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远地长一时光》灵山妖石

23、第 23 章

　　夏天长把一杯牛奶推到时光面前，时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满意的舔了一圈嘴唇。
　　“张嘴！”夏天长把剥好的鸡蛋递到时光的嘴边，时光两只手上都沾了油，只好把头伸了过去，咬了一口蛋白。
　　夏天长收回手，手指一捏，蛋黄跳进了自己的嘴里，又把剩下的蛋白扔进时光的碗里。
　　吃完早饭，夏天长才回房间去刷牙洗脸。
　　一进厕所，就看见昨晚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已经挂在了晾衣绳上，半干了。
　　他觉得内心有种小小的满足，小调又哼了起来。

　　收拾完了，两个人出了房间，准备坐地铁去上海音乐学院的比赛会场。
　　“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不刷牙就吃东西，拔光你一嘴牙，反正你要了也不刷！”时光恶狠狠的说着，突然看见夏天长手里也拎了支笛子，就是他微信头像的那支毛竹笛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比你的，我赛我的！”夏天长笑了笑。
　　“啊？”时光愣了一下，他从来不知道夏天长也会吹笛子，“你怎么……”
　　“你那是专业组，我参加的是业余组，”夏天长笑道，“陪你跑个龙套，怕你孤单，紧张。”
　　时光的心里有些动容，略微温柔的问：“你什么时候学的？”
　　“大学的时候，正好认识了个华裔的学长，笛子吹的特别好，我就跟他学了一段时间，大多都是自己练。”夏天长说着，默默的又抓上了时光的手腕。
　　时光轻轻的挣了两下。
　　“上海人多，别挤丢了。”夏天长扭头笑了笑，手攥的紧了些。
　　“你今天用什么曲子比赛？”过地铁闸机的时候，时光问道。
　　“Time Memory。”夏天长说。
　　“你——”
　　“我只会吹这一首。”夏天长笑着，“咱俩又不是一个组别，无所谓啦！你都不知道，我刚学笛子，就开始扒这首的谱子，费了我多大的劲啊。”
　　“你就是闲的！”时光转过头，不再看他，手里紧紧的攥着那支白玉笛子。

　　初赛分了很多个场地，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专业组和业余组甚至不在一栋楼。
　　夏天长跟时光约好，比完赛出来就在大门口碰头，再三叮嘱了之后，夏天长看着时光进了楼，才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关注了比赛组委会的微信公众号，又在登记处签了名之后，夏天长就坐在教室外等叫号，门开的时候，他伸头往里看了一眼，三个男人坐在评委席上，一脸严肃。
　　他突然有些紧张了，看了眼前面的十七八个人，不知道时光在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结束。
　　他紧紧握着手里的笛子，虽然这支笛子，这首曲子，他吹了六年了，可他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比赛，不知道自己那野狐禅一样的水平，会不会被嘲笑。

　　“夏总！”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夏天长转身望去，一个秃顶的老男人带着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走了过来。
　　夏天长站起身：“你是……”
　　“我是三中的副校长，分管音乐的。”男人说完，就递了张名片，“自从夏总接手，Art&Time可是红火了不少啊，最近生源不错吧？”
　　夏天长看了一眼手里的名片，三中是艺术特长学校，音乐这一块更是全市闻名，据说找的老师都是外聘的专家。
　　“王校长？”夏天长瞥了一眼男人寥寥无几的头发，“你今天也是来参加比赛的，你们不是应该去专业组么？”
　　“哦，我是陪个朋友来的。”王校长拍了拍男孩的头，男孩唯唯诺诺的低着头。
　　夏天长看见那个王校长猥琐的样子就想吐，朋友？都能当你儿子了吧！
　　“那，预祝你们成功。”夏天长勉强的笑了笑。
　　“夏总这是来陪考还是视察啊？”王校长问。
　　“我也是来比赛的，业余玩票。”夏天长敷衍道。
　　“玩票用这么专业的笛子么？”王校长笑道，“这个色泽，一看就是上品。”
　　“这是朋友送的，”夏天长把笛子拿起来，瞥了一眼，“我也不懂好坏。”
　　“巧了，我们今天也是笛子。”王校长不怀好意的笑着。
　　“那就只能各凭本事了。”夏天长笑了笑，又坐了回去，他实在不想跟这种一看就不是好鸟的人说话。

　　夏天长一直等到下午一点，才吹完从教室里出来。
　　他这才知道，民族乐器吹奏类被分在了一起，唢呐，箫还有葫芦丝什么的加起来有上百号人，初赛都得比到大半夜。
　　时光肯定饿了，夏天长飞奔下楼，直接冲到了大门口。
　　他看见时光靠在传达室门边的栏杆上，正在啃着一个烧饼。
　　夏天长跑了过去，一把夺过时光手里剩下的半块烧饼，三两口就吃了下去：“我操，我都快饿死了，走，去吃饭！”
　　“夏天长，你还我烧饼！”时光怒吼道。
　　“傻不傻，带你去吃好吃的！”夏天长把笛子往腰间一插，攥着时光的手腕就跑出了门。

