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侦缉司》乌骨

40、神医养成 自作聪明终成患

　　自穿越以来，艾衲的日子，第一次过得如此安宁。

　　鬼骨独自住在山下一个小小的村子里，平日靠上山采药为生，日子过得虽不富裕，却也安静平和。他见艾衲无处可去，虽不多言，却是默许她留在这里。村子不大，因为靠着山，倒也不愁吃喝，住的人也不少，村民虽有些爱占小便宜，本性却朴实纯良，自发现村边卖药的小哥那，捡回来个姑娘，还是那般娇娇嫩嫩的姑娘，便都寻了借口，不是拉着脖子死命咳嗽，就是口口声声喊着“哎呦哎呦”，扶着腰，扯着胳膊，拖着腿，都凑到鬼骨这儿买药，眼神却瞥着艾衲。啧啧称赞：“呦，小哥，你姐姐长得真是水灵！”

　　“姑娘啊，你就在这儿住下吧！咱村里有可多好玩的玩意儿呢！”

　　“对了！许人家没？咱村里可有好多壮小伙！你看上哪个，婆婆去给你说！”

　　“得了吧，人家哪儿能看得上咱村那几个憨子？怎么着，不许个状元爷？”

　　“……”

　　笑闹的声音，丝毫没有影响一边抓药的鬼骨，却让艾衲的脸浮上一层艳色，女孩子都经不起人夸，脸上烧得慌，却没回里屋，心里的泡泡咕咚咕咚直冒，干脆站起身来，很是识大体地叹了一句：“各位实在是过奖了，小女子初来贵地，还未登门拜访，还望见谅。”一番话，实在体贴温和，众人唏嘘不已，直叹这姑娘不仅生的俏，还挺有学问的，心里更是多了份喜欢。鬼骨也不言语，只在一旁收罗着，被众人无意中，拨乱的药箩。屋后，一只可怜的小蝙蝠，被绳子挂着，委委屈屈，等着最终判决…

　　日子扭着身子地，满满向前爬着。从喧闹到平静，不过两日，毕竟各家都有做不完的活，田里的，屋里的，孩子的，老人的，生活不会允许她们，有太多的心思挂在别人家的姑娘身上。初时，还有些腼腆的小伙子，上门来送些东西，见艾衲并不很欢迎，心知自己配不上，便也渐渐失了兴趣。好在鬼骨不喜多言，却很是尽心地，在采药之前，将饭煮好，放在灶台上温着，还专门去附近的镇上，给艾衲备了几套合适的衣服。一切喧嚣，都似乎远离了他们，安稳的，让艾衲有些无聊…

　　前一两日，艾衲觉得，这样的生活，也真是不错，或许一辈子这样下去，日子平稳，也不是不好。便或多或少，还做些家务，每日等在门后，看鬼骨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夕阳里，再过几日，艾衲便有些烦躁，她盯着桌上油灯那豆子般大小的火苗，懒洋洋的趴在饭桌前，看着鬼骨在一边的灶台边踮着脚煮饭，不由得开口问道：“那！你是不是那种，呃，隐居的神医？”

　　鬼骨心里一咯噔，却还是诧异的转身，很是惊讶，铜勺子上，慢慢的，滴了几滴南瓜粥，在昏暗中，带着隐晦的灰黑，掉进沸腾的大锅，再也不见踪影：“姐姐，怎么突然这么想？我怎么可能是神医呢？”说罢，忽视艾衲眼中明显的失望，扭头很是认真的搅动锅里的饭：“我只是认得一些常见的药草，治得了几种小毛病，还是老村长见我年纪小，才教给我的。他去世以后，我就是自己看书了，没人教，也没长进！”

　　艾衲低低“哦”了一声，怪不得，这屋子，总是有些别扭的霉味…

　　鬼骨笑嘻嘻地叫了一声，“嗯，好了！姐姐，我们终于可以吃饭了！”将舀好的稀饭放在艾衲面前，开心的抓起窝窝头啃。

　　艾衲嫌恶地皱着眉头，盯着窝窝头，和粘稠的南瓜麦子饭，抬眼看看鬼骨倒吃得香，便拿手指戳戳窝窝头，再戳戳鬼骨的小脸：“没有馒头么？怎么尽是窝窝头？”

