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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至宝·全一章 ...
传送阵涌现力量的波动,这是审神者出阵归来的标志。
留守在本丸的刀剑付丧神自然也感觉到主人的气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本丸的传送阵被设置在一个布满结界的房间内,审神者从里面走出来在长廊上迅速移动。与夜空颜色相似的发丝向后飘动,宽大的袖口随动作翻飞。
那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手里握着太刀,衣服上还沾染了不少血迹。
审神者蓦地停下脚步,因为有人挡在她面前。
“欢迎回来。”
来的是三日月宗近,年少的审神者刚到他胸前,就算低头也只能看到少女头顶的发旋。
“看起来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
紧跟随后的山姥切还没来得及从战斗中缓过来的心突然一沉。
审神者扬起那张和三日月有七八分相似的脸,毫不掩饰眼里厌恶,“你挡路了。”
果然……
审神者冰冷生硬的话语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凝结,山姥切停在少女身后,想要劝阻她不要这样对待三日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吗?”
倒是三日月,他好像看不见审神者显而易见的怒火,和往常一样笑了笑然后侧身让道,“真是抱歉啊。”
审神者没再说话,只是用比刚才更快的速度离开。
山姥切朝三日月微微欠身表示歉意,扯下兜帽把脸遮得更严实后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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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神者,一般来说是灵力强大的人类,他们是唤醒刀剑付丧神并赋予其人形的存在。
但这个本丸的审神者有些特别。她是上一任审神者与付丧神的孩子,在母亲战死后应政府要求成为新的审神者接管一切。
刀剑付丧神们无法忘记那一天,在政府与时间溯行军战况越渐严峻的这几年间,他们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当时作为队长兼近侍的三日月宗近没能从战场上带回自己的妻子——大家的审神者。
那天从来都柔柔弱弱,就算生气也只是鼓起脸颊不说话的小主人第一次暴怒地抓住自己父亲的衣领。
“为什么要抛下母亲一个人回来?!”
那张和三日月极为相似的脸上早已沾满泪水,蓝深蓝色的双眼却始终燃烧着要把所有东西化作灰烬的憎恨。
“你是她的刀!为什么反而是你回来了?!”
“你应该做的是保护她才对吧?!你应该做的是在那里碎掉吧?!什么都没做到的你为什么还能厚着脸皮回来?!”
“对你来说母亲不是最重要的人吗?!?!”
面对残忍的责问,三日月没有作任何解释。他只是沉默地抱过哭不成泣的女儿,闭上了蒙灰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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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姥切奔跑在长廊上寻找少女,发现她就在转角处。
“夏步!再怎么说你也不能用这种态度对待三日月殿,他是你的父亲不是吗?”
自少女接任审神者一职,作为本丸初始刀的山姥切就代替三日月成为了近侍。山姥切认为自己有义务改变现状,其实不止他,本丸的付丧神们都希望姬君和三日月的关系能有所改善。
但现实却是从那天起三日月没有再被安排出阵,就算亲自请求也会被无视。就像是被遗忘了般,自此审神者对他的事情不闻不问。
“我知道了,走吧。”
审神者冷淡的声音响起。
来到少女身边,山姥切才看到有人站在墙后,刚才由于角度问题所以没能及时发现。
“药研?发生什么事了?”
截住审神者的是药研,身为短刀的他却在审神者不自觉的愿望下从少年变成了拥有青年男性外表的刀剑付丧神,这也是政府急于让少女成为审神者的原因。
见到山姥切疑惑的脸,再加上刚才的交谈,药研自然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政府的人来找夏步。”
这本该由三日月转告夏步的,药研只是出于担心才过来看看情况。
当然,他没有说。
“夏步,你要不要先去换套衣服?”药研建议道。
抛开满身血污这点,审神者身上还残留着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戾气。
“不必了。”
审神者摆摆手,绕过药研走进里屋。
以前被父亲母亲隐藏了存在,所以她才能无知无忧地度过人生最初的十二年,但自从母亲去世,政府发现她的存在,少女才终于得知自己真正的立场——被需要着的同时也被对方惧怕、防备着。
因为战况变得艰难,政府开始渴望灵力强大并且能亲自上阵战斗的审神者,甚至直白地展开了让人类与妖怪甚至是付丧神结合产下子嗣的实验。
但可笑的是所有实验都以失败告终。大部分审神者无法受孕,即使成功怀孕,新生命也不一定能够成功来到世上,少数难得脱离母体的婴儿全都在数日后夭折。
“这次又有什么事?”
