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养佬日常》指鹿

18、日行十八善

　　辘轳猛然向后退去——

　　“你要是敢再动一下，现在就让你死。”

　　听到突然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辘轳惊恐地瞪大眼睛，如冰雕一般僵直在原地。

　　“看着她，一秒都不要移开视线。”

　　下达了这个指令，鬼舞辻无惨就见那被利牙刺穿的手腕伤口逐渐愈合。阿善侧身穿上木屐，从放在桌案上的小行李箱中取出手绢，认真擦拭残留的血液。

　　“童磨在哪里？”

　　辘轳当然不认为这是在和自己说话，于是心惊胆战地转达。

　　“他啊……”

　　童磨一听这慢吞吞地语速，就知道她是故意的，手中的莲花扇苦恼地合拢又展开。

　　“我怎么知道？那天之后我们就分开了，”阿善笑着问，“怎么？你找不到他了吗？”

　　童磨松了口气，这下鬼舞辻无惨除了“上弦之贰背叛我”之外又多了一个“上弦之贰死了”的选择。

　　阿善嗅了嗅鼻子，辘轳所承受的恐惧已经把贪婪都掩盖了：“你的属下好像很怕你，为什么？我印象中你很好相处。”

　　又是这种熟悉的语气。鬼舞辻无惨说：“千年来，我从没有见过你。”

　　“你再仔细想想？我可以帮你回忆一下，”阿善温和地笑着，指向衣架，暗红羽织被灯光晕得仿佛正在燃烧，“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件羽织。”
　　“我还知道……”阿善从垂在脸颊的发丝里勾出花牌耳饰，“你不喜欢这幅耳饰。”

　　童磨像是听见了什么隐秘的秘密，饶有兴趣地竖起耳朵，顺便惋惜一下下弦之贰即将消逝的生命。

　　“你什么都不记得……却想从我这里套话吗？”大概是模糊察觉到自己的下场，辘轳的嗓音颤抖不已。

　　“被您发现了啊，真可惜。”阿善弯眼一笑，“不过没关系，至少我知道，你憎恶且恐惧着同时拥有这两样东西的人。”

　　那双鎏金色的桃花眼深深看进辘轳的灵魂深处，与隐藏在背后的人四目相对。等辘轳回过神时，从发现那位大人已经沉默许久了。

　　“我想，这世上只有我和你知道这个秘密吧？”阿善转动着中指的黑色戒指，“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直至此刻，鬼舞辻无惨的探究欲和耐心耗尽了。

　　千年来，从没有什么东西比“继国缘一”更另他作呕。这个名字代表鬼舞辻无惨最狼狈、最难以启齿的一面。

　　“辘轳，杀了她。”

　　辘轳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以此来换取生存下去的机会。双手从肘部开始转变为黑色荆棘，咆哮着刺向少女。然而下一秒，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刺穿少女的荆棘没有沾染上一滴血液，珍珠白和服与荆棘的交际处扩散着一指宽的浓稠黑雾。

　　灭顶的恐惧淹没了辘轳，他疯狂甩动荆棘，心脏、脖颈、头颅……所经之处皆化为那诡异的黑雾，然后又凝结为毫发无伤的躯体。

　　眉眼如画的少女怜悯地看着他。

　　辘轳听见从脑海中传来冷漠的声音：“废物。”

　　“不……不不不不！鬼舞辻大人！请再给我次机——！”

　　——砰！

　　即使阿善及时向后撤了几步，猩红血雨仍然溅上了衣角，整间房间尽是刺鼻的血腥味。

　　“真粗鲁。”阿善用手帕掩着鼻尖，蹙了蹙眉，转而又看向房门，略微提高了点声量，“我需要一件新衣服。”

　　锁上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童磨若无其事地走进来，展开的金色莲花扇掩在眼睛下方，只露出一双剔透的虹眸：“抱歉~这时候恐怕没有成衣店营业。”

　　阿善望向窗户外灰暗无星的天空，露出十分真实的苦恼。

　　“没关系，等太阳出来你就干净了。”童磨敷衍完，这才用夸赞的语气感叹道，“不过你还真是厉害呢，几句话就能触怒鬼舞辻大人，还能借刀杀人。”