　　鬼骨沉默，一张小脸满是难堪和无奈：“我就知道，姐姐定是不寻常人家的小姐，可是…可是，这些已经是我们村最好的东西了…真的！我不骗你！你说的白面馒头，那是地主家，才能吃的到的…”

　　一听这话，艾衲慌忙抓起窝窝头，使劲咬了一口：“诶，我又没说不好，你委屈个什么劲？只是觉得每天都是这个，怕你吃腻！真的！”

　　回应她的，是一张瞬间快乐起来的脸，艾衲低着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窝窝头，心心念念，想着赚钱的法子！哼，我艾衲，就算成不了女侠，可怎么着，也定要成为一个大大的女财主！转着眼睛，认真思索着，穿越前辈的众多赚钱良计，却忘记了，她真正应该学会的，是体谅，是珍惜。

　　日复一日，艾衲的女财主之路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小村子处在一个几座山围成的山坳里，又没有什么资源，平日里自给自足，偏僻而封闭，鲜有外人进来，完全没有艾衲发挥自己伟大实力的机会，艾衲迷茫着双眼，对自己的命运极为疑惑，人家一拣，不是王子就是王爷，不是杀手就是神医，虽说我是被拣回来的，可为什么，不是被神医捡到的？自家的这只小正太，观察几日，虽说脾气是好，又体贴，可他一没绝世武功，二没顶尖医术，有什么发展前途？把自己拉到这破地方…就算有几百个办法赚钱，又有什么市场？唉…

　　叹了口气，继续盯着屋外稀落的分散着的一些据说极为廉价的药草，猛的想起什么，眯起大眼睛，嘿！有了！不是神医，咱就是创造机会，也要变成神医！

　　鬼骨笑眯眯地拎着一只兔子，踩着夕阳回家，这段时间的寻常人生活，让他有些乐不思蜀，今天没用法力，绕着那兔子跑了好久，终于把它堵着了！鬼骨孩子气的，两只手各捏一只兔子耳朵，软软的耳骨十分顺手，想着下次要有机会，定要抓一只长得最可爱的，送到虞渊岛，若是鬼七的黑袍子上，趴上一只白白的蜷成大绒球的兔子？要不…自己变成兔子？

　　鬼骨突然笑的一脸猥琐，待想起鬼七身边阴魂不散的苍渊，笑意僵在脸上，耷拉着脑袋，与自己手里被蹂躏到无力的兔子，活脱脱一对难兄难弟…

　　艾衲今天很快乐，快乐的就算是自己脸上身上满是泥污，见着鬼骨还大叫：“喂，小鬼，快来快来，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鬼骨一头雾水，赶紧踏入了自家的篱笆院子，却看着自家院子里的一片狼藉，硬生生地，愣在那儿…

　　鬼骨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恼恨艾衲…地上到处是挖出的土坑，自己最心爱的，好不容易长出的药草，横七竖八倒了一地。而始作俑者，却抡着一个锄头，得意的看着自己…他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院子里，无论是简单的小房子，还是歪扭的篱笆墙，都是他为自己，费尽心思设计的。不同于用法力一挥，造就的精美的殿宇，那些虚幻的，没有温暖的华美，永远无法与他的小房子比，虽然简陋，虽然普通，却是自己，一点一点搭起来的，没用法力，自己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房子坍塌了又起，崩坏了再造，就连院子里那不值钱的药草，也是因为无意中发现，那味道，与初见时的鬼七有点儿相似，这才费心寻来。可也怪了，它们在山上倒是处处可见，可偏偏没法在院子里存活，鬼骨不知费了多少心血，这才慢慢在自家院子里长了起来，可眼下…眼下却被这个自作聪明的女人给毁了！

　　一切，都仿佛做梦一般，可如果是梦，鬼骨却不知道，自己为何，总也醒不来…他看似平静，心里却是一片阴霾，兔子的耳朵，顿时在他手里扭曲，没等它有一点儿挣扎，就被渗入身体的寒意，将全身骨头通通捏碎。鬼骨看着一脸开心的艾衲，好，无法拥有鬼七，我认！可为什么，你要将我最后渺小而卑微的期望毁掉！