走到药研方才提到的和室,审神者拉开幛子门。里面的确已经有几个人在等着。
审神者回忆不起政府人员的长相,无法分辨自己是否见过他们,唯一的记得的只有这些人都统一穿着修身的黑色西装。
有个男人在看到夏步后皱了皱眉,夏步注意到这点但没有在意。
没人说话,审神者也已经习以为常。她拉上纸门,在主人的位置坐下。
“下一个出阵的时间轴和地点在哪?”
男人原本就严肃的脸变得更加可怕,他本人似乎也意识到这点,整理了一下表情才开口道,“你误会了,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时间溯行军的事情。”
“实验。”
这是审神者唯二想到的事情。当然,她也想好了,如果对面敢点头她手上的刀就会毫不犹豫地出鞘。
“是其他事情。”男人无视审神者故意没有隐藏的杀气,把一纸文件推到她面前。
“我是本次政府派来的,乌间惟臣。”简单地自我介绍后男人立刻转入正题。
“一直留在这里的你大概不知道,日本……不,应该说世界现在正面临大危机。”
“哦?”
审神者饶有兴致地挑眉,等乌间继续说下去。
内容大概就是某天有个怪物出现了,他破坏月亮向世界证明自己的力量并扬言要在明年三月毁灭地球。不过现在这个怪物正在日本某所中学的三年E班担任班主任。班上的学生除升学之余还肩负着暗杀怪物拯救世界的重任。
“所以?”审神者明知故问,其实心里已经很清楚对方的来意。
“政府希望你能加入三年E班成为班级的一员。”
换言之就是想借助她的力量砍杀目标。
抢在审神者开口前,乌间补充道,“你的父亲也同意了这件事。”
“本丸的话事人是我。”几乎就在同时,审神者申明了自己的立场。
“难道你不想去看看吗?你的家人,现在是你自己一直以来拼死保护的现世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换了一种说法,因为据资料显示,面前这位年少的审神者从没离开过政府为他们准备的异空间。
果然,审神者沉默了。就算经历与同龄人大不相同,这个年纪仍容易对各种各样的事物感到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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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丸的季节是不会随着时间变化的,所以今天远处的万叶樱依旧簇拥着团团粉色。
高空无云,三日月站在走廊悠然远眺。
真是个平静的午后,如果有茶有点心就更好了。
三日月侧过身去准备回屋,耳朵就捕捉到正往这边走来的脚步声。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是眼神都不自觉变得柔和的程度。
“夏步……”
果然,来的人是审神者。
和上午出门时阔袖衫行灯跨的打扮不同,少女此刻身着一套浓绀色水手服,胸口配着白色领巾。不变的是手上始终握着从检非那得来的无名太刀。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欢迎回来”变成了略带惊喜又似是怀念的赞美。
“这套衣服,很适合你哦。”
就像花朵坠落的枝头上长出了新蕾,时间流转轮回,少女的身姿映出了过去某人的影子。
白色上衣的水手服加上绀色短裙和红色领巾,栗色的发梢偶尔被微风吹起。在三日月的记忆中,这座本丸上一任的审神者曾经也是这副模样。
身为物器却拥有了太多太多不敢想象的宝物,还没来得及感到幸福,心底顿时又涌起一股无法言表的感情。
总有一天审神者也会像她的母亲奔向自己一样去到某个人身边吧?只要想到这个,就算身边再热闹也还是会觉得寂寞。
“学校有趣吗?”
在与上一任审神者还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的时候,三日月就非常喜欢那个会和他说在现世遇到的趣事的少女。当时只觉得“啊,真是位活泼的审神者”全然没想到未来竟会朝着没有预料到的方向横冲直撞。
年少的审神者眼睛亮了起来,却又在下一秒生硬地把这股情绪压抑了下去。少女没有说话,在特意摆出厌恶的表情后沉默地原路折返。
三日月不甚在意,因为从审神者刚才的反应就能看出来了。
“看来还不赖。”向着已经没人的走廊,仍旧是青年身姿的付丧神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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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的人很奇怪。
这是夏步对他们的第一印象。
准确来说是三年E班的同学。
事实上审神者没办法得到更多的参考样本,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接触除政府以外的普通人类。
第一次来到现世的那天,她跟着长得像章鱼的班主任走进教室,课后很多人围上来自报姓名,甚至在看到她对班主任发起的进攻后也没有表现出一丝害怕,反而更加兴致勃勃地问她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剑术,之前都在做什么,为什么会那么厉害。
“真是奇怪的人。”
“嗯?”
