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卷12 孝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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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还在一步一步靠近，而林景轩已经感觉山穷水尽了，当然也并没有任何柳暗花明的希望……
她的身子在地上发出“嘶嘶”的摩擦声，在空荡荡的黑夜中显得格外阴森。
林景轩长这么大就没遇到什么难过的槛，要是其他平安衙门的功力不够的，这个时候可能要吓得在地上起不来。但林景轩什么人，从小到大就没怕过谁，他爹能单手挥剑砍下敌军将领的首级，他娘当年也不是好惹的世家女，家里的弟弟妹妹都怕他，跟别提皇帝舅舅和长公主祖母了，他就是纨绔中的纨绔，世家中的世家，虽然现在看上去有点没爹亲没娘疼，可谁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所以这个老妇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还把他逼到这个绝境，他算是有点暴脾气上来了。
他一把背起张飞鸾，并同时拉出腰带把张飞鸾死死绑在身上。等这一切做好，他手握好几道沾了血的符，怒喝一声，冲了上去，把所有的符往老妇身上甩了过去。
老妇算是没想到还有这么粗暴的降魔法，是个人也想不到。
更想不到的是，她正想躲，还想开口吐水，但是这一切她都没有成功，因为一袭重击从她的右脸直攻而来，老妇的下巴都移了位。
谁能想到林景轩这货压根没用任何法器，而是一脚硬踹了上去。他本身会武，又是身强力壮的大男人，老妇再是厉害的厉鬼，哪抵得住这样意外的一击。
林景轩并没有就此算了，而是继续暴揍老妇。这清水鬼算是倒了大霉，要是遇到任何一个降魔使，以她的能力未必会输给别人，毕竟有这样深厚的邪气和怨气。但是没想到林景轩这货压根不讲道理，就是上去一顿暴揍。
老妇根本躲避不及，脸都被揍变了形，好不容易缓过神，五官都移了位，在地上爬不起来。等她好不容易缓过来，才发现林景轩背着张飞鸾跳入石室中的水池里，已经不见踪影。而田家三郎也早已跟了上去，石室空空荡荡只剩清水鬼一鬼……
颇有几分凄凉……
清水鬼仰起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是喉咙处有水烧开了一般，看样子气得不轻，也爬着进入水坑，跟了上去。
林景轩嘴里咬着几张符纸，用力咬破舌尖，血浸透了符纸，顺着嘴角往下流，然后好不犹豫地跳入水中。
张飞鸾说，让他寻生门。
师父曾经说过，生门难寻，但若是有一方位竟然有死门重重，那必为生门。为了隐蔽生门，生门前必是无尽危险。
而这水中，既有清水鬼，又有鬼爪重重，长长的隧洞没有出路，那就只能是这水中了。
林景轩恶向胆边生，对清水鬼一顿暴躁，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跳入水中。跳进来之时，有无数鬼爪就要抓过来，他躲避不及，快要被抓到，但是没想到那些鬼爪竟然只是虚晃一招，并没有要抓上来。
林景轩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些鬼爪虽然泡在水里，但是并没有任何被浸泡的痕迹，从上面沧桑的关节还有带着皱纹的手，他渐渐明白，这些都是老人的手。
这些应该都是被清水鬼所害的那些老人家，不知道为什么被困在这里，无法逃脱，欲抓他也是为了求救吧，并不是真的想伤害他。
这些鬼爪不仅没有困住林景轩，反而给林景轩指了路，林景轩向诸位老人家点了点头，往深处游去。
却见到了一处，鬼爪全部停下不动，仿佛在忌讳什么，林景轩发现这里已经不能称之为河流了，而是非常宽阔的水域，有阳光从水上直射下来，照进来一道一道的光柱让水底看起来非常清晰。
此时，有黑发轻轻从林景轩身后顺着水流飘起，他一瞬间以为是张飞鸾，后来才发现后面的人把双手伸过来，一只手轻轻搂住他，另一只手轻轻提起他的下巴。并不是冰凉的，而是温热有温度的，不是张飞鸾……张飞鸾不是应该在身后吗？
林景轩有点慌了，却听身后的人轻轻在耳边说：“轩哥儿~~~别走了，在这儿陪我吧。”话音刚起，林景轩只觉得耳朵里一片空洞，只剩这个声音，这声音从耳朵直入脑中，仿佛是耳鸣一般。
林景轩要挣扎，身后的人的束缚非常轻，好像只是轻轻放在他身上，但是无论他怎么挣扎，却一直贴在自己身上下不来。
林景轩有些慌了，他感觉气越来越少，身子越来越沉，心中有种深深的悲哀，今日怕是逃不掉了。
却听身后一声惨叫，仿佛还搀和着某种动物的惨叫声，然后刚才那轻柔却无法摆脱的束缚消失了，炽热的身子贴了上来，在他耳边说：“快走。”
张飞鸾！
他来不及转身确认，拼着最后一口气，拉着身后的张飞鸾就往上游，张飞鸾的身体如火炉一般，却让他觉得安心。
他在水中看到了田家三郎和田家二郎拉着不会水的田家大郎往上游。
正当此时，他发现水底深处，穿着一身红衣的清水鬼正直奔他们而来。不，她身上不是什么红衣，在水中，她的衣服的红色正一丝一丝蔓延开，她穿的是血衣！
林景轩加快了游动的速度，但是水里本来就是清水鬼的地盘，无论他们几人怎么用力，也比不上清水鬼。只能眼睁睁看着清水鬼离他们越来越近，在水中，连张飞鸾对上清水鬼尚是重伤，他们几人如果被清水鬼追上，只有死路一条。
在这生死之时，突然，一只鬼手拉住了清水鬼！
清水鬼轻轻挥了挥自己袖子，那鬼手就在水里化成一股黑水，但这没有吓住其他的鬼爪，一只两只的鬼爪都出现了，仅仅抓住清水鬼的身体，让她无法往上游。
