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星光》木兮火柴

10、第十颗闪亮的星星

　　义卖那天，记着易嘉郡的话，宋一绵把家里所有闲置的物品统统打包，带到学校义卖攒钱。她代言了很多品牌，每次品牌出新品搞活动，都要给她寄一点样品试用装，不知不觉，就攒了一大包。
　　宋一绵把包里东西倒出来任易嘉郡清点，琢磨了会儿，拿起一袋精华试用装准备标价，“这个一袋很小的，一毫升，就卖一块钱吧。”
　　易嘉郡直起身，从她手里把精华试用装扯回来，点了点数目，沉吟片刻，拿笔在纸上统计总金额，“这个市价七块五，我们定价六块，总共七十三片，预计收入人民币四百三十八块。”
　　宋一绵被这个价格惊到了，“五块钱一片？这么贵？会不会没人买？这些东西不值钱的，买正装专柜都送的。”
　　“她们买得起正装吗？”易嘉郡轻飘飘一句，把她不谙世事的质疑堵回去。清点好物品，他拎起包袱准备出门，一边和宋一绵交代，“收入的一半要捐给慈善机构，剩下的一半，大概能有三千块钱，够入市的了。”
　　“才三千块钱？”宋一绵嘟嘟嘴巴，觉得有点少。愣了会儿，想起什么似的，转头跑回教室，“你先去占位置，我回去拿个东西。”
　　“拿什么？”
　　“一个东西，很快的，你先去嘛。”
　　“……”她遮遮掩掩的，又胜券在握似的，易嘉郡盯着她的背影皱眉看了会儿，抿抿唇，拎着包袱走到划分好的区域开始义卖。
　　东西卖出去小一半，才见宋一绵气喘吁吁的从超市那个方向赶过来。她手里攥着一瓶水，挤进摊位，到了之后先把手里的水递过去给易嘉郡，然后才大口大口地喘气平复呼吸。
　　易嘉郡接过水，拧开瓶盖，给她递过去，“去做什么了？累成这样？”
　　“没，不累，我是因为跑过来才累的……这个很便宜，六块钱一片，十片打包五十块。”她一出场，原本热闹的场地更火爆了。一口水没喝完，那边客人就滚滚上门。
　　宋一绵忙着做生意没回神，接过水咕嘟灌了一口，反手看也没看递给易嘉郡，咕嘟咕嘟地鼓动心动的女生心动不如行动。
　　“厉衡穿过的T恤，上面还有他的签名呢！我上次和他拍戏的时候让他帮忙签的。有没有人想要？一百块钱！一百块钱！只要一百块钱！”
　　“纪嘉时的签名照，十块，真的只要十块钱！有他的粉丝吗？淘宝都卖三十块钱的！”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场子被她撑起来。
　　易嘉郡盯着手里还在晃荡的矿泉水出神，静了会儿，他深深看了眼一无所知的宋一绵，抬手把水递到唇边，仰头喝了一大口。
　　这边宋一绵还在努力做生意。物美价廉，很快，一大包护肤品就见了底。易嘉郡收拾好心情，看东西卖完了，过去要扫尾。却见宋一绵端过一张凳子，踩着站上去，低头在包里摸索。
　　塑料凳子被人踩着，凳腿摇摇晃晃。
　　他惊了惊，快步过去稳住凳子，仰脸看她，“做什么？”
　　“我还有一个压箱底的宝贝要卖。”宋一绵狡黠一笑，把东西从包里扯出来，拍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一脸的洋洋自得。
　　“什么？”易嘉郡盯着那叠厚厚的复印纸，眉头微皱。
　　宋一绵挑眉，没回答他，面向众人，清清嗓子，高举复印纸，严肃如端坐法庭的法官，“走过路走千万不要错过啊，最后一件宝贝，物超所值！”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过来。
　　宋一绵挺胸，信心十足，“易嘉郡数学高考押题复印版，五百块！”