黑发金眸的少年拿着扫帚转过身来,“夏步,怎么了吗?”
对于这样亲切的称呼少女感到很不适应,自从来到这个班级,她终于体会到了山姥切“不要说我漂亮”时的心情。
“没什么……”夏步转过身去,换了个方向继续擦拭桌子。
今天的值日生是她,所以才会在大家都已经回来的现在还留在课室。而班长只是回来拿落下的课本,看到她茫然地拿着打扫工具却不知如何下手才决定帮忙的。
太阳早已沉下了大半,橘红的光辉洒遍了目之所及的地方。只剩下两个人的教室仿佛正在无声的、温暖地燃烧着。
“啊,这个要这样才行。”
“什么?”
在少女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的抹布已经换到矶贝悠马手里,他两三下就解决了审神者刚才一直努力都清理不掉的污渍。
“你看,很简单吧。”矶贝悠马把抹布交还给夏步,示意她继续。
“嗯,好。”
少女点点头,转向还没擦过的桌子继续笨拙地努力着。
果然……还是没学会吗?
看着夏步不得要领的举动,矶贝心中的小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是不知不觉地上扬了几分。
这位奇怪的转学生在战斗力方面简直无人能及,直到现在方一出场就砍掉杀老师一半触手的事迹仍是大家闲时的谈资,但常识的缺乏简直却让人大跌眼镜。
不过也是……毕竟有那样的家人嘛。
矶贝想起了先前给少女送资料的事情。
刚转入E班的时候三日月夏步其实一个星期最多也就出现三、四天,其余时间根本不见人影,就连一向对学生十分上心的杀老师也没有对这件事发表过任何看法。
有次杀老师为了去中国成都看熊猫,偷懒将讲义交给矶贝让他送去给三日月,只比普通国中三年级生特别那么一点点的少年才算是初次接触到这位神秘的转校生。
三日月的家人除了她以外全都是男性,而且……
杀手的直觉告诉矶贝,与最初就察觉到的仅仅是界限模糊的三日月夏步不同,她的家人没有一个是人类,而且夏步和她的家人偶尔会让矶贝有种主人与下属的感觉。
少年也是从那个时候才由捕风捉影的猜测变得坚信起来,他们的新同学在没有来上学的时候都在做着某件危险的事情——所以才会偶尔带着被冷兵器刺伤的伤口来学校。
“夏步,你的手……?!”
好不容易才从思考的漩涡中回到现实,矶贝就发现夏步衬衫的手肘部分渗出了一道暗红,并且一点一点地扩大浸染旁边的布料。
“啊……”少女仿佛才发现地抬起手臂盯着上面的红色,“大概是裂开了吧?”
前几天的任务就是到池田屋消灭时间溯行军,期间没想到会遇到检非违使,一时大意就让对方划伤了。
“这种时候应该更加惊讶一点才对吧?”矶贝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着急还是先笑了。
他拉过夏步让她在椅子上做好,自己则到讲台下翻出杀老师准备的急救箱。提着箱子来到少女面前,她已经卷起衣袖把绷带解开露出狰狞的伤口。
果然,这次也是不知道是被什么冷兵器砍到的样子。矶贝在旁边想。
“一个人很难包扎吧?我来帮你。”
“不用了。”这样说着的少女已经拿起一卷绷带,咬着末端开始固定位置,“药研有教过我自己处理的方法。”
矶贝记得药研这个……姑且称为人吧。那个青年穿着白大褂一副医生打扮,明明比他高不了多少,但只要站在他面前就会感觉到一股压迫感。
“但这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不是吗?”矶贝不由分说地夺过夏步手上的绷带,继续往已经差不多缠好的手臂上进行收尾工作。
“虽然我不知道夏步你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再怎么说你也是女孩子,还是适可而止比较好哦。”
矶贝没想过要得到回应,所以在沉默了很长一段时候后夏步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我不明白,人类都喜欢多管闲事吗?”
