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社恐发作 ...
-
还真是巧。
这是第几次见面呢？其实也就三五次吧？却仿佛像个老熟人般。
电梯口，闵洛捻了捻指尖，上面是的轮椅架余留的凉意。
等电梯的人很多，小师父捂着胃，微微喘气。
小师父在两个月前疹断出淋巴瘤恶性，发现得还算及时，目前上第三期治疗。前边两期反应都还好，没有出现呕吐现象，但胃里一直烧得慌。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闵洛不时地找些话来同她说。
“刚才在门口遇到的那个坐在轮椅的男孩是范文娟施主的孙子。”
小师父静静地看着闵洛，想了好一会才点点头：“噢，是吗？”
“嗯，旁边那个是她的孙女。”
“她有福，是个好人。”小师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治疗后，她的记忆力和反应力都明显下降了许多。
“师父，你相信缘分吗？”
“佛家不都讲究个缘字。”
电梯下来了，一窝子人下来，另一拔人又赶前赶后地挤了上去。
这种现象在医院里早已见怪不怪，每个人都拼了命地踩在时间点上，只为早点做好检查，好点办好入院，早点输完液，然后病痛并不因为人们按时按点地赶时间而有所减轻，也不因着人着急而及时消失。
“我们等下一趟。”闵洛扶着小师父往后站了站，把方便出入的位置让给了旁边的推着轮椅的老大爷。
电梯再次下来，老大爷的轮椅先进，闵洛扶着师父站在电梯最里边，陆续进来的人都绕开了轮椅，最后边上来一个病号，旁边的家属举着吊瓶。他们往边上一站，闵洛的眼前便悠地变得开阔，视线直直地对上站在电梯外边筹措不已的姜允秀。
也就三米不到的距离。
姜允秀抓了抓手里的奶茶袋子。
“还上吗？”站在门口的大叔问。
姜允秀低着头，像只焉了吧唧的小狗缩着身子站在轮椅前，转过身子，面向着缓缓合拢的电梯门。
“麻烦摁下三楼。”
“五楼。”
站在靠里边的人陆续报着楼层。姜允秀看着一点点亮起来的数字键心里没了主意，小心地往左后角看了又看，直到听见一个清润的少女声：“麻烦帮忙摁下七楼，谢谢。”
姜征会怎么做呢？
姜允秀绝望地盯着电梯上那个一下一下往上窜的红色箭标。
她跟了两栋楼，心里已经练习了无数遍。
“刚才谢谢你，请你喝奶茶。”
“我哥请你喝奶茶。”
“谢谢你，刚刚，请你喝奶茶，草莓味的可以吗？”
……
好像没有一句合适的。她甚至想过，直接冲上去，把奶茶塞在那双纤巧细瘦的手中，或者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放在她们的病床前？还是写个纸条……就这样一直跟到电梯口，最后对视了。
刚才‘小师父’的眼神明显是在说：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昂着的脑袋随着电梯门的开合一点点垂下。
姜允秀有气无力地盯着鞋面。
姜征的话，一定第一时间就开口说：“美女，刚刚谢谢你啊，请你喝杯奶茶。”
递完奶茶后还会双手插在裤袋子里吊儿啷当地来一句：“加个微信呗。”
不然就是在电梯口那一下，直接把奶茶递过去说：“谢谢啊。”
总之一定不会像个变态一样，偷偷摸摸地，不远不近地跟这么久，最后像个小偷似地缩在这里大气也不敢出。
“叮！七楼血液科到了。”
姜允秀挪着步子走到电梯口。
七楼下的人不多，一个拎着保温盒的大男孩，然后是一对中年夫妻。
闵洛扶着师父从姜允秀身边走过。
两人谁也没看谁。
小师父的病房离电梯口很近，几步跟就到了。
到病房门口，才听见跟在她们身后半米远的人终于弱弱地开了口：“那个……”
“等下。”
姜允秀整个人就那样滞在原地。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不知道怎样和不熟悉的人说话，永远都在等别人先开口，然后自己答话，在长辈面前是这样，在同龄人面前也还是这样，在陌生人面前就更加不敢开口。
所以一直没有什么朋友。
也只有像金楼那样的同样不太擅长交际，被排斥的人愿意主动和她在沉默里数着日子慢慢熟悉起来。
送个奶茶而已啊。
一定觉得我很奇怪。
“怎么了？”
浅淡的檀香围拢过来，化开了消毒水的气味。
方才失去的力量也随着这种令人安心味道慢慢回到四肢，姜允秀手伸起来，把奶茶举过去：“请你喝奶茶。”
“刚才谢谢你。”
就为这？
闵洛看着那只伸到面前的手，仿佛抓着很重的东西，紧紧地握着。
“我师父不能喝奶茶。”