　　场面突然安静了。围在摊位前的同学不约而同地噤了声，瞥着眼睛觑易嘉郡反应。短暂的惊讶后，易嘉郡蹙眉，别过脸，避开一道道情绪各异的眼神。
　　原来是这个东西，他还以为是什么。
　　易嘉郡垂眸定了定，晃晃板凳，抬首仰脸，要把那叠复印纸拿下来扔掉。他低声，“别闹。”
　　声音低低的，带了云朵的软意轻哄。宋一绵一下有了底气，还以为他会生气呢。她轻咳一声，再次拔高声音，“易嘉郡总结的数学高考复习题，到底有没有人想要？！”
　　易嘉郡没什么反应哎！
　　众人唏嘘，然后猛地扑上去，纷纷举手，“我要！卖给我！”
　　开玩笑，学神总结的高考题，谁不想要。
　　声浪一波大过一波。
　　“我要，给我！”
　　“什么啊？我先举手的。”
　　“说了先举手的就有吗？价高者得，我要，卖给我，五百五！”
　　“五百五了啊！有没有更高的？！”宋一绵叉腰，趾高气扬，继续煽动购买欲，“易嘉郡总结的数学高考题啊！一分改变命运的高考题啊！只要五百五！”
　　“宋一绵。”易嘉郡喊她。
　　宋一绵毫无畏惧，反过来安慰易嘉郡，“没事的，值这个价。”
　　“六百！”
　　“六百五！”
　　价格高涨，一路飙到八百。
　　“还有没有……”
　　“好了。八百，归你了。”易嘉郡从宋一绵手里抓过复印本，塞给那个同学，然后又把宋一绵绵抓下来，埋头收拾东西。
　　宋一绵被他晃下来，一转脸，就看到背着手在圈外观望的高三数学备课组组长，她愣了下，在易嘉郡腰上捏了一把，乖乖收声不再言语。
　　热闹慢慢散去。
　　数学组老师反而踱过来了。
　　易嘉郡收拾的动作一顿。宋一绵好整以暇地坐在凳子上，眼睛骨碌骨碌转。敌不动我不动，她笑眯眯的等组长发话。
　　他站在摊位前摇摆片刻，见没人理他，只好清清嗓子，假装不在意的发话，“宋一绵啊，易嘉郡那个押题本，还有没有啊？”
　　易嘉郡：“……”
　　宋一绵摊手，“没有了啊，您刚才不是瞧见了么，被买走了呀，八百块钱优惠价。”
　　“咳，我说，你们手里还有没有，我想看看。”
　　“哎呀，您想看，刚才不喊价啊。”宋一绵追悔莫及，“您要是说要，您喊七百五，我都卖您。”
　　“……行行行，你们忙吧，我走了。”
　　宋一绵欲拒还迎，三两句问走了数学老师，贼兮兮的回头，就对上易嘉郡波澜不惊，甚至还带了点不赞同的眼神。她撅嘴，不情愿，“来占便宜的，当然不能给他。”
　　“不是说这个。”易嘉郡把包背在身上，端起凳子往教室走。宋一绵蹦蹦跳跳的跟在他身边。“那个复习题不值那么多钱的。”
　　“怎么不值了。”宋一绵惊讶，抬脸看他，情绪低下来，“为什么不值？”
　　“一本复习题而已。厉衡穿过的签名T恤才卖一百块钱。”易嘉郡解释，云淡风轻看淡一切。
　　“厉衡穿过的怎么了？二手的，字还那么丑，一百都算贵了。他怎么能和你比嘛。”宋一绵眉头揪得紧紧的，认真道，“那是你的才华，八百块我都觉得亏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满脸不服气，眼睛晶晶亮，憋了一口气似的硬要个说法。
　　易嘉郡喉头滚了滚，愣半晌，才哑声重复，“才华？”
　　“对啊，才华。在我心里，你的才华是无价的。”
　　她说完，清脆的声音还在空荡的楼梯间回响。易嘉郡被这一声声的回响震得耳膜生疼，他抿抿嘴，把心头惊起的惊涛骇浪压回去。
　　才华从来都不是无价的。
　　可贵的是发现才华的慧眼。
　　而宋一绵的眼睛，恰恰清澈如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