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气流抬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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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应该不停地跑。
不能停下来。
凶猛的巨兽伸长脖颈，在昏暗的地方翘首以盼将猎物咬断脉搏吞入口中，绵延的肢体柔软又带着毒性，它们不动声色地在这所昏暗的城市里游荡，像是要把每一片地都涂抹上肮脏的色彩。
女孩粗重的呼吸声在一个转角的拐弯处戛然而止。
仿佛是被人扼住了动脉，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就已经消失无踪。
厚重的云恰好慢慢挪开，露出刚才昏暗的街道。
地面上没有新鲜的血迹，只有嘴角还沾着面包屑的老鼠刚刚从垃圾桶上跳下，在静谧的夜里发出一声轻响。
它刚刚抬起头，吃得肥胖的身体却下意识地一抖，它看见几个男人穿着黑色夜行服，他们将脑袋包着严实只露出一双写满警惕的眼睛。手持着一把轻型自动步木仓，此时枪尖正对准它自己。
动物的本能咆哮着让他不能轻举妄动，老鼠在原地晃了几下，倏地倒地，像是在装死。
几个男人放下木仓，各自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踩着他们的硬底靴子，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每一下踩在地上都像心跳的咚咚声。
月光悄悄地隐去行踪。
躲在拐角处的女孩也轻轻钻出来，她小心地挪动自己没有发出声音，她先探出足踝，像是艺术品的足尖只是轻轻点在冰冷的石板上，却已能够在秋末冷得她打颤。
可她现在完全不想发出战栗的打颤，她应当拥有的是重获新生的狂欢，是足以让她兴奋的喜悦。
她慢慢走到昏暗的街道上，蹲下身在地面上摸索了几下，才碰到了温热的物体，她控制着角度轻轻戳了戳装死的老鼠，在它一跃而起跑开的时候小声地咕哝一句，“谢…谢谢。”
月光恰好探出头来——
女孩看来不过才八九岁的模样，黑色的长发乱糟糟地披在身后，额前的刘海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小巧的鼻子，抿得紧紧地毫无血色的嘴唇。还有那双漂亮的天蓝色眼睛，明明是最接近天空的色彩，却暗淡地像是从未日出，像是暮霭沉沉的天，压抑着一片死寂，半抹月光都照不进她的眼睛里。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左眼底下不过直径五毫米的一块天蓝色碎石，这分明不像是黏上去的，而像是从肌肤上盛开的花骨朵。自白皙的肌肤里混着血肉生长而出，如同跗骨之蛆地在她眼角下低语，又倨傲地俯瞰人来人往，像个主宰世界的帝王。
小姑娘虽然年纪尚小，但已经可以窥见那分长大以后的模样。毫无疑问，这是个漂亮女孩儿，但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儿。
小女孩儿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去，白皙的足尖本该被地面染脏，但它却漂亮地像是羊脂白玉。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会看到她的足尖轻轻只轻轻点在离地面两三厘米的空中。风声轻轻呜咽，她只是卷着寒风轻轻向前走，连半点声响都没有。
派恩是哥谭的一位无业游民。
表面看上应该是这样的，毕竟他邻里都知道他靠捡垃圾为生。却不知道他每个晚上都会去帮一些□□做些小事情，比如说转移物品，尤其是死物。
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往往是那些□□不爱做的活儿，可谁也知道蝙蝠侠眼睛尖，怕露出什么马脚触到他的霉头。因此那些住在贫民窟里的男人便非常适合做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体力活。
派恩只知道最近的工作量变得大了，前几天听某个开机车的小伙子聊天，似乎是上级什么部门开始收拢势力。这种事情对于哥谭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谁知道过段时间横尸街头的会是谁，乱说话的后果在那些□□眼里似乎只剩下干脆利落又简单粗暴的一个字。
——死。
派恩不过是个一贫如洗的流浪汉，虽然身上有几个赚零工的小费，但也抵不了什么用。或许能换上一个过期的干瘪面包，运气好的话甚至还能拿到一个快要发霉的苹果。
这样想着他突然觉得心情好了起来，连回家的路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回贫民窟的路上总能遇到一个大仓库，派恩很熟悉这个仓库，他每个晚上都会在这附近接到自己的任务。它相当于一个地标，也相当于一个据点，对于犯罪分子而言，无论在这儿做什么，都是法律允许的。
这是犯罪者的巢穴。之一。
可上帝啊，他现在看到了什么？
