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归》舟槐

9、第九章

　　茕桦一个激灵，全身抖了一下，紧接着祁陌就感觉到了脖子有着被她睫毛刷了几下的触感。

　　“醒了？”祁陌身体僵硬到紧绷，问出了一个废话。

　　“唔……”茕桦迷迷糊糊的，恍然想起自己是神识外放，然后被祁陌创伤了神识，然后……然后怎么就看到了还是小小少年的覃台呢？

　　祁陌感觉到茕桦的睫毛还在扑棱棱地刷着自己的脖颈，痒痒的。把她从自己的怀里拧了起来：“既然醒了就自个儿坐好。”

　　茕桦瞪向祁陌，眼中仍有着湿意，像是在讨要补偿：“我还在疼。”

　　祁陌脸色微变，以为她还想要抱，开口道：“不，你不疼了。”伸手摸到了她的后脑勺，再灌了些许仙力进去。

　　“我出去逛逛就不疼了。”茕桦一脸委屈又带着些期许地看着祁陌。

　　祁陌还有些担忧的心一落，漠然地收回了手：“专心修炼。”

　　茕桦摸了摸后脑勺，嘟囔道：“仙气明明这般温和，人却是冷心冷意的。”

　　祁陌的父亲的管辖地区是在西南方那片群山怀抱，风景秀丽，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祁陌自小在那长大，仙气自是带着些青山隽水的柔和。

　　祁陌听了这话左右思考了一下，还是选择不回她。

　　“不让我出去，那你叫覃台过来也行。”茕桦不肯放弃。

　　“你想见他？”祁陌问道。

　　“对呀。”茕桦点头点得像是鸡啄米。

　　“不行。”祁陌坐去了另一边，双眼阖上，“专心修炼，自个儿破了结界你就可以出去了。”

　　茕桦贝齿抵着舌尖轻轻咬了一下，无奈地想，祁陌软的不吃，硬的……茕桦不敢尝试，只好认命的乖乖修炼。

　　两天后茕桦才成功破掉结界，激动得飞速冲出了房间。

　　朝阳在东边斜斜照过来，晃得茕桦的笑容一凝，失落的在原地顿住，大白天的要去哪里早覃台？

　　最终还是回了房间里，在祁陌的面前坐下。

　　“不是要出去吗？”祁陌眼都没睁。

　　茕桦没立即回话，脑海里全是梦中的少年覃台低低柔柔地唤着阿晚的画面，正想开口问有关覃台的事，又觉得他不会给自己答案，刚要出口的话头一转：“你教我练剑吧。”

　　话一说出口茕桦就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后悔得不行。

　　“你确定？”祁陌挑眉，问道。

　　“不……太确定。”茕桦本质上还是怕苦怕累的，想要练好一套随心所欲的剑术要付出很多努力，可内心又隐隐约约地有着点向往。

　　“你还不行。”祁陌却是摇头拒绝，“隔空运水都才勉勉强强完成，若真有心，就去海面上多多练习。”

　　说起百徐城外边那片海茕桦就郁闷，想起那日把她当球耍的大章鱼，茕桦拉起祁陌放在膝上的手，试图把他拽起来：“那你先去给我报仇。”

　　“你结了什么仇？”祁陌疑惑，她来百徐城的时日不长，这段时间又被他看管着，哪有给她结仇的机会。

　　这事实在有点难以启齿，茕桦支支吾吾地还是把那天的事说了。

　　祁陌低头敛住忍俊不禁的笑意，把自己的手从茕桦那里解救出来：“这段时间你虽然也没学到什么，但好歹长了些许仙力，去打它一拳也许足够了。”至于会不会被他打回去，那就是之后再说的事了。

　　——

　　天一黑茕桦就急忙忙地往街市跑了，经过一天的深思，茕桦绝对不去覃台那儿找答案。

　　碧宇说过几乎没有百徐城不知道的事，那个梦真实的不像假的，茕桦却毫无记忆，究竟是不是当年发生过的事，她一定会有答案。

　　那晚与碧宇匆匆一见，茕桦也不知道去何处寻找她，只好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寻找。

　　茕桦已经跑了好几条街了，忽然看到前方有一抹背影和碧宇相像，茕桦快步走上前，好不容易追上，手掌拍上了她的肩，她转过头来，恰巧面上带着的也是那日的面具。

　　茕桦扬起笑容，气息微喘：“终于找到你了。”

　　经过这几日和祁陌待在一起，茕桦也渐渐了解了百徐城的不少事，知道了这个地方不可能会有假冒他人的人，所以她见过的碧宇，真的就是她的姑姑。

　　哪知这女子的双腿忽然变成了一条长长的蛇尾，紧紧地圈住了茕桦的双腿，将茕桦往她自己的跟前拉近，蛇尖出还有一截截的褶皱，轻轻抖动还有着“沙沙”的声响。

　　女子朱唇轻启，声音尖尖细细的，还带着点魅惑：“帝姬是要找奴家双修吗？”

　　周围的人都望了过来，茕桦急忙推开女子，可是双腿被她圈住，相互的力度一抵，茕桦差点没站稳：“你胡说，快放开本帝姬！”

