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善人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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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自温暖的被窝中醒来，后竣觉得这是离京后过得最舒坦的一夜。没有人追杀，没有提心吊胆，有个干净温暖的地方，有个安全的落脚地，有那么一刹那，他都不想离开这里了。
不过，忽的有个烛影晃动的黑影袭上心头，昨夜，昨夜好像有人袭击他了吧？
猛然的爬起来，后竣四下打量，屋中却没有任何的异常。
“殿……公子，您先擦把脸。”内室的帘子挑起，一名精壮的男子小心的端了个盆进来，而盆里装着小半盆热水，正袅袅的飘着热气。
“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磕巴着爬到窗边，稍稍掩开一个缝，后竣向外看去，想知道是不是有更多的侍卫来了。
“嘭！”
“磨磨蹭蹭的你还走不走？不走你就和他回京城吧！”
却不料他还什么都没看到，窗户便被人从外面按下，然后便是一通数落，理直气壮的好像他是她的小厮。
“哎呦！”
不过韩王还就吃这套，从来看到颐指气使的曹乙珂他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所以自己揉揉被撞的头，半委屈的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啊！我们马上就走！”
说完一溜烟的遛出被子，凑到水盆边撩了两把水，便打算直接出屋。
“哎哎，公子，衣服。”
若不是百里不语在旁边紧着伺候，就他那丢三落四的自理能力，不知道又会出什么笑话。
…… ……
离了小村，也不知道百里不语从哪里弄了两匹马，正好一人一匹马。只是韩王那骑术也就比齐王强些，一路上晃晃悠悠的，也没比步行快上多少。不过曹乙珂到是不急，她这一路北上可是要敛财的，不把能琢磨的琢磨到了，怎么能对得起商人这个称呼？
绫罗绸缎、瓷器、茶叶，她的一支商队可是走的大路，按照她的安排一路卷钱。只是这才是一去，一回的时候还要带上香料、染料、皮毛、药材、矿石这些北边的特色货。
至于另一队，那就是无本的买卖了，也不方便放在明面儿上。
“啪啪啪啪……”
虽然她最后比预定晚了三天到真定府，但是商队那支阶段性的账务她也要查上一下，毕竟这次过手的银钱颇大，没有有力的监管可是不行的。
而坐在屋里啪啪的打着算盘、翻着账本，曹乙珂一坐便是一个时辰，就和换了个人一样，丝毫没有平日的懒散随意。
“慈儿，慈儿，出来玩啊！街上可热闹了！”临近年关，真定府的街市上一片喜气，人们都忙着采买年货。而从未出京又嫌少出宫的后竣自然看什么都新奇，进了城之后就没一时安静的。
“啪！”
合上账本，交给账房，曹乙珂没扫不知眼色冲进来的后竣，只淡淡与躬身的众人，道：“后半程我会再派一队人保护货物，行事也要更谨慎。”
再过真定府往北就不是那么太平了，尤其是冬日，北边的很可能做些小规模的动作，到时候就是有军队出动，受了难的商队也只能是自认倒霉。
“是。”
在待接了账本的一众人恭敬的退出去，曹乙珂才转眼看着兴冲冲进来，又拘泥的站住的后竣。
惯的！
几日近距离的接触下来，曹乙珂发现其实后竣不是真蠢，只是被惯的厉害。就如刚才，他愣头愣脑的冲进来，看到屋子里的气氛，也能知道自己做的错了。可是从前他在宫里，万事都有张贤妃罩着，他从来不费心去想太多，只觉得任何难事都会迎刃而解，完全不会去担心。
“耍够了么？”
所以见到曹乙珂阴着脸，他莫名的就会心虚，就会反思。
“没，没够。”
磕巴的答了一句，然后后竣又试探的道：“能，能出去玩么？”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曹乙珂没发火，有时候后竣也能感觉到后脖颈子发冷。而他问百里不语这是为什么，百里不语却说那是什么‘势’什么‘威’，也不知道曹乙珂一个小姑娘是怎么练出来的，这种东西他也只在父皇身上见过。
“你出来日子也不短了吧？”
收了手上的金算盘，见后竣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曹乙珂就下意识的想扶额。她是什么凶神恶煞么？她当了这么多天的保姆，也不知道值不值？
