后等于是背水一战，家里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可想而知，她那颗想要出人头地的心就变得格外迫切。

　　当时赵一绯在校时总听人说起秋晓玥的一些花边新闻：今天哪家公子开豪车来接了，明天又和哪位圈内人在外面过夜了，目的无外乎不过是想要顺着一些有钱人上位。
　　其实秋晓玥这样的性情说起来是很适合在这个圈子发展的，和谁都自来熟，玩得开，甚至有一段时间她对赵一绯还很好，不管是出于何种意图，赵一绯都对她讨厌不起来。所以三年前，她家突逢意外，不得不被迫回家，于是她把手边的好机会让给了她，主动向当时看中她的导演推荐了秋晓玥。再后来，秋晓玥果然成功了，凭借着那部作品出了名，直到三年后的今天，听说已经跻身到二线的地位了。

　　中间成功上位的过程怎么样赵一绯不知道，只知道这期间凭她那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肯定是很不容易的。
　　然后，赵一绯又想到昨天晚上秋晓玥不知道对赵承宇说了多少关于她的事，其实又怎么样呢，她的身正不怕影子歪，现在最害怕的不过是顾承宇的霸道和狠劲会毁了阿泽。

　　想到这，她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赵一绯于是抬起头看到任君雅担心的神色。这才发现原来顾承宇回来了，高大笔挺的身躯直直站在她的面前，利刃一般的眼神探究地冷冷盯着她。
　　任君雅于是站起来准备离开：“绯绯姐，我们要先回B市了，宇哥说你不和我们一起，等会儿要和他坐另一班飞机去鹿港，机票都已经改签好了。”
　　赵一绯点点头示意知晓，只要她在职一天，到哪儿去都是老板说了算。

　　众所周知，鹿港是顾氏的大本营，当年鹿港还是一个海港小镇的时候，顾承宇的父亲顾承林还是当地的一个混世少年，因为出色的外貌和浑然天成的匪气，被导演看中演了第一部警匪片，片子播出以后当时引起了社会很大反响，顾成林从此一炮而红，更是被世家千金也就是现在的顾太所看上，两人很快走到了一起，顾太有钱又能干，带领着顾成林一路走来，才有了今天这么辉煌卓越的成绩。
　　想来，夫妻两的传奇故事也够写一本小说了。

　　赵一绯对这样的传奇人物向来存着敬畏之心，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这么接近。
　　说起来还是托了顾老板的福。

　　顾承宇把她带来鹿港，原以为会安排她入住酒店，没想到并不是，顾承宇竟带着她直接入住了那所传闻中超豪华的顾氏私家豪宅。
　　顾太像是早就在家等着了，见顾承宇带着一个面生的女性，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赵一绯，微微露出点得体的笑意，自然问道：“这位是……？”

　　顾承宇将手中的外套递给阿姨，摆摆手坐到客厅正中宽敞舒适的大沙发上，毫不在意的回道：“我以为你把我身边的人都摸得清清楚楚了，一个小助理而已，你不要瞎想。”
　　“哦！原来就是她啊，不错，看起来就是个聪明的姑娘”顾太大概对她的事迹有所耳闻，客气的夸奖了两句，转而又转向顾承宇，“张放去哪儿了，这次怎么没看到他。”
　　顾太明显对儿子的人品有所保留，即便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也没开过这个先河，但她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顾承宇却是早有准备，随手拿起果盘里的橙子吃了两口，脸不红心不跳的随口道：“我的事你不都知道嘛，就那姓秋的女人一点破事，没想到还有点麻烦，我人被你叫回来了，总得留个得力的帮我跑跑腿，要不然……我现在回去，让他来陪你？”
　　“啐！都这么大了，还满口瞎话！”顾太嗔怒地斥他一下，保养得宜的脸上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娇俏美貌，说着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轻推了顾承宇一把，“先上去洗个澡吧，身上都有味道了。”

　　“那我上去了啊！坐了大半天的飞机，正好还要睡一下，你让阿姨吃晚饭的时候再叫我吧。”顾承宇说完，放下手中的水果，拿纸巾随便擦了擦，站起身来，眼神不经意扫到还站在一边拘谨的女孩，像是忽然想起还有这么个人在，然后才对顾太道：“我旁边的那间书房干净的吧，等下让阿姨上去换个床单，这两天让小赵凑合凑活。”
　　顾太闻言，露出不满的神色：“那怎么行呢，不管怎么样，来者是客，家里又这么多客房空着，怎么能让人睡书房呢！”

　　“怎么不行！”顾承宇变得开始有点不耐烦起来，音量也不由地跟着变大，“工作室是我的，助理也是我的，发工资的还是我，我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何况小赵吃苦耐劳着呢，平时剧组，飞机场休息室，我的车上，哪里没睡过，何况我家书房相比之下条件不知好到哪里去了，有什么不合适的，行了，就这么说了，还傻站着干嘛，跟我上来啊！”
　　最后一句话是对赵一绯说的，赵一绯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向顾太打了个招呼，跟去顾老板身后。

　　顾承宇说的没错，即便是书房，也比一般人家的卧室豪华很多，整排整排的实木书架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的，整套的都微微散发着清香，和顾承宇天天身上的男士香水完全不是一个气质。大概是为了主人看说累了能够随时可以休息，靠落地窗的位置放了一张矮榻，窗外大片绿油油的青草地，草地后又是鹿港闻名的鹿海，半开的窗户送来海水和青草混合的自然气息，让人忍不住想闭上眼深吸一口空气。

