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攻从天而降》暂满还亏

2、天外来客（2）

　　其实有件事我忘了讲。
　　其实我也是我阿爸阿妈从森林里捡来的。
　　我很感激我的阿爸阿妈，要不是他们，我早就死了。而且他们对我很好，我一直生活得很快乐，阿爸不仅教我怎么打猎、怎么做陷阱，甚至还把族长的位置交给了我。
　　我知道责任重大。
　　我一直很努力地想要做得更好。
　　但有的时候我也会想，我是不是不该承担这个责任比较好。

　　开会的时候，族里的四位长老都到了。

　　当然会议厅里还聚集很多族人。
　　他们挤在会议厅门口，眼巴巴地望着里头。
　　也就是望着我。
　　我知道，大家都很关注白水族再一次提高粟米价格的事情。如果说之前大家只是不愿意交换、觉得一只羚羊与两包粟米的价值不相等，现在就是没有能力交换。我们狩猎获得的野兽不足以获得足够我们撑过整个冬天的粟米。

　　“早知道白水族还要提高粟米的价格，我们当时就该挨家挨户劝说大家去换！省的到现在没有选择，只能冬天去狩猎。”

　　“要不我们去跟白水族的族长谈谈？毕竟我们友好相处了这么多年，没准经过我们劝说，他们就会改变主意？”

　　“哼，他们上次提高粟米价格的时候，我们不就去劝说了吗？他们改了吗？他们要是会改，现在就不会第二次涨价了！那些白水族人根本就看不起我们，他们都把我们看作是山里的野人！要我说，不如把族里的年轻人都召集起来，好好跟他们打一架，最好直接把他们的粟米给抢过来——”

　　“我们其实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不是吗？”

　　有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个人是乌通。
　　乌通是我阿爸阿妈的亲儿子。

　　“我不想我的族人平白无故地送死，而且还是为了某些不相干的人。”

　　乌通转过头看着我。

　　其实乌通比我强壮得多，他比大牛还要强壮。他有着蜜色的肌肤和强壮的肌肉，他是我们部落的第一勇士。
　　年少的时候我们曾经很要好。
　　但是自从我阿爸把族长的位置留给我之后，我和乌通的关系就变得疏远。
　　他并不服气我当族长。
　　更不喜欢我当了族长之后收留外族人的做法。所以他也不喜欢我收留的那些人。

　　“图南，我们不是没有足够的粮食，我们是没有足够的粮食养那些废人。他们并不是我们的族人，我们没有义务养他们，如果他们不能体现他们的价值，我们就应该将他们驱逐出境。”

　　“对！乌通说的对！”

　　“我们没有义务养着他们！”

　　“他们都是废人什么活都干不了，把他们驱逐出境我们就有足够的粟米过冬了！”

　　“那些外族人根本就是废物！”

　　门外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声音。
　　乌通的说法获得了很多人的赞同。
　　他们都是我的族人，我看到了他们脸上跃跃欲试的表情。我知道只要我一松口，他们就会冲进那些外族人的家里，然后毫不留情地将那些外族人赶走。他们的眼睛里都是怒火，那火一旦燃烧就会将一切烧成灰烬。

　　“他们不是废人，他们也有他们的价值……”

　　“是吗？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

　　乌通打断了我，他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他从人群中抓出来一个人，然后狠狠地将他摔在地上。
　　被摔在地上的人我认识，就是我昨天捡回来的那一个。他身上胡乱披了一件兽皮，脸色也很不好，可能是因为乌通下手太重，他身上有些青紫的痕迹，看来他不是自愿来到这里，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可能是被乌通他们胁迫。
　　而且我看得出来，他在被胁迫的这段时间里，过得并不是很好。

　　“图南，你是说，这个大腿还没有我胳膊粗的人也有他的价值？”
　　“我倒是要看看他有什么价值！”

　　门外的族人开始怒吼，他们挥舞着拳头在叫嚣。这些声音太大，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我没有理他们，我走到那个外族人身边想要将他拉起，乌通却突然走到我身前，挡住了我的去路。他的身形高大，好似一堵高墙，密不透风，甚至剥夺了我的空气。

　　“图南，收起你那点可笑的同情心吧，你不是天神，你救不了天下所有人。”

　　我把手搭在乌通身上，注视着他的眼睛跟他讲：

　　“让开。”

　　周围嘈杂的声音突然沉寂。

　　我的视线穿过乌通，一个一个看向那些站在门外的族人。
　　他们都是我并肩作战的伙伴，他们曾同我一起在森林里狩猎、共同面对凶恶的野兽而不觉害怕。他们也曾在圆月的夜里向我跪拜，说只要天上的月亮还照耀着黑山族的土地、他们就会永远听从我的命令。