在水中光柱的照射下，他们看到一个两三个素不相识的老人家，紧紧抓住他们完全无法对抗的清水鬼，在众多鬼魂中，林景轩一眼就认出了田家老汉。
他带着大家一样，一同拉住清水鬼，清水鬼被他们困住，动弹不得。此刻，水面就在眼前，几人相助着爬出水面，回过头来却见到怒不可当的清水鬼想要再次挥手，却见所有鬼爪都扑上去，抓住的她的手和头发。林景轩见状，拿下嘴里的符咒和张飞鸾留给他的所有符咒，咬破手掌，把所有血都抹上去，然后又塞入张飞鸾怀里，又染上他的血。至此，这些符纸不再是沾了血，而是被血浸透了。林景轩念着除魔咒，然后抛了出去，本来符纸在水里射出去要比平时难得多，但是因为浸了两人的血，仿佛一道金光般，直直射入清水鬼额头。清水鬼发出奇怪的哀鸣，挣扎中袖子左右挥击，扫开了一些鬼爪，被扫落的鬼爪瞬间化成一道道黑水，黑水太多，把清水鬼都掩住。最后清水鬼也没有追上来，林景轩没有看到她的踪迹，他背着张飞鸾快速地逃了出去。
几人爬出水，外面太阳正升起来。
田家三人躲过一劫，林景轩赶紧吩咐他们去叫大夫，他们也是理亏，赶紧去叫了村里的大夫，还分出一人去镇里请大夫。
张飞鸾伤得不轻，但是大夫说只伤在皮肉，尚未伤到内里，所以只需好好休养即可，听到这里林景轩才松了口气。
林景轩给张飞鸾掖了掖被子，让他好好休息，自己步入房外。却见田家三人畏畏缩缩在房外等着林景轩。
林景轩见到三人，并不给什么好脸色，冷淡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田家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田家大郎才上前一步，艰涩地开口道：“多亏官爷相救，若是没有官爷，俺们三兄弟怕是都要死在那洞里面了。”
林景轩冷笑一声：“我当不起你们的谢，你们好好谢谢你们爹吧，若不是你们爹，我们也逃不出来。”
田家三人又互相看了看对方，然后大郎继续问道：“……俺们看到俺们爹了，俺们想问 ……”
“想问什么！痛快点！”看田家三人犹犹豫豫的样子，林景轩烦躁的问了出来。
“俺们想问，有什么什么办法能超度俺爹，让俺爹有个好来生。”田家大郎总算是说了出来。
林景轩冷冷打断：“好好供奉你爹？你现在才后悔对你爹不孝顺？”
田家大郎接连被堵回去，他还没恼，田家三郎年纪小，就首先不乐意了：“是！俺们的确是后悔了，所以俺们现在想把爹供起来，下辈子投个好胎，你不要这样说俺大哥，这次俺们都是真心的，花多少钱我们都干！”
林景轩一听，仰天大笑。三人不知林景轩为何如此，三郎还要说什么，被大郎制止，他说：“俺知道俺们做了错事，但是俺们真的是想好好供奉俺爹，花多少钱，出多少力，只要您开口，俺们都行，只是请您帮俺们爹做法事，要不然……要不然……”
林景轩静静听大郎说完，眯着眼看着眼前三人，看了许久才缓缓问出一句：“三郎，那天你也在场，你可知道为什么最后他们都化成黑水吗？”
大郎不会水，二郎当时在后面推，所以没有回头，只有在上面拉的三郎看得清清楚楚，当时他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的爹化成黑水，心中就觉得不好，但是没敢说。此刻林景轩这么一问，三郎支支吾吾的说：“俺……俺不知道。”
大郎二郎则迷惑地看着林景轩，林景轩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扇子。田家三人看着林景轩也不敢出声，尤其是三郎，面红耳赤的揪着衣角，大气都不敢喘。
林景轩想了半天，缓缓道：“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你爹已经没了。”
田家三人大眼瞪小眼，三郎抢着问道：“俺们知道俺爹没了，所以才求您给俺爹做法事啊。”
“不是人死灯灭的没了。”林景轩仰头说道，“你爹和其他老人早就是魂魄，被清水鬼化成一道黑水，其实就是再死一次，可是人死尚有魂，魂死了……就叫魂飞魄散……魂飞魄散懂吗？就是彻底的消失……他们再也没有来生，这人世间再也没有他们。”
田家三郎怔住，完全没有想过这样的后果，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大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滴，和之前的眼泪不一样，林景轩能看到其中的后悔和伤痛。
“你们做事情从来不用负责，从来不想后果，总觉得有人为你们兜着。确实，倘若没有田老伯，我们都要死在里面，想来最后还是田老汉帮你们兜着。以前你们觉得田老汉是拖累，就想解决掉。没想到最后却是自己嫌弃的爹救了自己，于是就觉得心里有愧，就想好好供奉着他，心里也有个安慰。可你们哪想过，这世间并不是事事遂心的。”
二郎三郎也低声啜泣起来。
“你们以为你们还有机会补救？你们再也没有机会了。无论你们怎么后悔，怎么想再对自己的父亲孝顺一次，都没有机会了，此生来世都没有机会了。”
“爹啊！！！！爹啊！！！”田大郎哭喊出来了，二郎三郎也跟着哭出声，三人的哭声此起彼伏，林景轩嫌他们吵，把他们赶走，他们跪行到不远处，对着太阳落下的地方继续痛哭。
林景轩冷冷地看着他们，并不觉得同情：“总是消耗父亲对他们的爱与保护，还以为这真的是无尽的吗？”
随后转身进到屋子里……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卷12 孝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