啊啊,出现了。矶贝心想,其实大家都已经察觉到了,夏步总是在和他们划清界线。
“这种说法真是奇怪啊,夏步不也是人类吗?”
遗憾的是,不管矶贝等多久,这次他都没能等到少女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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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来自班长的line。
【夏步现在在做什么?】
灯光昏暗的房间内,身为审神者的夏步正忙着写明天就要提交给政府的出阵报告。
少女拿起手机,很快就发出了回复。
【这个时间问别人在干嘛,班长,你很闲吗?】
对方可能时刻留意着手机的情况,对话的气泡几乎是立刻冒出来的。
【留意同班同学有没有在做危险的事情也是班长的责任之一。】
非常奇怪的发展。至少夏步是这样认为的。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和班长矶贝悠马为首的几个人交换了手机号码还学会了使用line,而且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即使在不上学的日子她也会偶尔和矶贝在line上聊天。
【每天都在暗杀班主任的班长,不觉得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很奇怪吗?】
【是吗?】
才放下手机,对面又来了回复。
夏步正想重新拿起手机,和室外恰巧响起了一个声音。
“夏步,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如何?”
如果说门外的是长谷部或者山姥切,夏步大概就顺着对方的意思去休息了(虽说这两位刚才就已经来过了)。但现在她却变得比刚才还要精神。
因为来的人是她的父亲,三日月宗近。
“我进来了哦。”
没有要征得同意的意思,仅仅只是告知一声而已。三日月推开幛子门,走了进来。
“出去!”
夏步故意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扭过头去没有看已经来到面前的男人。不用想也知道,某人肯定是好像什么都没听到笑意盈盈的样子。
就在这时,摆在桌子上的手机又亮了起来。
【对了,明天我家附近有祭典,要一起去玩吗?】
“这几天不是出阵就是写报告很累吧?父亲就特别把夏步送到床上去好了,今晚天气不错一定能睡个好觉。”
夏步拿起手机打算拒绝矶贝的邀请,但整个身体毫无预兆地被悬空抱起,手一抖就把答应的话发了出去。
熟悉的笑声在头顶响起,“好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约会不是吗?”
已经许久没有触碰过的衣料质感,没有体会过的安心感让审神者心底的某个角落蓦地陷了下去。
但是……
这个老头子,曲解别人的意思也该有个限度吧?而且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吧?
终于,夏步忍不住挣扎着大喊,“你以为是谁害的?!快放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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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审神者迅速把袜子穿好,从桌面上拿过手机,上面显示着来自班长的line。
【出门了吗?】
【还没,怎么了?】
少女心想是不是要临时取消去祭典的约定,然而紧接着冒出来的气泡就彻底击碎了她的幻想。
【太好了,还以为夏步已经出门了。】
【其实我下午有事出去了一趟,现在正好就在你家附近。】
……
这不是不出门就不行的节奏了吗?!
审神者把手机放进口袋,握起旁边的太刀站起来。
虽说她也早就准备好了。
夏步走到前院的时候正在打扫的秋田帮忙打开大门,那个熟悉的少年正站在门槛的另一边。
“主上,这是要去约会吗?”秋田跑到审神者身边笑嘻嘻地问。
“所·以·说——不是说了吗?不是主上,是夏步。”
审神者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径直地走向矶贝。
少年和往常一样,虽然打扮没有紧贴潮流但也干净得体,非常符合“除了穷以外没有任何缺点”这条总结。
注意到审神者别在腰间的太刀,矶贝表露出了些许茫然,“要带上它吗?”
E班的学生随身携带武器并不奇怪,但像刀剑那么显眼的就几乎没有了。而且夏步身上的也不是用特殊材质做成的太刀。
“总觉得要把它带在身上才会安心。”
“但这样就过不了地铁站了。”
“什么?”