“今日耍够了，明日便让百里不语送你回去吧！”
起身抚平衣袖，此时的曹乙珂看起来就犹若一个看透世事的老者，说的每句话都像是一个决定。
“我……我不……”
可就算后竣打心底有些怕，他依旧不想回去。
“慈儿，你留下我好不好，我可以不整日出去玩，你教我，教我什么都好，我帮你做事好不好？我不想回京城！不想回去。”这几日后竣跟在曹乙珂后面，看了不少的世间疾苦，也看了不少的地广天高，所以他越来越不想回去，回去那个连小姑娘都会吃人的地方。
那日他看着那血淋淋的院落，看着他血肉模糊的孩子，他感觉世间的一切就那么暗了。什么劝说他还会有孩子的，他根本就听不进去。
他从来没想过，这么残酷而血腥的东西会出现在他面前，更没想过做出这些的竟然是他娶回家的美娇娘。
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而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憋闷、悲伤，他觉得他活的不像个人，不像个男人。可他又不知道哪里错了，他只想逃离。逃离那个被母亲夸奖着贤良淑德，却又害了他子嗣的正妃；逃离事发后对他冷漠异常，只将他正妃关起来的父皇；逃离一死一残的晴儿、五娘；逃离一切的一切……他不想回去了，真的，以后怎么都好。
他不想要什么众人所说的齐人之福，也不想要母妃说的那些，他只想真正的活在这天地之间。
“留你？韩王殿下，您觉得什么地方是该您该待得地方？”
后竣忽然像是撒呓挣一般的话语并没有惊到曹乙珂，她一步向前，自案旁光明之地步入帷帐下的昏暗，一时声音幽冷的犹若是来自地狱的恶鬼，盯着人的眼睛都似在闪着寒光。
“我……咕咚，我不回去。”
可就算他害怕，他也不想回去了，因为他觉得那里才是真正的地狱，里面的人才是恶鬼。
“外面没你想的那么好。”而曹乙珂似乎是看透了他，“回去也不一定有你想的那么糟。”怎么说，他再蠢也是皇帝的儿子，是正经册封的韩王，留在外面所面临的危险，可比回去要面对的苦涩多。
“我，我想好了。”
直视着曹乙珂，这还是后竣在感到害怕后第一次这么直视曹乙珂。
不同以往，这次他的目光没有闪躲。
“唉……你何苦呢？”
终于又有一个人被残酷的现实逼疯了。“要是真这么不想回去，我给你指条路，不过走不走得通，还要看你自己了。”
不知为何，她如今是越来越心软了，好像也越来越像个人了。虽然她也不知道今日这么做对不对，不过管他呢！给他指那条路，也许以后他才真的会恨她吧！
十五？
过了年韩王便十六了吧？
正是去那里磨炼的好年纪！
…… ……
雪。
北疆边城之外。
“公……公子，雪这么大，您别去了，这趟我替您去就好。”踩着齐膝的积雪，顶着刺骨的寒风，百里不语紧追着一个倔强的身影。
“说了多少次，这里没有什么公子，叫我韩五。”
一步步艰难的前行，曾经的韩王已经消失了，三个月，三个月的工夫便把人磨去了棱角，又磨出了坚韧。
“那……韩……五公子，我陪您。”
十夫长故意为难他们，今日雪这么大，又明明不是轮到他们外出巡视，可就因为之前的一些摩擦，每每遇到恶劣天气，他就找茬让他们出来。
“嗯，也好，前几日西边的哨所便有过情况，我们两个也有照应。”
自己紧紧衣领，后竣看向北方茫茫的白雪。这里已经冷的人受不了了，不知道那些凶悍的家伙是怎么在极北之地活下来的。不过也许就是因为环境的恶劣，那些人都有以一敌十的凶悍，三个月前第一次遇袭，他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被弯刀与鲜血吓得腿软，甚至是失禁。
“喝点儿，暖和一下。”
而这种天气下巡视，自然不能是一直漫无目的的走，到了一些掩体旁他们也要停下来休息，仔细的观察远处的情况。
“您也喝点儿。”
酒在他们这些小兵手里可是稀缺货，尤其在曹乙珂卷走了他们两人身上所有的财物之后。
不过这种白手起家，从一汤一饭开始的日子却让后竣尤其的踏实，就算这壶中的劣质酒也只能小口的喝，他也有着莫名的满足。
“有情况。”
尤其那些杀人饮血的疯子能够不来打扰他们，一切就更好了。
“报信！”
只是事与愿违，今天该着他们‘运气’，真的遇到了突袭。
“嗖！”
一支响箭冲天而起，只是风雪太大了，谁也说不准营地能不能看到。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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