　　女子妩媚一笑，尾巴晃得更加厉害了，“沙沙沙”地响个不停，身音更为娇艳：“帝姬可是害羞了？”

　　周围的人也都跟着笑了，茕桦在这些不怀好意笑声中反而冷静下来了。

　　看着女子蛇尾上的褶皱还少，应该还只是一个初为成年的小蛇，应是才修炼成人不久，带着精致的面具还急切找人双修迅速提升，连男女都不挑，也许还未完全形成人，脸上有些蛇鳞未能隐尽呢。

　　茕桦伸手想要摘下女子的面具，却被她躲开，茕桦勾唇笑道：“想与本帝姬双修，却是连面都不肯给我见着？”语气带着嘲讽。

　　女子身体一僵，转头往四周看了看，仍是不愿摘下面具，将朱唇往茕桦耳边凑近，压低了身音，双臂圈上了茕桦的脖子，用魅惑的声线说道：“帝姬请随奴家前来，奴家的人只给帝姬一人看……”

　　女子话音未落，茕桦笑得更大声了，却更大声地回她：“小妖莫要说笑了，本帝姬才不要一个脸面儿都不敢露的。”

　　两人周围长出了数条藤蔓，经过茕桦这几日小有成效的修炼，已经更为翠绿有韧性，女子被茕桦压住肩头，躲闪不及，藤蔓趁机已经将她的上半身捆得结结实实。

　　“松开。”茕桦掐住她“沙沙”作响的蛇尾。

　　藤蔓逐渐缩紧，又被茕桦掐住了蛇尾，女子吃痛地将圈住茕桦的双腿的蛇尾松开，嘴里还不愿放弃：“帝姬真是好生无情……”

　　“你这小妖还是莫要痴心妄想了。”茕桦留下这句转身就要走，余光却见一人正朝自己款款走来。

　　茕桦望向那人，正是她找了许久的碧宇。

　　碧宇气质温婉，看向茕桦的目光更是温柔慈善，满眼的疼爱，走到茕桦面前，语气温柔地笑问：“帝姬可是在找我？”

　　“嗯。”茕桦点头，“我有事想问姑姑。”

　　碧宇听见茕桦叫自己姑姑，笑得更加开心了：“帝姬请随我来。”

　　“你即使我的姑姑，便唤我的名字吧。”茕桦对碧宇有着好感，让她忍不住地靠近，笑得眉眼弯弯，“叔父也是唤我名字的。”

　　“好。”碧宇看着茕桦的双眼，轻轻地应了声。

　　碧宇带着茕桦去了一家装饰风格清雅的阁楼，两人面对面地坐下，碧宇问道：“桦儿找我有何事？”

　　茕桦许久没听到有人这般叫她了，愣了一会才想起了自己的初衷：“我想问问我刚随叔父去了南海不久，有次遇到的一个沉船事件。”

　　碧宇沉默不语，眼底带着点挣扎，茕桦见此缓缓问道：“这件事确实是发生过的，是吗？”

　　碧宇动了动嘴唇，欲要说什么，见她的神色茕桦已经确定了，询问：“母后其实是改过我的记忆，是吗？”

　　碧宇内心挣扎了一会，才回道：“对，你其实很早就见过了覃台了。”有些事当年茕桦还小，天后选择瞒下，让她继续无忧无虑的，可现在她来到了百徐城，遇到了当年的当事人，就注定不能再这般懵懵懂懂地活着了。

　　在茕桦追究的目光中，碧宇继续说道：“你遇到他的第一世，就是沉船那次。那个假道士其实是专门食人灵魂的南海水巫，是你救了他。”

　　茕桦那一次不止救了覃台，还是救了一船人，只是用了一种十分折腾的方式。

　　罗宇仙君下海将那个水巫抓回了地宫，茕桦后来才知罗宇仙君当时其实已在前方潜伏，他们准备充分，可以快捷迅速地抓住这个水巫。

　　罗宇仙君一众在潜伏地等了很久，也没等到目标物，朝外一打听，才知道是被茕桦在就半路截走了。

　　罗宇仙君急急找到了茕桦的时候，大船已经沉了三分之一了，见她在甲板上一副慌然失措的样子，大老远的就叫她入船救人。

　　即使过程转了好几个弯，所幸并没什么大事，一百人一个不缺得在最后一刻都救了出了。

　　当茕桦在得知罗宇仙君只是重罚了水巫就放了他回去，跑去质问：“水巫作恶多端，为何要放了他！”

　　罗宇仙君叹气，无奈道：“水巫一族需食人灵魂而生，而大部分水生动植物，却靠着他们生前独有的一种生产物而生，他们自然死亡之后还有净化海洋的特效。”

　　水巫一族一旦消失，南海里众多种依他而生的动植物也会跟着消失，牵连过多，所以即便他们的生存之道犯了打错，却无法将他们彻底消灭。

　　“那……那就让他们继续这样？那又何必救下那一百人？”救下这一百人，还有无数个一百人，他们救下一次又一次，又有何用？

　　需要水巫一族继续生存下去，就必须让他们食人灵魂，哪能一直救人下去。

　　“此事我已上奏天庭，总会有办法的。”罗宇说道，“我们现在只能控制住他们的食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