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燋金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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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这句话，戚寒枝就真的转身，拐个弯消失在人潮间。
升空的烟火已经燃完一轮，庙会街上依旧灯火璀璨，林雀还呆站在那条巷中。他确实有很多事想问戚寒枝，但他没有追上去，他知道戚寒枝想跑，他根本追不上也找不着。
他只是这么站着，目光似乎投在刚刚戚寒枝消失的地方，又好似并没有在看些什么东西。
他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情绪，好几种想法在他脑内打架，不停拉扯着他。他刚刚对戚寒枝说了“我现在还怎么相信你”，说归说，潜意识里戚寒枝向他低头了，他也就没有任何怀疑地相信了。
因着这种相信，林雀又有些懊恼。
为什么戚寒枝说了，他就要信？这段时间以来让他那么痛苦，哪能说信就信，说原谅就原谅。何况戚寒枝的道歉实在很没诚意，解释也等于没解释。
林雀一边数落自己，又忍不住在信了戚寒枝的话的基础上开始发散思考。
这么一想，一些之前无法厘清的、乱成一团麻的东西，忽然就露出了一小截线头，他轻轻一扯，那些被他过剩的情绪掩盖住的真实忽然就变得清晰。
林雀想，他应该觉得怪异的，他甚至都能考虑到“假鸟王会不会真的信任戚寒枝，还是只是利用他”这样的问题，却没能稍微拐个弯，想想“戚寒枝为什么突然这么墙头草”……或许是灯下黑，又或许是因为他在看待关于戚寒枝的问题时总是不受控制地失去理性，完全沉浸在被戚寒枝背叛的苦闷当中。
但他又觉得自己会这样，也算理所当然。他的记忆残缺，想不起过往，实际上他常常觉得自己和戚寒枝的关系并不牢靠，那些戚寒枝描述的曾经点滴，大部分于他而言都像在听旁人的故事，偶尔有些碎片让他有熟悉感，他也难以确认那些熟悉感是不是他自己臆造出来的。
他没有实感，他无法抓住。他只有直觉，只有直觉让他亲近戚寒枝，可直觉没有任何依据。
他其实没什么安全感。
所以随便来个比他更像戚寒枝“师父”的人，他这段时间以来构筑的梦境就轻而易举倒塌了。
……
现在他知道了，戚寒枝应当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才要这么做的。他先前还想过，戚寒枝这么拼是不是为了得到那颗传说中能治病的珠子，那时他酸溜溜地以为戚寒枝是为了那假鸟王，如今转念一想，假鸟王在利用戚寒枝拿珠子，戚寒枝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假鸟王的情报！毕竟之前找了那么久都没什么进展。
或许，或许戚寒枝是为了他。
可林雀还是没想明白。就像他刚刚直接逼问戚寒枝，但没得到答复的问题。
有什么苦衷，为什么不能直接说？难道他林雀会不配合吗？
这样他的情绪又开始回到最初懊恼的地方，这次还气自己竟然没有在戚寒枝面前大发雷霆，甚至还因为戚寒枝突如起来的拥抱和触碰而短暂地失去思考能力。这真的显得自己很没用、很好拿捏。
他把这归咎于自己没做好准备，他想，等这事结束了，他一定要立足师父的威严，狠狠放一把火把这个坏蛋烤熟。
但是这件事，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
林雀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地方站了多久，他满脑子事，全然没察觉到时间流逝。直到有人轻轻撞了撞他，他才从无止境的思索中抽离出来。
是李咪咪。李咪咪倒是逛得开心，一手提着一桶金鱼，另一手手腕上挂着装小吃的袋子。
李咪咪又伸手在林雀眼前晃了晃：“你在这里干嘛？怎么定住了？”
林雀迟疑了下，没把戚寒枝突然来找他的事告诉李咪咪，只是摇头：“没，不小心就走到这儿了。”
“这小巷子乌漆嘛黑的有什么好来的，”李咪咪巡视了四周，“找你半天。”
林雀尽量不让自己有什么异常：“走吧。”
