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人咖啡》邱木久久

1、第 1 章

　　凌晨2点37分，他从方才的梦中醒过来，发现一片泪意，湿了贴着的枕头。
　　打开床头暖黄色的灯，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相簿，细细地看，翻到其中一页，滚烫的泪水“啪嗒”一声滴在相中人面上——好想你。
　　窗外凉如水的夜色，不是喝一杯温水就能收回温度的。
　　大半年前心乱如麻的他，放弃了原来优越的工作，全国各地东南西北走遍，最后选择在这个小镇开了一间小小的咖啡馆，这个小镇很像那个人喜欢的地方，宁静，抬头总能清晰地看到夜空上的银河。
　　作为小镇上唯一的咖啡馆，人客却没有多，小镇人民中意茶不是咖啡，而他只是因为一个执念，那个人特别喜欢喝咖啡。小小的咖啡馆里，充满着咖啡的味道，他喜欢的味道。
　　在这与咖啡水土不服的古朴小镇，开一个咖啡馆大多数只赔不赚，他亦做好了这个打算，钱可以再赚，就让他任性这一回吧，起码他现在还能支撑住。
　　来消费的客人固定就那么几个，他已经认得。这天周六，却来了两个新客人，一个文质彬彬的卷发青年，一个是穿得像去见面试官，或者说是正式约会套装的魁梧青年。
　　卷发青年点了一杯卡布奇诺，魁梧青年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他把咖啡端过去，两人同时对他点头示意谢谢。
　　刚做好的咖啡在两人的桌子上冒着热气，他回到吧台里，打开下面的小冰箱，拿出一瓶白葡萄酒，倒在透明马克杯里，浅浅地酌。
　　这个酒明明比咖啡要甜，何以心里觉得苦？
　　咖啡馆里放着那个人喜欢、也是他喜欢的的蓝调音乐。
　　他看着靠着窗而坐的两个俊朗青年。卷发青年收下了魁梧青年递过去的一大把鲜花，脸上绯红。
　　居然还带着蛋糕来，蛋糕盒子绑着好看的绿色丝带。绿色很漂亮，绿色代表新生和希望，他也喜欢。
　　噢，这让他想起来，那个人也喜欢吃甜食，尤其曲奇饼干，所以他能做一手好曲奇。
　　“给，送你俩曲奇，尝尝。”他把刚出炉的曲奇饼干送过去给这两个青年。
　　青年们感激地对他道谢。
　　他自己在吧台拿起一块曲奇咬了一口，好脆。人的心，有时也会一样脆吧，“咔”一声就碎了。
　　他看到那个魁梧青年的手覆上了卷发青年的手，握住，他们对视的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感，浓厚的眷恋，还有珍惜。他明白，因为，他也从那个人的眼中看过这种情感，只是一切已经落幕。
　　青年们付账走了，临走称赞他的曲奇和咖啡好得令人回味。
　　他笑着接受那份赞美。他们说的，令他想起那个人对他说的：你是一个令人回味的人，我怎么也尝不够，怎么也不会生厌。
　　然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陌生的小镇，寻求心的平静。他的嘴角嘲讽地扬了扬，笑他自己爱做梦。
　　此后的周六，魁梧青年和卷发青年都会过来点上两杯咖啡，看着他们小声地谈天说地，幸福仿佛要从两人眼里溢出来，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羡慕，有人陪伴多好。
　　“啊，你怎么流鼻血了！赶紧止血。”生得魁梧的青年慌慌张张，满脸心疼地把纸巾塞到卷发的青年的鼻子里。
　　“昨晚熬夜了吧？咖啡有点燥热，喝了有时会上火，加上咖啡会让人毛细血管扩张，就会容易流鼻血。”他见状倒了一杯凉水拿过去，“来，用手沾点水拍拍脖子后面，很快便止血了。”
　　不待卷发的秀气青年自己动手，魁梧的青年已经照他说的沾了凉水轻拍着他的脖子后背，果然，鼻血就止住了。
　　“啊，真有用，非常谢谢你。”魁梧青年真心道谢道。
　　“唐魏你这家伙，纸巾塞得我快窒息了。”卷发的青年好气又好笑地把鼻子里的一大团纸巾扯出来。
　　“噢，刚才紧张呢。”
　　“谢谢你，老板。”卷发青年抬头道，他发现这个青年眼睛非常的好看。
　　“不客气。”他笑笑道。
　　“哈哈，天笑，你刚才塞着纸巾的样子我应该拍张照片放上朋友圈。”
　　“你……哼，胡闹，我走了。”
　　他见卷发青年发作欲要离开，不如讲是向对方撒娇，果然，被哄哄就好了。
　　两人感情，真好……以前他和那个人也曾这样打闹，眼里只有对方。
　　他的咖啡馆会在大约晚上９点就打烊，这天他刚清理完，在吧台上整理的时候，忽然听到电子女声报的“欢迎光临”——有人进来了。
　　“对不起，要打烊了。”他抬头道，来不及反应，就怔住了。站在门口的是那个人，那个他等了很久的人，久到以为自己要失去了的那个人。
　　“我不过跟母亲出去一趟国外，回来你人怎么就不见了？连工作和电话号码都换掉了。”来人风尘仆仆，万分委屈着道。
　　“我……你不是答应你母亲去相亲结婚吗？”他拿着擦布怔怔地站着。
　　“结你个头哦，要娶也是娶你。我去国外找我父亲说清楚我和你的事情。”他眼里似有一团火，望住他，正在把他融化，“安抚工作不是那么好做的。回来你人都跑了。我找你找了这么久，你这家伙啊……”
　　他看着那个人在他面前苦笑的表情，他知道他想说下一句：你总是那么冲动。
　　他眼里的泪水滑落下来，他冲过去抱着那个人紧紧不松手：“我想你幸福，我以为离开了，你会幸福。”
　　“傻瓜，没有你我就不会感觉幸福。”那个人轻吻着他的头发，“是男人就不要轻易掉眼泪。我快饿扁了，快把曲奇饼干拿出来，我闻到香味了。”
　　“好。”他的泪花闪耀着。
　　那个人牵着他的手，狼吞虎咽地吃着他烘焙的曲奇，“差不多一年没吃到，想死我了。”
　　他这时想起眼前人对他说的一句话：你是一个令人回味的人，我怎么也尝不够，怎么也不会生厌。
　　“对你，我也是呀！”他带着幸福的笑意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