看少女惊讶的表情,矶贝可以肯定对方压根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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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月光特别清朗。
三日月坐在走廊,膝上放着一把太刀。
这是夏步出门前交予秋田,他又从秋田那里接手代为保管的——在母亲去世后就一直不离身的太刀,在少年的劝说下竟然解开了系带,交给了秋田。
太刀的刀刃在夜色中闪着金属特有的光泽,可以看出持有者对武器保养得当。
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往这边靠近,三日月侧过头去,正好看到审神者从角落走出来。
“祭典玩得高兴吗?”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答,审神者仅仅是站在他面前,沉默地伸出手。
三日月当然明白审神者只想取回自己的东西,但他却坏心眼地抓住了那小小的手。
“干嘛?!?!”果不其然,审神者就像炸毛的猫咪那样跳起来。
三日月从来都是笑眯眯的,即使没有在笑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也会给人造成错觉,可少女注意到今天的父亲看起来格外开心。
“干嘛?笑得那么恶心?”难得地,审神者主动与三日月搭话。
“只是感到有些寂寞罢了。”说着这话的三日月却仍是笑着的。
审神者与刀剑付丧神在现世的生活不可能自由,他们身边总会有监视者的存在。只不过履行这一职责的不是人类而是式神。
夏步今天的外出无疑也被记录了下来。
刚开始只是普通地和少年逛着祭典上的小摊,后来发生意外,堆在一起的道具掉下来砸到附近的人,与少年一同帮助伤者的夏步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答应了受伤巫女的请求——代替她在祭典上表演。
表演结束,夏步还没来得及换下舞蹈时穿着的服饰,走下舞台就遇到正等在那里的少年。
等到舞台变得空旷,看热闹的人群也离开,少年终于鼓起勇气向面前的审神者伸出手。
“请和我交往吧。”
“可以啊。”
少女茫然地看着少年的手,始终没有握上去。她抬起头对上那双忍着激动的眼睛,“你要去哪里?”
“不、不是啦……”
被少女的解读弄得哭笑不得,矶贝正想解释,声音就淹没在夜空上爆开的红色烟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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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真是奇妙。”因为高兴和感伤两种心情竟然可以共存。
三日月抬头望向空中的圆月感叹,握着审神者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叮——】
信息提示音从夏步口袋传出,少女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屏幕又放回去。
“到我身边来。”三日月用握在另一只手的扇子敲了敲旁边的地板。
“我是过来拿刀的。”
“好。”
被拒绝已经是常态了,倒不如说审神者会乖乖听话才让他觉得惊讶。
三日月把太刀收入鞘中双手奉上,少女拿过属于自己的武器,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到家了吗?】
【嗯。】
【说起来,你刚才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那个啊……】
【不要在意,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再跟你说的。】
“哈哈哈……”
想起刚才无意中看到的信息内容,三日月唰地打开扇子恰巧挡住半张脸。
“果然,现在交出去还是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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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步已经超过一个星期没有出现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矶贝发出今天的第一条信息,但这已经是本周第三十五条line。
到了放学,那边依然没有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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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你的朋友还在门口等着,没关系吗?”
“放着别管,让他在外面等吧。”没有纠正秋田对自己的称呼,审神者摇了摇头。
随即,少女又看向面前的客人,“所以?这次出阵的时代和地点是?”
乌间惟臣犹豫了片刻,可说出的却是和任务没有半点相关的问候,“夏步,你的伤怎么样了?”
上周,就在祭典结束的第二天,夏步接到政/府委派的任务前往阿津贺志山,因为遭遇到的检非违使数量完全在预想外,所以她与前往战斗的第一部队都经历了场艰难的战斗,还能活着回来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
此刻,已经过一周修养的审神者身上绷带还没全部拆下,左眼也因受创正处于完全不能见光的状态所以带着白色的医用眼罩。
“如你所见,是人类休息了一周该有的恢复程度。”夏步无所谓地回答。
她对乌间没有偏见,相反对方知道秘密这点反倒让她感到亲切。可既然是政/府要求完成的任务,说明对方判定她有能力解决问题,那么无论她处于何种状态都必须去做。
乌间也多少能猜到夏步的想法。他无奈地短叹,“本能寺。”
“你说本能寺?”
夏步难以置信地把出阵地点重复了一遍,“那个地方不是上个月才去过吗?在短时间内盯上相同的地方,历史修正主义者到底在想什么?”
“事实上……”
更为具体的情报政府已经拿到手,但乌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那么,我出阵了。”
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说“我出去走走”一样,审神者抓过身边的太刀站起来,把刚才在乌间沉默时写下的出阵名单递给秋田。
一直陪伴在旁的山姥切出于担心,问秋田要来了名单。上面依旧没有三日月的名字,但第一个写的就是“夏步”
把名单还给秋田,作为近侍的山姥切追向早就走出和室的审神者。
“夏步!你也要出阵吗?!”
