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远地长一时光》灵山妖石

14、第 14 章

　　夏天长跟张美兰从商场里的一家男装店走了出来，拎着一个袋子，刚准备迈上扶手电梯上楼，眼睛一扫，就看见楼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放笔直的站在中心空地上，身体微微后仰，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岁的男孩。
　　男孩紧紧的抱着他，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操！”夏天长骂了一声，转身就要冲下楼。
　　“儿子！”张美兰拉住了夏天长的胳膊，“你干嘛去啊？”
　　“看见一个熟人。”夏天长说着，挣脱了张美兰。
　　走了两步，夏天长突然停住了，他拿出手机，拉近了镜头对着林放和那个男孩拍了两张照片，特意设置了时间地点的水印。

　　张美兰顺着夏天长的目光看了过去，没有让她熟悉的人，她松了口气：“走吧，儿子，再多买两件。”
　　夏天长死死盯着林放的一举一动，见他被那个男孩拉着就进了电梯。
　　他就在那站着，看着那部透明的观光电梯缓缓上升，张美兰怎么拉他都不肯动。
　　直到电梯过了他们这层往上去了，夏天长突然冲上了扶手电梯上了楼。

　　他一路盯着林放，商场的六楼是餐饮区，再往上就是酒店，林放要是敢带着那男孩去酒店，他一定冲过去扒了林放的皮。
　　电梯在六楼停了，林放走了出来，夏天长跟着他，看他进了一家茶室。
　　“妈，我累了，喝点东西。”夏天长说。
　　“好，喝什么？”张美兰难得见儿子怎么温顺，乐的心里开了花。
　　“喝茶吧！”夏天长径自往那间茶室走去。
　　张美兰跟了上去，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夏继伟的侄子，站在洗手间通道口。
　　“儿子。”张美兰想叫住夏天长去打个招呼，突然看见另一个让她惊恐的身影从那个通道里走了出来，她的心开始狂跳，猛的转过了身。
　　“干嘛？”夏天长应声回头，张美兰跑过去，推着他就进了那间茶室。
　　“没什么，走，喝茶。”张美兰勉强维持着笑容，拿出手机，点开了夏继伟的微信。

　　母子两人对面坐着，各自拿着手机，夏天长拍了不少林放跟那个男孩的照片，其中还有一些亲密的举动。
　　他像吃了颗定心丸，只要把这些照片拿给时光看，林放就别想再有成功的机会了。
　　心思细腻观察敏锐又怎么样，再神机妙算都没用，林放到底没有自己了解时光。
　　张美兰不停的给夏继伟发着微信，克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让夏天长看出她的慌张。
　　十年前自己托了多少关系花了多少钱才确保一张死刑判决，他怎么还活着？！他真的厉害，离开了夏天长，居然还勾搭上了夏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张美兰的心隐隐的颤抖着。
　　她跟夏继伟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告诉夏继伟的哥哥，静观其变。只要他不继续缠着夏天长，她很乐意看到那两个人在一起，最好能惹怒夏继忠，把儿子赶出家门。

　　“不是说买笛子么，”时光背着双肩包，背后的红缨流苏跟着他的步伐甩动着，“这么早就饿了？”
　　“我没吃早饭。”夏玖揉了揉肚子。
　　时光拉着夏玖的手腕，把他拖到一家小门面前：“老板，一个全家福，打包。”
　　“哎，我来付吧！”夏玖想要抢下时光正在扫码的手机，却被他躲了过去。
　　“我收了那么贵的一张卡，这是返点，”时光笑着，“这家的烧饼我吃过，很香的，营养很全，你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早饭一定要按时吃，不能睡到几点算几点。早起喝杯水，清清肠胃，晚上也要早点睡，你现在这年轻，不觉得什么，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
　　“来，全家福！”老板递过来一个巨大的烧饼，打断了时光的话，他看着夏玖，笑道，“小伙子，你看你哥多会照顾人！”
　　“谢谢。”时光接过烧饼，把最上面的一层袋子剥开，轻轻吹了两下，递到夏玖的手里。
　　夏玖傻愣愣的看着时光，二十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些话，包裹着满满的关心与疼爱。
　　“拿着，快吃啊，烧饼凉了就硬了，对胃不好，”时光见夏玖正在发愣，抓起他的手腕就塞进了他手里，又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孩都是这样，爸妈忙着赚钱，疏于照顾，你们更应该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以为没人在乎你们，真的病了，还是会有人心疼的。”
　　“谁？”夏玖吃了一口烧饼，真的很香。
　　“啊？”时光慢慢的往前走着。
　　“谁会心疼？”夏玖微微皱着眉，盯着时光的眼睛。
　　“你爸妈呀！”时光笑着说。
　　“他们才不会，”夏玖板着脸，忿忿的吃着手里的烧饼，“他们眼里只有钱，从小到大，连我的家长会都是公司的员工去开的。你在骗我，根本没有人会在乎，会心疼我。”

　　时光看着夏玖的表情，有些心酸，那些往事又想要冲破牢笼往上翻涌，真的太像了……
　　“我啊！我心疼的！”时光摸了摸夏玖的头，“如果你觉得没人在乎你关心你，那你就想着，还有时老师，如果不开心，身体不舒服了，时老师会心疼的。好不好？”
　　夏玖停住了脚步，看着时光微笑的模样：“你说真的？”
　　时光点点头：“我知道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心里孤单，以前我也遇到过一个，成天像个追债的一样阴沉着脸。我照顾了他一年，全心全意的照顾了一年，他也变得爱笑了。”
　　“一年？”夏玖问。
　　“后来他出国了，我……”
　　“他丢下你自己出国了？”夏玖皱起了眉。
　　时光笑了起来，轻轻拍了下夏玖的头：“快吃，凉了。”