　　脸上泛起一抹笑，“姐姐，什么事？是不是饿了？等会儿我马上就去做！”

　　这个女人，为什么就能看着自己一个孩子，踮着脚为她煮饭，还能心安理得的抱怨生活的无趣？只是因为美丽，便可以肆无忌惮的认为，所有人，都该围着她转么？

　　“煮饭？不用不用！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从今天开始，我要将你打造为一代神医！到时候，你就不用过这样的苦日子了！”艾衲仰着脸，得意洋洋的等着鬼骨的崇拜。

　　明明是自己不愿平庸的在这里过一辈子，却要一厢情愿地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啊…苦日子？怎样的生活适合自己，是由她来决定的么！不敢自己走出去，却忍心将一个孩子，垫在脚下，成就自己的骄傲？

　　“神医？姐姐莫不是开玩笑吧！”

　　艾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喂，有点儿志气好不好！一辈子窝在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出息？放心，有姐姐在，一定会让你功成名就！”扯着呆在那儿的鬼骨，走到原先长着药草的地方，指着那被砍得七七八八的药草，“咱们不种这些东西，要种，就种贵重的！再买几本医术，嗯，别看姐姐这样，也知道一些药理哦！”

　　“真的吗？姐姐你好厉害！可我们究竟要种些什么？”

　　你想要做什么，我知道，我也会去做，所以，以后千万千万，莫怪我。这么久了，但凡你学会一点儿尊重，我都会将你留在这儿，你不会做饭，没关系，没有生活常识，也没关系，只要你是鬼七的麻烦，我就保证，任谁都没法让你受一点儿伤害，可是，为什么，你那么轻易，毁掉我的努力…鬼骨看着那毫无生气的药草，心里淌着的，满是淋漓的鲜血，神医？好吧，你要我是，我就是好了，一切，都会顺着你的心意，我还会帮你，将那些想要捣乱的小朋友，隔离出你的世界，所以，好孩子，我等着，你为我的药草，付出该有的代价！

　　“真乖！啊！怎么有只死兔子！啊啊啊！拿走拿走！”

　　……

　　艾衲的神医养成计划，出乎意料的顺利。

　　鬼骨识字，让扬言要教他写字的艾衲大吃一惊，却在对上那本复杂的，她只能偶尔认识一两个简单字的书时，吭了一声：“既然你会，姐姐便不教你了！”捏捏鬼骨的脸，灰溜溜的蹲在院子里，看着光秃秃的地面发呆。

　　自己当时怎么会认为，这里能长出天山雪莲，七叶灵芝之类的药材呢？想起当时那小屁孩盯着一脸错愕的表情，艾衲就觉得一阵羞愧，地域啊地域！自己怎么忘了，还有这玩意儿的存在？好吧，虽然无法从药材方面入手，能挖出一个小神童来，也不错！

　　艾衲得意的想着，自己果然是伯乐，这么个破村子，居然挖出了鬼骨这么聪明的孩子，虽然名字怪异了一些，可据说是怕不好养，让算命先生给起的，对了，说起骨头，前几天那兔肉，可真是柔嫩无骨，实在是香，过几天，让小屁孩再去抓一两只回来？

　　却不知，本该低头认真念书的鬼骨，抬眼望着空荡荡的院子，脸上的怀念真切而悲伤，却在看着艾衲的背影时，闪过一丝阴霾…

　　最近的夜，总是黑的让人发悚，可鬼骨却站在院子里，小心翼翼地摸着平整的地面，明天开始，自己会按艾衲的意思，一点点，种上她喜欢的花，这样也好，属于你的记忆，就算被挖掉，也好过被污染…既然，你的味道不在了，这屋子，自然没有了存在的意义…抬手将屋檐下饿的奄奄一息的小蝙蝠扯过来，在它脚上绑了个小纸条，便将自己的手臂，放到蝙蝠嘴边，宠溺的喃喃道：“来吧，来吧，满足你的欲望，喝吧，喝吧，我会一直等着，你的灵魂…”

　　小蝙蝠打了个冷颤，却抵不过饥饿的痛苦，尖牙没入鬼骨的手臂，引得鬼骨嗤嗤直笑，优雅的慢慢摸着小蝙蝠的骨头，眼睛幽深的，看不到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