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妖皇同居二三事》赤影竹心

12、挑衅

　　“这家伙最近在搞什么？”贺霄眉心聚拢，眸底全是林飞舟的影子。
　　黑气越来越盛，缓慢地扩张成一张大网，将人笼罩其中。
　　林飞舟好像陷入噩梦，表情兀自扭曲了一阵，慢慢地平静下来，面色惨白地平躺在床上，如果不是轻微起伏的胸口，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具尸体。
　　黑气源头的位置十分不利，是封妖师存放内丹的所在，连接着精魂和心经。
　　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心头升腾，有点凉又有点疼，贺霄活这么大岁数从来没有过。他从无极深渊中醒来时已算重生，除了获得无穷无尽的力量，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打动他，心智早已坚若磐石。
　　两人相遇完全属于机缘巧合。面试人群里居然藏着一个身怀内丹的封妖师，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可以游走三界、叱咤风云的掌控者，不得不让人产生兴趣，本来不打算招助理，林飞舟走进房间，向他微笑的一瞬间，整个房间都亮了。
　　五年时间不长，又是他自愿离开的，三个月时间是他的底线，已经接近尾声，林飞舟没有一丝改变主意的打算，他也算仁至义尽。
　　贺霄眸底温情被长睫掩盖，缓缓地收起了手。
　　林飞舟突然开口，“一日夫妻百日恩。”语气极为郑重。
　　贺霄扭头：……
　　林飞舟接着说：“美女，被这种人困住，不值得。”
　　贺霄：心理医生当上瘾了是吧？
　　林飞舟忽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环顾自周，目光定格在他脸上。
　　贺霄心头突突跳了两下，正要说话，猛然意识到自己还是隐身状态。
　　室外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却有一股强烈的、令人不适的气场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重重墓碑之后，成群的鬼魂早已不见踪影。
　　林飞舟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两秒，移向窗外。贺霄改变主意，走到屋子里的死角处，静静等待着接下来的事情。
　　房门蓦地开启，一道黑影从斜前方打了进来，响起清脆的脚步声跟着响起。
　　来人五官深邃、眸色深沉，身形高大挺拔，迈开长腿径直向床前走去，林飞舟静静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看不出什么表情。
　　明寄骨节分明的手指托起林飞舟下颌，低沉的声音问：“等很久了？”
　　“嗯。”林飞舟就着他的手抬头，没有半分推据的意思，“晚了，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明寄指尖在他脸颊滑动，“没什么大事。”
　　林飞舟将侧颜贴在他掌心，“那就好，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怎么可能，”明寄抽回手臂，唇角上扬，“为等到现在我们做了多少事？”
　　林飞舟微微恍神，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却弯起眼睛笑了，贺霄觉得那个笑容比初见他时明媚许多。
　　“明天就到三月之期，可以带我走吗？”林飞舟问。
　　明寄线条分明的面容上没有情绪，只是慢慢地站起身，单膝顶在床上，以极具压迫的姿势欺近林飞舟。
　　贺霄呼吸凝滞，眼看两个人的身体一点一点倾斜，直至完全躺倒，彼此凝视，近在咫尺。
　　“急什么，需要事先通知一下贺总。”明寄道，似有若无地看向某个方向。
　　林飞舟轻轻按着他的胸口，“可以，都随你。”