　　时光带着夏玖在商场里的几家琴行转了一圈，夏玖看着墙上挂着几排竹笛，挑花了眼。
　　“时老师，我应该买哪种？”夏玖仰着头，正在看那支笛子更帅。
　　“你吹什么调？”时光问。
　　“我不懂，你说呢？”夏玖盯上了一支斑纹竹笛，白底红斑。
　　“我以前的笛子是F调，现在换G了，要不，你也买支G的吧。”时光指着那支斑纹竹笛问老板，“老板，这支有G调的吗？”
　　“有！”老板应了一声，从后台拿了一支新的递给时光，“小伙子眼光不错啊，这支是纯手工的，价格……也不便宜。”
　　“多少钱？”时光问。
　　“四千八。”老板说，“看你是内行，不蒙你，你自己看。”
　　“算了，他初学，用不着那么好——”
　　“就要这个，刷卡！”夏玖把笛子夺了过来，握在手里，他跟时光同时看中的笛子，怎么能错过？！
　　“这支太贵了！”时光小声的说。
　　“怕什么，有钱，”夏玖把卡拿了出来，“老板，再拿支F调的，一起付！”
　　“好嘞，两支算你九千五！”老板笑嘻嘻的回到柜台后面，在POS机上按了几下，接过了夏玖的卡。
　　“你干什么，我不——”时光严肃的看着夏玖，他越是这样，越让自己的回忆拼命的往外窜。
　　“你忘了我说过什么？”夏玖霸道的看着时光，二十岁的面孔让他的霸道显得有些幼稚，把一支包装精美的笛子递到时光面前，“送你的就拿着，不然我就毁了它。”
　　时光有些怒意，他夺过那支笛子，转身就走：“败家子！”
　　“哎，时老师！时老师！”夏玖拿过卡，往钱包里一插，拎着自己的笛子就追了出来。

　　这是时光长这么大，第二个让他发脾气的人，第一个就是夏天长。
　　不管对谁，时光哪怕再生气，都也只是微微笑过。
　　大概是因为夏玖跟十年前的夏天长太像了，他也是一时没忍住。
　　“时老师！你等等我！”夏玖一直追到大门口，才拉住了时光的胳膊。
　　时光冷静了一下，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激动，有些尴尬的把胳膊从夏玖的手中抽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
　　夏玖腆着一张笑脸，二十岁大男孩独有的笑容：“我知道，你是过日子的人。”
　　“嘁……”时光转过头，笑了起来。
　　夏玖见时光又笑了，松了口气，他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多了：“走，时老师，我请你吃饭，吃便宜的，黄焖鸡，怎么——”
　　话没说完，夏玖就看见时光明显哆嗦了几下。
　　“怎么了？”夏玖紧张的扶住了时光。
　　“别……别说那个字，”时光平缓了一下呼吸，“吃别的好吗？牛肉拉面吧！”
　　夏玖愣了一下，点点头：“听你的，你是我老师，你说了算！”

　　两个人出了商场，过马路进了一条巷子，时光每次都跟舒轲去那家拉面馆吃面。
　　走到巷子中间，前面突然窜出了三个大汉，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时光惊觉来者不善，把夏玖护在身后，往后退了两步。
　　“时老师！后面！”夏玖拉了下时光的衣摆。
　　时光回头看见身后也跳出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好像是昨晚抓住的那个小偷。
　　“老大，就是他，昨天把我腰都踹断了，”小偷跟身边的光头说，“那小子贼有钱，钱包里好几张没密码的黑卡。”
　　“那还等什么？”光头扭了下脖子，一声令下，“上！”

　　时光把手里的新笛子扔给夏玖，把他推到墙边，反手抽出背包里的那支白玉一样的笛子，握在手里：“报警，快！”
　　“哦，好！”夏玖缩在时光身后，拿出了手机。
　　五个大汉根本没有把这两个小鸡小鸭一样的男孩放在眼里，直接朝着时光冲了过来。
　　时光挥着笛子，抽倒了两个，每一次都稳准狠的抽中一个大汉的太阳穴。
　　出师不利，几个人犹豫了一下。
　　“去，把那有钱小子拽出来，”光头对小偷说，“你们几个对付那个小眼镜！”
　　几个人又一次冲了上来，这次分工明确。
　　时光两只手握住笛尾，轻轻一拧，笛头突然窜出一支箭头，金属的光泽在阳光的照耀下亮的刺眼。
　　他把那支笛子塞到夏玖手里：“拿着防身，跟紧我。”
　　“我没事，你拿着吧！”夏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学过三个月的跆拳道，只是招式早就忘光了。
　　也许仔细想想，还能想起来一点。
　　“让你拿着就拿着，”时光一脚踹在离他最近的大汉的肚子上，抓起夏玖的手腕就突围了出去，没多久又被围上了。
　　夏玖攥着那支白色的笛子，闭着眼睛朝冲过来的那个小偷挥了两下，听到了一声惨叫，他才敢睁开眼睛。
　　小偷捂着脸，指缝里渗出了血。

　　时光拉着夏玖打起架来有些吃力，就顾不上夏玖在身后的动静，刚刚用板砖拍晕了最后一个大汉，就听见夏玖惊恐的叫了起来。
　　“时老师！时老师！我杀人了，杀人了！怎么办啊，时老师？”时光心里一惊，赶紧转过身，看见那个小偷躺在地上，捂着脸打滚，还在痛苦的哀嚎着。
　　时光把夏玖抱在怀里安抚着，默默的把那支白玉笛子握在自己的手里，擦干净了箭头上的血，插回背包里。
　　“时光！我杀了人！我杀了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时光的脑海中回荡着，“怎么办，我会不会被枪毙啊？救救我，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时光，怎么办啊？我还没上高中呢，我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