还染有血迹的绷带掉落在审神者走过的地方,山姥切一路跑过,总算在设置传送阵的房间找到那个总是让他操心的女孩子。
山姥切在门口停了下来,他注意到还残留在夏步身上的细小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夏步,太乱来了!这样你的身体……”
少女回过头来,她摘下眼罩露出绀色的眼睛,视线越过山姥切落到他身后。
“正好,大家都来了。”
药研,骨喰,萤丸在山姥切右边进入房间,长谷部和烛台切则是从左边走了进来。和室里一下子涌入了好几位付丧神,室内的空间在瞬间变得拥挤,这样的变化让山姥切感到不适。
第一部队除山姥切外,大家都尽可能地靠近审神者,被越来越亮的光芒包围。
山姥切整理了一下心情,把盖在脑袋上的兜帽又拉低了些。可他才抬起脚还没踏出去,身后就有股力量扯住他的披风把他整个往后提。
“哈哈哈,和我这个老头子交换一下如何?”
只见三日月越过他,笑眯眯地踏入几乎要把房间淹没的白光,“近侍大人今天就留下来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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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小道扬起一阵樱花瓣,刀剑付丧神从粉色花瓣形成的漩涡中走出来,同时出现的还有被第一部队围绕的审神者。
“三日月殿?你怎么……”长谷部惊讶道。其余队员也对队长的突然变更表示诧异。
药研偷偷观察身边的少女。审神者没有回头,可显然她现在的脸色一点都不好。
“我不记得出阵名单上有你的名字。”
毫不留情面的话,周围气氛被降至冰点。在场的刀剑男士无一不在想,这对父女又开始了。
三日月哈哈哈地笑了几声,“老年人偶尔也应该适当做点运动嘛。”
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让气氛变得更加紧绷,剩余的队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注意着这两位的一举一动,好在发生情况时及时作出反应。
毕竟用手上的太刀指向甚至刺伤三日月这种事,他们的审神者也不是没做过。不过整个本丸敢对天下五剑的付丧神如此无礼还能获得原谅和宠爱的,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审神者压抑着怒气转过身去,脸色阴沉地抬起头,“给我回去!”
尖锐的情绪没有给三日月造成半点影响,他眼里仍是两弯温柔的新月,不急不慢道,“再说,作为一名父亲担心女儿的安全不是很正常吗?”
审神者沉默了。
但这阵沉默仅仅维持了不到数秒。少女又一次转身,把背影留给三日月。
“我说了,回去。”
三日月的视线落在审神者单薄的身影上,良久,他抬脚从少女身边走了过去。
“总之,我们先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异常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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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不过十几年的女孩子又怎么可能赢得了已经走过数百年的付丧神。此时此刻第一部队的队员几乎都处于非常微妙的状态。
三日月走在最前面,但他本人闲适得仿佛只是在自家后山散步般。
药研、骨喰警惕两侧,烛台切和长谷部则负责留意后方的情况。
萤丸陪伴在审神者身边,不时指引少女留意道路两边无名的花朵,翩飞的蝴蝶,就像和邻家姐姐结伴出游一样愉快。可偏偏审神者本人却板着张脸。
让大部分刀剑付丧神苦恼的情况维持了不算长的一段时间,审神者最先发现了异样。
“他去哪了。”
审神者咬牙切齿地涨红了脸,似乎是经历了一番斗争才下定决心提出的疑问。
“奇怪,三日月殿呢?”
药研在周围寻找那个苍蓝色的身影,其余队员也对这一突然情况感到惊讶。
“到底什么时候……”
骨喰四处留意,却发现无论哪个方向都没有一个人独自行走过的痕迹,更不要说不擅侦查的烛台切、长谷部和萤丸。
“再怎么说三日月殿也不应该丢下姬君不管。”长谷部对此表示不满。
见审神者的脸色越来越差,烛台切只好心虚地打圆场,“三日月殿应该也有自己的考虑吧?说不定再过一会又能碰上了。”
只是没想到审神者竟然先于药研察觉到三日月不在的事情,看来即使父女两人关系不太好,审神者心中仍然是挂念着自己父亲的。想到这点,他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嘴角。
“呼……”少女似是无奈地短叹。
随即说出了让烛台切表情定格的决定。
“你们,在这里等我。”
“哈?”
“夏步?”萤丸不解地望向审神者。
“姬君?!”
“夏步,你要去找三日月殿吗?”