　　两个人找了一家网红的本帮菜餐厅，过了饭点了，餐厅里没什么人，菜上的也快。
　　服务员看着两个像刚从难民营里放出来的人，每上一盘菜就瞬间席卷一空，有点惶恐，怕他俩没钱付账准备吃霸王餐。
　　最终证明服务员的担心是多余的，夏天长见时光吃饱喝足了，自己更是撑的腰都弯不下来，爽快的把账结了。
　　初赛结束，他们要做的就是等结果，分数和排名明天会在微信公众号里公布，入围的后天参加决赛。
　　时间紧迫，时光懒得准备几首曲子，直接一首Time Memory吹到底了，夏天长更是没得换，他只会这一首。

　　从餐厅出来去往地铁站的路上，夏天长和时光并肩走在一排梧桐树下，偶尔有树叶落下，飘落在时光的肩上，夏天长伸出胳膊勾了过去，掸下那片落叶，也没再把胳膊抽过来，就那么搂着。
　　“拿走！”时光冷冷的说。
　　“干什么？！”夏天长撅着嘴撒起娇。
　　“你说干什么？！”时光狠狠的把夏天长的胳膊甩开，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时光！”夏天长叫着，追了上去，扯过时光的臂弯，“你至于吗？大家好歹旧相识一场，不说恋人未满，起码也友达以上吧，之前的感情，你就打算彻底不要了吗？你的心是铁做的？”
　　时光突然挣脱，抬手抓住夏天长的手腕反手一拧。
　　“哎！疼疼疼！断了！”夏天长痛到惊呼。
　　“我的心是铁做的？”时光怒吼道，“我的心就算是块铁，也是你炼的！你现在后悔了？晚了！都这样了，你还不肯认错，天天跟我这腻腻歪歪的，神经病啊？！我告诉你，林放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夏天长一愣，火又窜了上来，他紧紧的抓住了时光的两只手：“你是不是傻逼？！我才回国半个多月，就听说了林放的光辉事迹！你知不知道，他是出来卖的！”
　　“你放屁！”时光挣扎着，一脚踹在了夏天长的小腿上，“他的钱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挣的！”
　　“那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挣的？”夏天长自从知道林放对时光的心思，让虞子期把他查了个干净，“他家是市郊农村的，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他姐姐的嫁妆，弟弟的彩礼，婚房，结婚的钱，全都是他给的。他一个教琵琶的，如果只在我这里上课，能挣多少钱？你看他住的房子，看他开的车，你他妈心里没点数吗？！”
　　“他怎么挣的关你屁事，”时光吼着，“你再诋毁他，我跟你没完！”
　　“我诋毁他？”夏天长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你出去打听打听，他的事根本不是秘密，市区就那么大，圈子更小。他光那辆车就八十多万，他在我这一个月工资才五千！我不是不知道他在外面接私活，只要不影响上课，我也懒得管，但是全市那么多琵琶老师，比他专业的多了去了，人家凭什么找他？！”
　　时光突然沉默了。
　　夏天长见时光不说话了，好像是被自己说服了，他抬手戳了一下时光的脑门：“你他妈能不能长点记性，能不能挑个靠谱的，能不能别让我□□那破心？！”
　　“我乐意！不要你管！”时光趁机甩开了夏天长的手，转身就走。
　　“你自己算笔账！”夏天长跟在时光身后，“以他的经济基础，他一年要卖多少次，才能挣到他需要的这么多钱？这种人你怎么亲的下嘴，你不嫌脏啊？！”
　　时光脚步一顿，转过身瞪着夏天长：“他再脏，起码心是干净的！不像某些人……”
　　“你有话就直说，别他妈指桑骂槐！”夏天长几步跨上前，“什么某些人，你就说我呗？！你是说我的心是脏的是吗？”
　　“脏不脏你自己心里清楚！”时光说完转身就走。
　　“我不清楚！”夏天长怒吼着冲了过去，猛的拉回时光，一只手按在他的后脑上，“老子在美国等了你十年，十年！你音讯全无吹着笛子上着学，还有个开自由侠的小平头跟进跟出的，你知道我在美国过的什么日子吗？我他妈天天都在想你，时时刻刻！可是陪着我的只有那个录音，我光扒那首谱子就扒了大半年。是，你多潇洒啊，这十年，不止林放一个吧，那小平头，还有几个？十几个？几十个？”
　　时光的脸渐渐变得发紫，他紧紧攥着拳头，说不出话。
　　“我认错？他妈的到底是谁的错？”夏天长突然把手伸进领口，一把扯下那枚铁环，“认识吗？还说是信物，信呢？！你说我的心是脏的，林放干净是吧？把你的破铜烂铁收回去，老子不稀罕！”
　　夏天长把铁环用力扔了出去，转身就走。铁环砸在了时光的胸口，又落在了地上，一声脆响。
　　时光看着夏天长愤然离去的背影，突然弯下腰，用力的呼吸着，氧气渐渐耗尽。
　　药！药呢？！
　　时光在肩上摸索着，想把包拿下来，摸了半天才想起来今天出门没带包。
　　他张大了嘴，他快要窒息了，一点点的蹲了下来，跪在了地上，手里还握着那支白玉笛子：“夏天长，回来！我难受！夏天长！”
　　说出最后一个字，时光用尽了力气，闭上眼睛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