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小姐姐，求嫁》岁既晏兮

11、第 11 章

　　陆御将手里的玉盒打了开，里面是一颗内丹，正是当日差点要了夕雾的命的黑爪兽。

　　黑爪兽属火，这颗内丹是剔透的朱色，不过若是细看，里面却有丝缕的黑雾。

　　……是魔气。

　　陆御那天就察觉了那只黑爪兽的不对。不过千魔劫才过去十几年，各地也确实有魔气残留，时有魔化妖兽伤人之事，宗门也常发布些围剿魔化妖兽的任务，他当时也没太在意。

　　不过，这只妖兽就连内丹上也沾染了魔气，分明是常年接触魔源所致，十六年前的魔域缝隙可没有哪一个是在青川县的。

　　……倒是这个突然出现的秘境。

　　*
　　陆御走后，夕雾就按他说的往西边走。可是她走了大半天了，别说枯暮草了，连一株年份稍微长一点的灵草都没看见，就像是走在后山外围一样。

　　夕雾心底刚腹诽完这一句，就看见不远处一株枯黄的植物，再旁边绿色的映衬下格外扎眼。

　　确实是她要寻的枯暮草，但是……

　　夕雾皱了皱眉，隐隐察觉到不对，眼前的场景和几天前在后山的情形重合了起来，只要把枯暮草换成赤见草。

　　这是……幻境？

　　这一猜测方一生出来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嘶吼声，原地哪里还有什么枯暮草，只有一个两人高的妖兽，和那天她遇见的黑爪兽一模一样。

　　夕雾抽出剑来迎了上去，一招一式都跟那一日全然重合了起来，她又一次把手里的剑插到那妖兽的舌头上，然后重重地跌到远处，抬手就想要画一个困阵，但心底却有个声音一直在喊——

　　不对，有什么不对。

　　下意识的就要抬手摸腰间的穗子，却碰到了一块玉牌。

　　——陆姐姐的传音玉。
　　陆御的那块传音玉下正好有个孔洞，夕雾瞧着合适，就把腰上那穗子栓到了玉牌上，然后又把玉牌挂在腰间。

　　像是迷雾突然被拨开，夕雾有些晦暗无神的眸子骤然清亮，已经成形了一半符阵突然扭曲了起来。
　　淡蓝色的灵力在一阵波动后，渐渐变成另一种形态，夕雾的指尖极顺畅地接了下。

　　成形的符阵化作一道箭矢，直直地冲向那只黑爪兽，径直穿透了它的丹田。

　　那只黑爪兽应声而倒，血液缓缓地流出。空气中似乎有什么波动了起来，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四周都模糊了起来，最终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夕雾站在正中间，明明视线被阻，却生出了一种奇异的安心感来，比方才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不对要舒服得多，夕雾也放下心来。
　　夕雾从小就对周遭环境的安全与否有种奇异的感知，她也曾对凌厚提起过这事儿来。凌厚虽然说得别别扭扭的，但是夕雾还是理解了他的意思——这个感觉可以相信。

　　果然，不多一会儿，眼前的雾气缓缓地散了，周遭的环境全然变了一个模样：从树木丛生的森林，变作了开阔的草原。

　　只是草原上有一片的颜色遇其它不同，像是一整块枯黄色，远远看去，倒像是这一块地方的草遭了什么病一样。

　　夕雾看着这片草，一息、两息……最后她很没出息地咽了口口水。

　　枯暮草啊！整整一大片枯暮草！！！
　　她仿佛看见了一堆灵石在向她招手！

　　因为家里有个半吊子的炼丹师，夕雾采摘灵草的工具还是很齐全的，从边缘开始，小心翼翼地一株株的、连根茎一起挖了起来，然后放到玉盒里保存。

　　等挖到第十株时，她却突然拧了拧眉，收了手。又回身去，把被她挖得坑坑洼洼的土地整理了平整，便转身回了去。
　　——总觉得再挖下去，会有什么不太好的后果。

　　她选择相信自己的感觉：做人要知足，做修士更是。

　　*
　　夕雾走后，原本空旷的草地上一阵波动，在地面上露出一个半透明的虚影，那影子一点点凝实，变成了一直巴掌大的老鼠。
　　它在那块秃了一块儿的土地上嗅了嗅，“吱吱吱”地叫了几声，在那块地上来回跑了几圈，又从旁边咬断了几片草叶遮住了这片秃掉的地方。片刻之后，这里又变成了一片枯黄的草地，竟跟夕雾挖走之前一模一样——是个幻阵。

　　*
　　秘境是已能开辟小空间的大能给修真界的馈赠，秘境里具体是何种模样，要看开辟者到底是怎样的脾性。
　　传闻棠溪宗有个秘境，是当年飞升长老专门留给后辈试炼之用。不过，因为这位长老要求太过严苛，以至于每次进去，都有半数弟子出不来，为门派长久之计，棠溪宗只得将这个秘境关了上。
　　……

