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非饿》魍魉姬*蓝雪

90、迎新人

　　冬月初六，曹府嫡长子曹正璞大婚，娶文氏女梦兰为妻。婚宴办的虽不张扬却也热闹，一早来贺之人的马车便将相邻街道挤得水泄不通。而极少有人知道，这新郎官是大婚当日一早才赶回来的。

　　“……哥，平山那里怎样？”

　　丑时二刻，京城的大门才开不久，曹乙珂便一身男装迎出城去。

　　谢怀良字平山，虽出身寒门却是太学有名的才子，与冯常知、陆乘风、尤方硕并称太学四子。更因其相貌出众面若美玉，还与曹正璞、宋静尘、男装版曹乙珂并称京城四公子，也是曹乙珂以云慈的身份在外结交的好友。

　　“还好，已经稳住了。”

　　一骑回转，两骑并行，曹正璞简单将此行之事带过，便继续急催坐下马匹。

　　谢怀良那边的事儿发的毫无征兆，本来他这趟应该顺顺利利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到现在也弄不明白。不过还好谢怀良的应对不错，把那事儿给压下去了，只是……

　　“哥，别想了，现在我们知道问题出在湖广，后面的问题就好说了。别忘了今儿可是你大喜的日子。”

　　催马紧追，曹乙珂知道她大哥担心什么，湖广是昌邑伯的地盘，而毓脩这两年又跟着昌邑伯在南边。可她不是真的豆蔻少女，是不会冲动的去找毓脩问什么的。只是毓脩若真与赵王的事儿有牵扯……这不可能吧？

　　…… ……

　　接回了大哥，曹乙珂也悄悄的溜进蘋香里换衣装，今天是曹家的好日子，不管是谁都不能出了纰漏。

　　依着身旁伺候的人上了淡淡的妆容，可能是比前世圆润些的原因，镜中人影明丽的曹乙珂自己都有些不认识。不过她可没时间感慨多这几两肉，又让孔雀查检了一番身上的衣着、配饰，便带着一群丫鬟呼噜噜的向着幽梦还乡而去。

　　“……文家的姑娘长得可是一般。”

　　才进了幽梦还乡的小门，曹乙珂便听到个有些软糯的女声自花墙另一边传来。

　　“谁说不是，不说和二姑娘比，就是比出嫁的大姑娘也是不如的。”

　　之后又是个尖细的声音。

　　“嫁妆也是……我和你们说，可是没几样好东西，我昨儿去看了。”

　　再后就是些刻薄话了。

　　“毕竟文家早不如从前了，现在这东西还不知道是怎么七拼八凑的呢！”

　　蘋香里在幽梦还乡正东，平日来往曹乙珂都是走后面的小门，一是这里清净，一是这里离祖母起居之处最近。却不想今日竟听了这么一耳朵，立时让她蹙起眉来。

　　背后议论主子，这几个奴才好大的胆子。

　　错步看向声音来源，三名十四五岁的丫头正说得起劲儿，并未发现她们一行人。

　　“乐无涯的碧桃、月桂、洛樱。”而见自家主子停步，孔雀立即提了半步上前用极低的声音道：“可要唤了她们过来？”

　　曹乙珂是个什么脾气，孔雀这些丫鬟是再了解不过的。她们这主子平日里待下面的人的确是好，可若是有下面的人不知高低，也是绝不会惯着。

　　“放着吧！”

　　收眼，低首看看自己指甲上染得丹蔻，曹乙珂并没有立即发作，而是想了想又扯了下嘴角道：“留给我未来嫂嫂练手！”

　　自她寻了由头跑出去，娘亲便没心思管这内院了。若不是大哥哥娶亲，恐怕还难打起精神。只是小弟这院子里的事儿也不能全怪了别人，看这些丫鬟说话的语气也是平日里都行惯了的。所以治一时是没用的，不如把这些小事留给未来嫂子。

　　“意哥儿院子里现在哪个嬷嬷掌事？”

　　但就算此时曹乙珂没打算发作，必定还是上了心。家里的兄弟姐妹在这方面也就小弟比较让人操心了，说得好是性子随意，说得不好就是没有主子的样子。再加上如今年纪也一点点大了，要是再养着一院子的惹事精、小蹄子，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原先是常嬷嬷掌事，半年前常嬷嬷染了风寒，上个月又搬了出去，如今无人。”

　　而就算曹乙珂未在府中，这府中的事孔雀依旧摸的清楚。

　　“嗯，挑四个粗使的婆子、四个粗使的小丫鬟，明儿认亲宴之后，记的送到草如烟去。”收敛了一下衣袖，曹乙珂吩咐道：“我们送了肉，总也要送把刀去。”

　　没有她这刀，恐怕未来嫂嫂进了门，一时也收拾不了乐无涯的妖。

　　“这……”