烛台切想要拦住审神者的去路,但却被对方先一步察觉到绕开了。
“夏步,你要去哪里?”
药研的话让审神者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来没有说话。
一直沉默的骨喰走上前,握紧了腰侧的本体。
见到大家的反应,长谷部自然也不愿落后。因为忠心的刀剑付丧神自认为比任何人都要重视现在的主人,这也是他的骄傲。
“姬君,请让我跟随您。”
“不行,你的话更应该留在这。”
就像是某种电器的开关,审神者在说完这番话后全力冲进了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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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伙,绝对知道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自己是因为阴差阳错才在祭典傍晚得知本次任务的内容,可他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不论如何,她都必须抓紧时间赶在三日月前面……
足以扰乱思考的焦虑,上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已经想不起来了。
奔跑在再熟悉不过的小路上,审神者的心就如同用丝线垂钓在火堆上被装在铁锅里的水。
近年来时间溯行军不仅出现在各个时空的各重要战役,还会出现在一些对改变历史无关紧要的时间点。
最初由于派遣的数量不多,类似的情况也屈指可数,所以政府方面并没有太过在意。
渐渐地,有敏锐的官员和审神者察觉到时间溯行军的目的。
但一切都太迟了。
审神者们所处的现世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扭曲,很多不该相遇的人,相遇了;很多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但由于涉及到数不清的人的方方面面,而且随着现世的扭曲人的记忆也会随之改变,所以想要判断到底是哪个地方不对劲是件非常困难的事。
也因此审神者们的战场前所未有地被扩大了,他们要战斗的地方不再是先前被判断会对未来造成影响的某个固定的时间点,而是“现在”这个时间点以前的所有过去。
灰黑色的烟在远处升起。
已经来到“这一天”好几次的审神者可以确定那是本能寺正在燃烧的证据。
得快点才行。
快一点,再快一点。
赶在那个人面前。
“给我让开!”
审神者挥刀把冲向自己的溯行军从中间砍成两半,冲过溯行军消灭后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失的黑色碎片一路向前。
从刚才开始她就已经砍了不少埋伏在路上的溯行军,而且越是接近目的地敌人出现冲向自己的频率就越高。
然而越是接近,审神者那铁锅中的沸水就跳得越是厉害。
因为她明白自己根本没办法做到一骑当千的程度,这条路上的溯行军早就被扫清过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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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母亲去世后的一段时间,冷静下来的夏步曾经很认真地思考过,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身为付丧神却抛弃了最重要的审神者?
因为这样的结果根本不符合常理。
少女还记得在某个温暖慵懒的午后,母亲和自己提起过付丧神们的事情。
也许是深受过去的影响,即使得到了能够自由活动的身体,自由思考的大脑,当付丧神们化作人形来到审神者身边,他们仍会希望主人能够更多地使用自己,更多地把视线放到在自己身上,会出于本能地喜爱着主人的同时希望主人也是爱着自己的。
“不会让你们过去的!”
反手将刀刃刺向身后,少女将企图偷袭她的溯行军击退。
火焰燃烧的寺庙热气冲天,审神者凭着先前出阵的记忆选了条火势较弱同时又能较快够到达织田信长所在的道路,尽管如此脸颊和手臂上的皮肤还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灼伤。
几个不幸碰见溯行军的和尚和家臣躺倒在大片的血迹上,热浪从旁边的房间如同野兽般冲出来,吹翻的纸门连着尸体一起被爆风推到墙壁上。
“可恶!那个笨蛋老爸,到底跑去哪里了?!”
审神者咬咬牙,冲向前方的一片狼藉。滑顺的头发肉眼可见的变得卷曲,身上也隐隐有焦味传入鼻尖。
奔跑在逐渐倒塌的火海中,审神者偶尔还会遇到两个溯行军互相攻击的奇特情况,但也仅仅是一眼略过没有多加理会。
本能寺早已变成一片废墟,原本已经沉寂下去的刀剑声又逐渐响了起来。少女甚至还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给我赶上啊!