　　传闻毕竟是传闻，夕雾也无从确认真假，但是她觉得青川县这个秘境的主人一定是个温柔又善良的好人。

　　……就像是陆姐姐一样。

　　这秘境的主人应当是是个幻术大家，夕雾经常走着走着就一不留神踏入幻阵之中，被迫面对各式各样的妖兽。
　　就如同最开始那只黑爪兽一般，这也妖兽都十分真实，要不是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着夕雾，她怕是要把这一切当作真的了。

　　夕雾毕竟少有和妖兽打斗的经验，也不是每一次幻阵中都能杀死妖兽的，比如说这一次——

　　空中飞着的一只红喙的鸟，这应当是一只火属性的妖兽，时不时擦着夕雾衣袍而过的流火也切证了这一点。

　　夕雾身上是一块块的灼伤，又有些鲜血淋漓的抓痕，有一道伤痕正擦着她的眼角而过，那一下她差点被那只鸟啄瞎了。

　　这只鸟的速度奇快无比，飞得又高，夕雾如今的窘境是，那鸟的速度太快，夕雾眼睛都捕捉不到它的行迹，没法瞄准，自然也没法打中它，只能狼狈地躲避着它的攻击。

　　指尖一点点逸散着灵力，夕雾做足了准备，却没有画阵意思。
　　没有把握，不要轻易浪费灵力，这是夕雾连日来打斗摸出的经验。

　　狼狈地贴着地一个翻滚，躲过一道流火，手肘却在沙地上狠狠擦过。

　　夕雾拧紧了眉，不是因为疼，而是……这样下去不行，就算灵力尚足，她的体力也不足以支撑她躲下去。

　　但是……看不清，打不中啊……

　　看不清……

　　恍惚间，一段记忆涌上心头。

　　“雾丫头，猜猜在哪只手里啊？猜对了就有糖能吃。”凌厚端着一张仙风道骨的脸，却干着欺负小孩儿的勾当。

　　糖果在他两掌之间来来回回，速度快得都变作了两道虚影，他两掌一阖，伸出拳头来凑到夕雾眼前。

　　小夕雾看得眼睛都直愣愣的，迟疑着指着其中的一个拳头。

　　那拳头转了转，掌心朝上展了开，上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小夕雾瘪了瘪嘴，委屈得眼里都含了泪，带着些哭腔道：“我看不清楚！”

　　“可不要用眼睛看，用心看。”

　　*
　　用心看……用神识……不、不是神识……是那种直觉。

　　夕雾阖上眼睛，手指上的灵力却凝聚了起来，阵法成型。

　　一道晶莹的冰箭直直地冲向一个方向——就是那里！

　　冰箭扎中了那只红喙的鸟，却只是贯穿了它的右翅，并未命中要害。

　　那鸟发出一声尖锐的啼叫，一道流火直直地冲着夕雾飞了来，夕雾费力地翻了个身躲过去，可那道流火竟在空中一分为二，其中一道直直地撞在了她的身上。

　　*
　　周围一下子变成了一片白色，一阵波动后，四野变成一片低矮的灌丛，稀稀拉拉地生着几株矮树。

　　夕雾单手撑着地面，另手死死地抓住衣襟，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儿。
　　她此刻虽额上都是一片冷汗，身上的衣衫也蹭上一块块的灰尘，但方才那些伤口却俱都消失无踪。

　　夕雾这几天在幻阵里死去活来许多遍，对这个状态也适应了些，她缓了缓神儿，正待起身，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州清，那人不是说，这里有枯暮草吗？咱们去看看罢。师尊最擅驻颜丹，要是有上百年份的枯暮草，师尊说不定可以炼出六品的驻颜丹呢。”

　　夕雾皱了皱眉，她这几天一路往西走，这里应当早就过了枯暮草的地方了，这姑娘应当是走过了罢？

　　不过也说不定，枯暮草又不会只长在一处，说不准这里也有呢。

　　她正想着，听见另一个声音，整个人都僵了住。

　　“烟儿，你小心些，这秘境中处处都是幻阵，若是不小心陷进去可就麻烦了。”

　　……是董大哥？方才那姑娘叫他“州清”，那姑娘就是……

　　夕雾看着自己如今浑身脏兮兮的模样，下意识地就躲到了一旁的矮树后面。
　　那边两人交谈的声音渐渐近了，“你也太谨慎了，我身上带着师尊给的法器，一般幻阵奈何不得我。”

　　“关乎你的安危，我总要多担心些……”
　　夕雾神色黯了黯，那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只是却不再对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