　　只是孔雀在听到这话反是犹豫了，毕竟这世上最难处的关系是婆媳，之后就是姑嫂了。自家姑娘这么安排会不会让文氏不喜？认为这小姑太麻烦？以后给自家姑娘使绊子？

　　曹乙珂却不以为意的笑笑，道：“她不是普通人，我们也注定不会成为普通的姑嫂关系，你就按我说的去做吧！”

　　大哥那性子，剃了头能去当和尚，束上发能去当道士，却能为了这文氏上心，就可见其本事了。再加上她查到的一些东西，她想她娘挑这长媳是没挑错的。

　　“是。”

　　…… ……

　　曹府大喜，曹家的人自然是凑得最齐的，不过有些人曹乙珂会自动过滤掉。而与长辈们行了礼、凑乐趣，她便脱身到长姐曹乙瑜身边。

　　今儿一早长姐便赶回了娘家，只是姐夫如今不在京，没人能陪着她。

　　“你到是越大越讨喜。”

　　看着曹乙珂凑过来，曹乙瑜微微扯动嘴角将人挽住。如今她的人更轻减了，想来是思念过度。

　　“那大姐姐不给个赏？”笑着坐到一起，今儿曹家正经的姑娘只有她们两个，其她的站在外厅的都是东府的庶出。

　　“赏？可是得赏。”抬手弹了一下妹妹的额头，曹乙瑜压低了声道：“你是外面闹够了，恩哥儿这顿板子可是挨的实在。”老二曹正玮回家被打的事儿自然没能瞒住有心人，而深知弟妹脾气的曹乙瑜自然不信老二有那胆子，所以罪魁祸首自然是她的好妹妹。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不可能真的责备妹妹。

　　“哎呀，疼疼！”

　　佯装这一弹疼的不得了，曹乙珂又是插科又是打诨，哄了姐姐一会儿一起去看二哥哥，这一茬才算揭过。

　　只是这么近距离的挽着姐姐，她心思又莫名的有些沉。

　　多久了？

　　姐姐出嫁多久了？

　　看着日渐消瘦的姐姐，她心中莫名的不是滋味。大姐夫的前程不能耽误，可大姐姐的幸福又该怎么办呢？尤其这么分隔两地，大姐姐也没有个儿女傍身。

　　“……我听说，那丫头的婚事被拖后了。”

　　曹乙珂在为了大姐姐曹乙瑜的事情分心，曹乙瑜却是在关心着她。悄悄的示意了外厅的一个身影，然后又道：“娘亲可开始为你物色人家了？”

　　大姐姐曹乙瑜暗指的人是东府的曹乙琪，虽然生母只是曹学恩的一个姨娘，但因着是独女，她自幼的境况还算不错。只是这两年的事情太多，她又被她的好堂妹曹乙琬摆了一道，好好的一门亲事被耽搁了。听说现在又传出对方要退亲的风声，想来日子正不好过吧？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总都是他们东府自己的锅。

　　不过曹乙琬会出手曹乙琪的男人，看来她是不想坐以待毙了。

　　而曹乙瑜只担心曹乙珂的婚事，说这么一句也就是个引子，毕竟妹妹正是适龄，要是耽误了说亲可是大事。

　　只是曹乙珂这个正主完全不上心，她今年才十三，哪里就需要着急了？到是曹乙琬的事儿有意思，没记错她们同龄吧？这个年纪就会算计自己堂姐，看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姐妹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喜庆的日子时间总是过得尤其的快。饮宴欢笑、人来送往，不觉得新人便进门了，不觉得星辰便升起了，不觉得人也渐渐散了。

　　“……哎呀这一日，脸都笑僵了，不过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糖、糖！”

　　“就知道吃。”

　　冬月的风寒的人刺骨，听着廊下几个小丫头边收拾边嬉闹，抬首看看那贴着喜字的大红灯笼。送走了今天的客，明日她也要走了。

　　紧紧身上有些单薄的斗篷，听着自前院传来的喧闹，想来剩下这些贺喜的人还要有些时候才能散吧？

　　“呜……汪汪！”

　　忽的犬吠声打破平静。

　　“哎呀哪儿来的狗？”

　　“是落惊沙从前那只！”

　　“吓死人了，快找人来吧它牵走！”

　　一时惊得几个小丫鬟忙做一图，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去的。

　　“过来。”

　　最后还是站在廊下的曹乙珂一脸无奈，招手那摇尾的家伙过来，想这货难道是跟着它主子来的。不过今日来贺的有他主子么？那货应该是礼到人不到才对吧？

　　有些疑惑的唤过大郎，又吩咐几个小丫鬟不要喧哗，并遣了一个去寻她的丫鬟，然后曹乙珂才跟着那一脸傻气的大郎向着园子深处而去。

　　心念。

　　傻狗，今儿你主子要是没来，我就炖了你煲汤！省的你和你主子把我们曹家当自家的园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