　　“还是有钱好啊！”赵一绯心下不由地感叹，来到铺满崭新床品的矮榻边坐下。她其实真的很累了，除了在飞机上睡的那两个小时，几乎是三天两夜没怎么合过眼，累到极点，偏偏大脑还在运转：顾承宇现在睡了么，他等下会偷偷进来么，他如果进来的话我该怎么办？
　　这么想着的同时又忍不住哑然失笑：这毕竟是他家，他想去哪里都是自由合法的，她有什么权利好去干涉。下一秒她又想到顾太：人家一尊大佛伫立在那，明显的对她儿子身边的异性都存着满满的戒备，大抵也不会让他儿子随便乱来的。
　　所以，她怕什么呢！

　　这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终究抵不住困意倒在了榻上。。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听见一阵敲门声，这才睁开双眼，因为没睡够，感觉身体比之前更加疲惫，赵一绯挣扎着起身去开门，原来天已经完全黑了，来敲门的是顾家的阿姨，端着漂亮的餐盘，满满的食物摆在上面。赵一绯大概扫了一眼，有些食物她居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单是从摆盘来说就已经知道很好吃了。

　　大半天没进食，赵一绯忍不住咽了一下喉咙，见对面来人只是微微笑着像是没看到一样，赵一绯除了感慨就是感慨：果然是有钱人家，连阿姨都这么有素质！
　　那阿姨放下餐盘，微笑道：“太太带着承宇少爷赴约去了，临走的时候让我和您说，请你自便。”

　　确实是顾大少的风格，她还能说什么呢，她都已经这么卑微了，哪里有商量的余地。
　　是夜，顾太带着顾承宇外出归来，顾承宇走在前面，双颊微微发红带着酒意，顾太随后而至，一脸的不悦。进了大门就开始训斥：“你今晚太不正常了，出门之前还告诉你让你对章小姐客气一点，人家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娇生惯养长大的，而且受过高等教育的，你就不能对人客气一点，一个劲的在那喝酒，深怕人家不知道你对人没意思。”顾太显然非常生气，说的都是外地人听不懂的鹿港话。
　　见顾承宇靠在沙发上捂着额头一言不发，更加气愤，将手包随手往沙发上一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吧，你是不是还对那个郑翩然恋恋不忘，还是那个叫秋什么的！我都在电话里和你说过了，不可能，我不可能让他们进我顾家大门的，一个愚蠢，一个下作，她们绝对配不起将来顾太太的这个称呼！”

　　顾承宇保持着仰靠的姿势纹丝不动，难得的对顾太的说法没有任何反驳，顺口接道：“哦，那您觉得什么样的女人才配进我顾家的大门呢！”
　　顾太看他一眼，本做好了和儿子唇枪舌战的准备，没想到用不上了，于是开始仔细打量这个一年难得见到两次面的儿子。

　　顾承宇的身材像爸爸，又高又挺，加上平时注意锻炼，会比他爸当年还要精壮伟岸，外貌上又遗传了自己两国混血的立体五官，整个人就像是古希腊故事里的神话人物，不论是外表还是气质，足以吸引很多优秀的女孩为之倾倒。
　　这个人，就是我儿子!顾太打心底里油然而生出一种强烈的骄傲感，同时又不得不为之头疼：可能就因为这么优秀，他如今都快33了，还稳定不下来，天知道她有多想抱孙子，多么想退下来和丈夫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顾太仔细思索了片刻，放低了姿态，轻轻拍抚着儿子的大腿，一边语重心长的柔声道：“你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你爸爸这两年身体不好，长期在家里呆着养花养鱼的修身养性，现在整个顾家几乎都是我一个人在撑着。而妈妈可能没和你说过，妈妈有时候也很累，看着当年的几个好朋友都在家抱孙子休息了，我真的是很羡慕。有时候有心想催催你，又怕你太抵触，但是不管怎么样，妈妈还是希望你能找个识大体，端庄大方又聪慧的好姑娘，这样等爸妈百年之后，这么大的一份家业，起码有个人能在你身边帮助你，关键时候可以给你支撑。”

　　“您这不叫催婚么？”顾承宇忍不住吐槽一句，再没有出声。
　　时间久了，顾太还以为他睡着了，正准备让他上楼去休息，只听见儿子沉闷的嗓音幽幽传出：“您就没想过，这个女人我如果不喜欢呢……”

　　又是一阵令人压抑的沉默，顾太握住他的手，坚定而而强劲的力道包裹着他的，颇为语重心长：“婚姻是需要经营的，没有两个人生下来就彼此相爱的，我相信你，也相信我未来的儿媳，我们顾家将来会越来越好！”

　　顾太的每个字似乎都饱含着力量，铿锵的砸在空气中似乎都能听见回声。
　　顾承宇默默坐起，问了今晚的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非常喜欢一个女孩，但她达不到你的要求，你会怎么做。”
　　顾太危险地眯了眯她那双大而精明的双眼，盯住儿子：“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顾家多养一个闲人还是养的起的。”

　　这大概就是顾太的底线了。顾承宇定定地坐在那里，和她对视两秒，忽然长身而起，利落的转身上楼，稳健的步伐毫无一丝酒意醉态：“你错了，我的女人肯定是不需要顾家养的，要养也是我自己养，和别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