　　角落里的贺霄仿佛冻结成一尊雕像，只是心口处被戳出个窟窿，呼呼往里灌着凉风，他几乎忘记使用身法，一步步后退着从墙里穿出屋子，直至消失在空气中。
　　这个人长相仅止于尚可，功法更是差劲，可以说是封妖师之耻，只被这双眼睛弯弯对着笑过一次，仿佛烙在心底，怎么都抹不去。
　　明寄下意识地望着身/下的人，目光一时有些游离。
　　“明总，还要演下去吗？”林飞舟淡淡地说，疲惫的神情里带着些许不耐。
　　全身骤然被黑气笼罩，仿佛无数条虫子在皮肤上游走，林飞舟闷哼一声，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注意你的语气。”明寄站起身，居高临下道。
　　林飞舟满头大汗，艰难抬起头刚好与他视线对上，却是微笑的样子，“为什么一定要激怒他？”
　　“你知道他来了？”明寄挑了挑眉毛，
　　“不然呢，”林飞舟狠狠抓着枕头，“你特意来亲我的？”
　　明寄瞥他一眼，慢悠悠整理好衣襟和袖口，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姿势依旧笔直端正，“你的戏很不错，可以考虑转行。”
　　“啊啊啊啊。”林飞舟终于受不住叫出声，呼呼喘着粗气。
　　“真没看出来，你喜欢男人。”明寄玩味地看着别人承受痛苦，眸色沉了沉，问：“对他动情了？”
　　“不、关、你、事。”林飞舟痛苦地挤出四个字。不知道站在窗外的贺总看见这一幕有何感想，反正他是不敢想。
　　“明天最好不要让我失望。”明寄看他一眼，“你知道后果。”
　　黑雾蒸腾间，人影消失。
　　黑网渐渐缩小，宛若有生命一样钻回小腹。
　　林飞舟身体像被拆开又重新组装回去一样，整个人都散架了。在床上躺了很久，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林老师，小人真是佩服。”苍老的声从角落里飘忽而出，“被妖力控身这么久还挺得住。”
　　林飞舟气喘吁吁地说：“挺不住也得挺，万一让他察觉内丹不在我身上，这里所有灵体立刻魂飞魄散，咱们这么多天的努力就白费了。”
　　“怎么必是积了德，遇到林老师你，别人哪还会管这些死人们的死活？魂飞魄散又怎么样，不过失去千年六道轮回的机会而已，”鬼头感动得热泪盈眶，“那个可是杀人不眨眼、称霸妖界的四王之一，明王啊，差点就是妖皇了啊，呜呜呜……”
　　林飞舟：“……你上次急着走没说完，妖皇和明王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为啥非要你死我活不可？”
　　鬼头似乎很怕明寄，提到他的名字都战战兢兢，缩了缩脖子说：“灵界虽然不敢插手妖界的事儿，但咱们鬼魂有个明显的好处，就是消息灵通，轻飘飘的，哪儿都能去。”
　　林飞舟：“……时间有限，题外话就不要重点阐述了。”
　　“不好意思，老毛病，哈哈哈。”鬼头摸摸光秃秃的脑袋，满脸神秘地说，“林老师，这两位可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啊？”林飞舟万万没有想到，“什么意思，兄弟阋墙的戏码？”
　　“唉，还不是为了争夺妖皇宝座。”鬼头感叹，“妖界崇尚武力，妖皇无疑是公认的最强者。”
　　“这么说，明王输了？”林飞舟脑海浮现出那个阴鸷的男人落败的狼狈模样，顺便想象了一下那位打败他的牛人，哦不，牛妖，呃……好像也不大对。
　　“其实也不算是输。”鬼头面目深沉，“我想这也是明王耿耿于怀，一直想要翻盘的原因吧。”
　　林飞舟捂着肚子坐了起来，“这话又怎么说？”
　　鬼头皱着眉看他，整张脸活像一个核桃，“说来话长。”
　　“请言简意赅。”林飞舟虚弱道，要是贺霄坐在这里，估计会把文件夹甩到他的核桃脸上吧？
　　贺霄忽然蹿入脑海，他心头莫名一突，下午的场景历历在目，他一直努力回避的问题再次浮现，真看到了吗，那……他会怎么想？
　　“这事儿还得从两百年前说起。”鬼头沙哑地、带着无限沧桑的话语传来，整个屋子更加鬼气森森，“我觉得所有事端都源于上一任妖皇，就是妖皇和明王的父亲，星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