审神者握紧手上的刀,冲向最深处的和室。
无论是过去的战斗,亦或是如今正等待完成的任务,前方便是一切的终结。
少女挥刀把从房顶掉下来带着火焰的木屑一分为二,抬腿踹开几乎只剩下框架的推门。
从烈焰中跳起的火星夹杂着暗紫色光芒的碎片在室内浮动,三日月宗近手执本体伫立其中,刀刃在高温的环境下依然泛着如同白月般带着凉意的柔和光泽。
房间原本的主人早已按照历史的走向永远地闭上双眼,另一边满身血迹躺倒在榻榻米上的是个穿着巫女服的女人,心脏位置还插着没来记得完全消散的溯行军武器。长长的栗色发丝正好挡住眼睛,能看到的只剩下半张脸。看那样子是早就断气了。
“不行哦,女孩子不能那么粗鲁。”
三日月转过身来,原本晦暗不明的表情恢复到往常带着淡淡笑意的模样。
审神者艰难地从倒下的女性身上收回视线,带着要把对方撞倒的气势冲过去,松开手中的太刀抓过三日月的衣领,“你都做了什么?!为什么你要来这里!!”
房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仿佛是在回应一般在某处传来了木材倒塌的声音。审神者只觉身体一轻,回过神来已经被三日月抱了起来。
“这里很危险,先离开吧。”
一路逃离到远离本能寺外的山间小道,三日月才终于放心地把怀里的审神者放下。
也许是被烟熏着了,也许是因为眼泪淌过的伤口疼得无法忍耐,在三日月心中比世上任何事物都要惹人怜爱的审神者,那张其实早就被黑烟熏得一塌糊涂的脸上在不知不觉间布满泪水。
“又让你哭了呢。”
美丽的付丧神眼里强行亮起的笑意终究还是暗了下去,只剩下粼粼微光一点一点无声的积累着,仿佛月夜里将要溢出的池水。
“我真是一个不及格的父亲。”
把本体收入刀鞘,三日月小心翼翼地捧起审神者的脸,动作轻柔地用袖子为她印去仍不停涌出的泪水。
“为什么你要到这里来?!为什么你要再一次看着母亲死去?!”
面对女儿的责问,三日月一如当年那样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把心爱之人纳入怀中。
三日月觉得“心”真的是个难解的存在。
身为武器当然愿意为了保护主人粉身碎骨,然而每当他想起怀里的审神者,“消亡”这一可选项却从来都不曾出现在脑海。
想要倾尽全力保护她的同时也想尽可能地守护在她身边,尽管嘴上总是说着自己不可能永远陪伴在旁,你要学着变得强大起来。希望她可以远离悲伤,幸福的生活下去。就算无法得到理解,就算被仇恨,这份心意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所以扫除想要改变前任审神者死亡事实的溯行军,然后再一次目睹心爱之人的陨落,像这种折磨人的工作让他……
被三日月揽在胸前的审神者仍在锲而不舍地挣扎着,愤怒地摇晃他的衣领大喊,“你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
“特意跑来这种地方!特意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再一次死去然后砍/杀/杀/死母亲的溯行军!”
青年身姿的付丧神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因为他早就作出了决定,就算这颗受伤的心长出再多藤蔓甚至一而再地刺伤自己,他仍想一点一点地去治愈。
“我不想看到父亲大人再一次受到伤害的样子!所以这种痛苦的工作由我来承受就可以了!”
意料之外的话语措不及防地击中心口某个最柔软的位置,隐藏着新月的眼眸怔了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这份突如其来的爱意。
“原本……原本是这样想的,可是……”审神者小声啜泣着地埋怨自己的无用。
三日月垂下眼眸,正好看到少女头顶上隐约泛白的发旋,忍不住勾起嘴角。
“夏步真是个傻孩子,为最重要的女儿分担痛苦不正是身为父亲的责任吗?”
“但这次的事情……!”审神者比谁都要清楚,那不是分担而是全数承受,无论是过去还是此时此刻。
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这样做了。如同妻子仍在世时父女两个在表达感谢时的互动,三日月俯身有些生硬地在审神者的额头印下一个吻。
“我很高兴哦。”
三日月再一次把眼前的少女搂入怀中,他意外地发现审神者似乎又比先前长高了些,“但至少现在就让我继续保护你吧,这也是身为你的父亲——我现在唯一的愿望。”
-The End-
这位审神者的坑我都不知道啥时候能填平,姑且先把之前写的短篇单独发出来。
话说我对三日月真的完全嫖不起来,就想让他做爹(我到底……
总之就是按照自我理解、推断写了个获得了人心,已为人父的三日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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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至宝·全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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