出了巷子，重新回到这庙会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其实来这里消费的人类不至于那么多，大部分游人还是妖怪们扮的，以期营造一种热闹的氛围。有些妖怪还会偶尔在街道上故意露出一些不属于人类的特征，比如兽耳或者尾巴，以满足部分人类的猎奇心理。
换作平时，林雀一定也会跟着凑热闹，什么都好奇，到处都想看。
然而此刻，不管是道上的漂亮妖兽、两边各种古怪的摊贩，全都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还在想着，戚寒枝和他说完那些话就跑，是不是还要去找珠子？——其实林雀不能确定戚寒枝这次要找的就是那颗传说中的两仪珠，就姑且当作是了。
那个胡老板有依言告诉他东西的下落吗？是不是还要再涉什么险？
他想直接感应戚寒枝的位置的，但是被戚寒枝隔断了。
……
林雀只是这么跟着李咪咪往前走着，也没听清李咪咪在喋喋不休些什么。
忽然两人被前头一个高瘦的身躯挡住了去路。
那人——算不上人，长着一张狐狸脸，眼睛天生弯成笑眼，声音听起来也藏着笑意。他向林雀和李咪咪打招呼。
林雀愣了愣。
如果他没搞错，这个声音分明是那位胡老板。
狐狸老板手上盘着一对核桃，他这次轻轻靠到了林雀身边，一手搭在了林雀肩上。
林雀下意识地皱眉，将这只手拍开。
胡老板又重新靠了过来，依然维持着笑眯眯的狐狸脸，又随手一挥，边上的李咪咪忽然就像忘了身边还有个林雀似的，自顾自地跑去其他摊位上了。
胡老板用只有他和林雀能听到的声音道：“你现在应该很想知道你那个徒弟接下来要去哪里吧？”
林雀心下一惊。
他之前就在想自己有没有可能已经被盯上，没承想不仅被盯上了，这人还连他其他的状况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说不定戚寒枝刚才在这儿跟他说的话，也没逃过他们的监控，但，这可能吗？
难道又是什么计？那戚寒枝刚刚说的那些……
很快，胡老板又开口了：“真难为你，你徒弟都认其他人了，你还在这儿为他伤神。”
林雀听完却是松了一口气，看来刚刚戚寒枝的举动还是没被发现的。这人明显想挑动林雀的情绪。
林雀表情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胡老板：“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他去了哪里，我已经如约告诉他两仪珠的下落……”
……找的确实是两仪珠。
“不过告诉他也没什么用，”胡老板继续道，“那颗珠子我早就拿到了，但我觉得它对我没什么用，就把它扔在燋金谷里了，具体扔在谷里哪个方位，我也不记得了，可能还需要他费点心。”
燋金谷，顾名思义，燋金烁石，其炎热能让金石熔化。
林雀听过这个地方，那就是个大火炉，普通有法力的人或妖兽去那儿，顶多能撑一刻钟。
虽说戚寒枝能御火，但终究是凡胎□□。
林雀语气不善：“关我什么事。”
“你说他大费周章，到头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珠子，就算能，他自己估计先灰飞烟灭了，找到的珠子还要拱手送给贼人……你不觉得不甘心？”
林雀：“……”
林雀并非被激将到，只是想到戚寒枝有可能遇险，不管这人说的是真是假，他都开始有些动摇。
林雀问：“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胡老板站直了身子，一脸无所谓：“你爱信不信……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我可不是赶在他出发之前提醒你去救他……”
说到这儿，胡老板又上下打量了林雀一番，随后继续道：“以你现在这样子，我看你也没法救人，去搬救兵吧，也来不及……我也不绕弯子说了，刚刚我看着他传过去了，你们在这逛得开心的时候，他已经跳入熔炉有一阵子了。”
林雀：“……”
胡老板最后拍了拍林雀的肩，同时无视了林雀条件反射般对这一动作的躲闪。胡老板又道：“我只是来告诉你这一件事而已。”
说话的同时，他脸上挂着的笑容看上去真是兴高采烈。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燋金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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