“有一杯是我的。”说完，姜允秀就知道又说错话了，一团火从心底往上，烧红了脸也晕红了耳尖。
闵洛手轻轻插、进裤子口袋里，嘴角微微抿起，努力使自己保持严肃。
憋笑是她学得最好的表情，毕竟香客在寺院里可不想看见嘻嘻哈哈的小师父。
“让一下。” 阿姨推着清洁车过来，愣是往边上指了个位置：“我去拿下干拖，你们往旁边站站，这片先别踩。”
两个人就这样被安排到了电梯厅里。
姜允秀站到旁边，低头看着手里的两杯冰饮。
她中午急匆匆就拎着饭出了门，到现在也没喝口水，大热的天早就渴了，更何况这是她最爱喝的款。
还真是纠结啊。
闵洛陪在旁边站了会，心下已然明白，她不接这杯奶茶的话，对方或许要一直哭丧着脸吧。
想到她在电梯里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就陌名地想笑。
“给我。”
“啊，哦，好。”
“坐一会吧，现在是高峰期，等下乘电梯的人就不那么多了。”闵洛从袋子里取出奶茶，把其中一杯递到姜允秀手里。
姜允秀看一眼电梯口，人比方才还要多了，下来两批都是满员的状态。
反正姜征有手机玩。
光是想到公主殿下的那个玩笑，姜允秀就再度生起不要见到他的念头。刚才她也听见了吧。
好像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姜允秀小口地吸着奶茶，又偷眼打量了一眼边上的人。
并没有半点拘谨，大口地喝着奶茶，眼睛始终看着电梯方向上落的人。穿的还是白色棉短T，黑色休闲裤，和之前在邮政看到的装扮一模一样，手腕上细细的发圈衬得她肌肤越发地透白。
姜允秀垂着眼皮看了眼自己表下的肤色。
她一直也很白，但白得有些透明，用金楼的话说，她是冷白，那‘小师父’这种应该就是暖白了。
要说点什么呢。
姜允秀皱巴着眉想了好一会，最后平空蹦出一句：“你是师父吗？”
旁边的人神情微怔，咬着吸管转过头眉头微挑：“嗯？”
“就……上次，你在刘奶奶家念经，穿、穿那个。”姜允秀捧着奶茶杯的手有些抖。那时候她尚未见过什么世面，还不晓得如何称呼剃光头的尼姑，也还不知道尼姑们穿的衣服叫海青。这些都是后来闵洛教会她的。
“嗯，也还不算，我没有受戒。”
“但我会念经，也吃素。”闵洛尽量把话说得简单些，这样的问题她并不是第一次遇到。不过上次确实是她头次穿着海青到别人家里倾经念佛，顶了小师父的位置，身上穿的也是小师父的海青。
希望小师父尽早好起来。
一想到小师父的病，闵洛就有些沮丧。现在才三期，她就开始不舒服了，不知道后边能不能应付得过来。
“奶茶是素的吗？”
“……”心头刚起的雾霾被这样一句傻气的话驱去大半。
闵洛唇角微起，整个人放松地往后靠了靠，双腿往前伸了伸：“我也不知道。”
这个问题严肃点问应该是牛奶算是素的吗？
闵洛有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也查询过。严格来说，牛奶有动物蛋白和脂肪，且有腥臭，应该属于荤腥，但并不属于有生命的物品，再说了，现世许多东西都是佛祖那会还没有的，比如蛋糕到底算是哪类呢？
反正大多数吃素的人还是会吃牛有和蛋糕的。
现在小师父吃的许多补品里也多是含有动物蛋白的，不吃那些，她身体扛不住。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
姜允秀想不到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的，眼神却时不时地落在闵洛的头发上。
对方的头发明显比她的浓密些，还更多。
金楼的头发就不是，金楼头发很细，有些泛黄。拒说是因为小时候挑食，营养不良，所以头发黄黄的。
可是这个小师父吃素也长了一头很好的头发。
闵洛眼睛仍旧停留在对面的电梯门上。
银色的电梯门上两个影子挨得很近，看不清脸，但每一个动作都能看得清清楚杨。这已经是姜允秀第六次转头研究她的头发。
于是她只好打破沉默：“是假的。”
“啊？”
“我是光头，戴的假发。”
看着很柔顺啊，姜以秀脑袋里浮出来好几个光溜溜的立体头骨画，身子一麻：“真、真的吗？”
闵洛转头觑着姜允秀，一脸正经：“假的。你要摸摸？”
假发也要绑吗？姜允秀看着雪白手腕上的头绳，有些难过，她肯定又问了个蠢问题：“还是不了吧。”
要是不小心扯下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社恐发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