　　童磨对阿善的记忆越来越好奇了，他看了看挂在衣架上的暗红羽织，又仔细打量一会儿垂在阿善耳下的花牌耳饰。

　　“像他那种狂妄自负的人，让他生气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阿善奇怪地看着应该了解鬼舞辻无惨性格的上弦之贰，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感到惊讶，“只不过戳他伤疤比违抗命令效果更好些。”

　　童磨耸了耸肩：“但没人敢做，谁不想好好活着呢？”

　　阿善不置可否，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鬼舞辻无惨应该从下弦之贰的视野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了，这里离东京没有多远，那么难缠的人，被他找到的话恐怕就没办法去做自己的事情。
　　可见到他的话说不定能想起更多……真是麻烦啊，为什么她不能好好在花园里面晒晒太阳撸个孩子呢？

　　见她正在出神，童磨找准时机，见缝插针地问到：“阿善，你到底是什么？”

　　因为正纠结于两难的选择，阿善顺口回答了一句：“万物之善。”

　　这实在是条件反射，因为这是在阿善苏醒时最为根深蒂固的自我认知，哪怕此时已经被她推翻，但在回答“你是什么”这类问题时，仍然是潜意识里唯一的答案，毕竟还没有出现别的选择。

　　阿善回过神，刚想改口说“我也不知道”，就听见一声突兀的、绝对不是从此时怔愣的童磨口中发出的声音——

　　“——噗！”

　　房间里的两个非人类倏地偏过头，看向靠近门边的地方——那里空无一人，童磨甚至还瞥了一眼地上尸体惨不忍睹的下弦之贰，看看他是否诈尸。

　　与此同时，童磨展开金色莲花扇：“血鬼术·散莲华。”

　　细碎的冰花带来森冷寒意，花瓣锋利刺骨，又因灯光闪烁着几分诡异的暖色。

　　刹那间，所有花瓣凝滞在半空中，被无形的壁垒拦截。空气中浮现起水纹般的涟漪，犹如一块透明画布坠落而下，终于显出隐藏在其后的身影。

　　“抱歉抱歉，刚来就听到这句话……一时没忍住。”容貌俊秀的少年身着红色和衣，双手拢入袖中，“又见面了呢，阿善。”

　　童磨垂眸瞥向身旁的少女，察觉到她眼底浮起的怔愣。

　　少年的眉眼有些熟悉，但细究之下，阿善就知道真正让她感到熟悉的是少年的神态——他嘴角噙着温和且充满善意的笑容，与阿善以往惯浮于表面的神情如出一辙。

　　如死水一般的记忆之海疯狂涌动，每一个画面都想钻进她的意识里，就像无数枝丫妄想钻进针孔里，以至于一时谁都没能得偿所愿，反而带来尖锐的疼痛感。

　　见阿善微微蹙起眉间，少年了然地笑了笑:“之前借了你的记忆，现在还给你。”

　　他从袖中伸出一只手来，掌心间突然腾起一团浑浊不堪的黑雾，一如阿善从人们心中抽取的感情。

　　只一眼，阿善的本能就在告诉她——

　　那是我的东西。

　　它像是受到了召唤，迫不及待地朝着阿善飘来，在触及到她的那一瞬间，猛然扩散成无数缕，将她层层包裹。

　　恐惧憎恨贪婪悲伤绝望疯狂……
　　尖叫哀嚎怒吼咆哮冷笑哭泣……

　　一千多年的记忆伴随着“恶”尽数回拢。

　　黑雾隐没于身体中，阿善的睫毛微颤了几瞬才缓缓睁开眼，嘴角温和上扬的弧度逐渐消失，小梨涡也不见踪影。

　　少年欣赏着阿善此时的神情，笑得乐不可支：“万物之善？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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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恢复记忆了，准备好鲜花和礼炮——
鬼炭：开始磨刀
哭包：奋力磨刀
某某：努力磨刀
某某：竭力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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