　　议事厅里安静的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没有人再敢叫嚣，他们低着头连我的眼睛都不敢直视。
　　乌通也在此时向左一个跨步，侧开身子，给我让出一条路。我从那条路中间走过去，扶起那个倒在地上的外族人。

　　“除非他们能证明自己的价值，不然黑山族不会再收留他们。”
　　“图南，你可以用族长的身份让我们闭嘴。可是你睁大眼睛看看你的族人，我们的眼睛会告诉你，我们不服气！你不想让这些外族人饿死，可你现在就忍心看着你的族人饿死吗？我们才是更亲近的人！”

　　这些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些流传在部落里关于我更偏向外族人的流言我又怎么可能没听到。
　　说到底我也是个外族人。
　　让一个外族人做黑山族的族长本来就已经让很多人不服气——

　　“那你想让他怎么证明？”

　　“倒也简单。”
　　“只要他能在一天之内捕到一只羚羊，这样我乌通就承认他们外族人不是废物，就心服口服接纳他们，如何？”

　　我看向那个外族人的眼睛。
　　他的眼睛还是像星星一样璀璨。他身上虽然带着伤，表情却并不难过，眉眼弯弯的，好像在笑。
　　然后我就在想——
　　这个迟宇，可别是个傻子吧。

　　“可如果他做不到，那就别怪我们把所有外族人都赶出去了。”
　　“我说的是，所有的。”

　　议事厅的人渐渐散了，最后只留下我和那个外族人。我领着他回到我的屋里，给了他一块肉干。之后还多准备了一块塞进他的衣服里，这是他明天的口粮。
　　我盘腿坐在地上，拍了拍那个外族人兽皮上的灰尘。我看着他，跟他讲：

　　“明天你得一个人出门打猎。”

　　这时候他正小口吃着肉干。
　　他吃东西的样子很好看。
　　他听见我说话，转过头来看着我，我就又和他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明天得一个人出门打猎。”

　　见他有些迷惑，我又拍了拍他胸口那块多余的肉干，对他说：

　　“这是你明天的口粮。”
　　“明天你得带更多的这个回来。”

　　他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好像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我点了点头。
　　他应该听懂了。
　　我有点感动。
　　我搂着他的肩膀跟他一起靠着墙根坐着。
　　说实在的，我有点不好意思。这些外族人是我一个一个救回来的，现在我却没有能力护住他们，还要靠一个外族人来帮我。
　　我很羞愧。

　　“森林很大，很多人会迷路，一定要沿着河走，只要逆着水流走就能回来。”

　　迟宇看着我的眼神很认真，我有点害怕他会在森林里送命。
　　森林里有数不尽的豺狼野兽，没有狩猎经验的人进去不可能出的来，何况他的身体那么瘦弱，怕是从来都没有捕过野兽。

　　“森林里有很多野兽，他们大多怕火。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待在树上。”
　　“一个人狩猎最好使用陷阱，多等待少出手。”
　　“其实带回食物没有那么重要，你首先要保护好自己活着回来——”

　　我有些气馁。
　　我算我说的再详细，迟宇也不可能在一晚上就学会如何制作陷阱。
　　所以，我只好拍拍他的背：

　　“其实这件事说到底与你无关。如果你想离开的话，明天其实是个好机会。顺着河往下游走，就是白水族的地方，他们族也很好，如果你想去的话……”

　　迟宇突然打断了我。
　　他跪直身体抱住我的肩膀。我承认这一刻他变得有点高大：

　　“不会的，图南！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我明天一定会带着羚羊回来——”

　　我很感动。
　　然后一巴掌把他拍了老远：

　　“老实点外族人！”
　　“小心我锤爆你的脑袋！”

　　“……”

　　第二天破晓的时候，我送那个外族人进了森林。
　　那时候天刚亮，火红的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冒出来，我给迟宇整理了身上的衣服，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见他。
　　一同来送的还有很多人，很多都是我收留的外族人。他们自动站成了两列，给迟宇让出一条路。
　　他们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哀伤，可能他们也不信任迟宇可以带给他们什么惊喜。

　　然后这时，有个与当前气氛格格不入的声音响了起来：
　　“亲爱的父老乡亲们！你们不用怕！有我迟宇在，你们不会被赶出去的！”
　　“让我们一同跟随图南族长的脚步，共同拥抱美好的明天！”

　　我看着迟宇从他们中间跑过去、和我的族人们一一击掌。

　　“？？？”

　　好吧，我现在确定了。

　　这个外族人，真的是傻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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