仿佛是被狂风洗礼过的仓库已经只余下最外层的铁皮瑟瑟发抖，但铁皮形态各异，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上而固定住般，仿佛已经被胶水风干而凝固了。仓库的房顶已经完全被掀开了，甚至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
派恩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又像是在看一场电影，他恍恍惚惚地掐了自己一把，确认这真的是现实后连忙撒开脚丫子往家里跑。
不跑的话在那杵着吗？他都看到前来的记者了！他虽然不是个什么特殊身份的人物，但也不打算轻易上电视——心虚感导致他对于镜头下意识地产生躲避心理。
而离他不远处的地方，刚接好数据线的哥谭前线新闻播报者对此处变不惊，还颇为乐观地想好歹没有碰到什么尸体。这篇报道做好了，这或许能当做哥谭人民茶余饭后的谈资。标题或许可以叫——《震惊！哥谭西郊一夜之间居然出现了…》
此时的哥谭正处于五月之际，春天的微凉还尚未完全散去，属于夏季的过分炽热已经悄然来袭。
朱莉坐在咖啡店的前台玩手机，作为一名热爱紧跟实事行动的哥谭好人民，她对于每天哥谭市的奇闻异事都非常感兴趣。
实际上才刚来哥谭不足一个月的女青年对于把自己冠上哥谭好人民的大字头衔没有任何心虚，反而理直气壮地觉得再没有某个哥谭人民有她这般一颗红心爱城的赤子之心。或许除了那个每天晚上孜孜不倦维护哥谭和平的蝙蝠侠是她无法媲美的程度以外。
她刚刚点进去了这个名为《震惊！哥谭西郊一夜之间居然出现了…》的新闻，标题看上去着实吸引人。结果她凝神一看，不就是个仓库屋顶被人吹没了吗，嗤，一点都不有趣。
她退出页面，继续刷着新闻。
咖啡店门口悬挂的风铃随着来人开门的动作轻响了几声，朱莉随手放下手机，直起身子，露出了一个标准的营业微笑，“您好——请问您……”
“需要什么…”
剩下的话语她系数嗫嚅于口中。
眼前的小姑娘看样子不过一米三五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发育不良，四肢都瘦小地好像一个用力就能扭断。可是最吸引朱莉的不是她漂亮精致的脸蛋，而是那块从肌肤里突出来的蓝宝石碎片，在阳光的照耀下流转着奇妙的光滑，甚至想让人上手去摸一摸。
她只是单纯的欣赏，仿佛在看一本漫画书那般发出感慨。
老天，她长得真好看。
朱莉怔怔地想着，这个姑娘简直是她长这么大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女孩儿了，甚至可以窥见她未来的模样。就连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小白裙，都遮不住独属于她的容色。
“您好…？”
萨斐尔只能靠着风的感知看向来人，风是她最好的伙伴，也是她能窥见周身的唯一“眼睛”。
它们告诉她身前的人在哪，身高几何，大概轮廓几何。而她在脑海中构建出他们的模样，可是无论人的体型千奇百样，在她的世界里都是没有脸的空白物体。
朱莉应声低头看去，这才注意到了她看似漂亮的蓝眼睛其实毫无神采，看上去甚至还有些呆滞。
双目失明的小女孩儿不过八九岁的模样，却只身来到一个咖啡馆，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才能放任她一个人走在哥谭的街道上？她……？
朱莉觉得自己不能再放任自己的脑洞了。
人家小女孩看自己的眼神都变得好奇怪。
实际上萨斐尔只是单纯对人的疑惑和好奇，她十年的时间里经历的就只有白大褂蒙住脸的实验员和冰冷的白布。她所能窥见的世界只有区区一角，就是她所居住的那一角。
等她真真正正走出来，才发现这个世界很大，事物也很新鲜，每一处都很有趣。
事实上她已经有十一岁了，只是因为长时间的饮食摄入量少，因此发育不良看着显小。
小姑娘踮起脚尖仰着头，让自己正视那位声音温柔的工作人员。埃布尔对她说，哪怕看不见也要努力去用眼睛看着他们，这会让人们感到自己正被尊重。这样以来，或许很多诉求都能得到解决。
“你想要点什么？”
朱莉尽力把自己的声音放得轻柔了许多，甚至还贴心地为这个失明的小女孩儿报了几个店内推荐，“我们这里呀，有鸡肉三明治，卡布奇诺，拿破仑蛋糕……”
“如果要喝东西，我比较推荐卡布奇诺，因为它偏甜，适合女孩子的口味。而甜品的话，蛋糕类都比较满足味蕾，而三明治则适合饱腹。”
“那就卡布奇诺和鸡肉三明治吧。”
萨斐尔对吃的东西着实没有什么追求，也是因为她长期在实验室里喝营养剂或者是干硬的馒头。更何况她从未离开过实验室，对于人情世故不甚了解。
“好的。那价格是…”朱莉报了一串数字，甚至仗着小女孩儿看不到自己偷偷地给她打了八折。
“你是要在这里吃吗？”
萨斐尔点点头。
“那请您付一下账。”
付账…？是指钱吗？
萨斐尔绞尽脑汁才苦苦想到了昨天那一场意外，而她恰好睡醒以后却被铺天盖地的小片纸张埋了个彻底。
她下意识地捡起一张纸看了看，对上头印着的和蔼老人大眼瞪小眼。
埃布尔好像对她说过…在外面的生活是需要钱的。
小姑娘皱皱鼻子，从棉布白裙左侧的口袋掏出了张一百美金的钞票，踮起脚尖放在柜台上，朱莉还没来得急为这个大数值震惊，就正对上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和小奶狗一般湿漉漉的双眼。
“这些…这些够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气流抬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