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渣遍全剧本[快穿]》加芯灯笼

41、小影后

　　郦晴打开那盒草莓，捡起一颗草莓，放到嘴里，去除淡淡散开的苦味。

　　她手指摩挲在这个剧本的封面上，莹白指尖慢慢收紧。这个剧本的故事，她看了才半部，就觉得已经很苦了。

　　“下半部分，我没有带来。我想，如果你感兴趣，再给你看也不迟。”车窗的隔声效果很好，燕朗潭瞥了眼窗外，冷淡地收回目光，对着郦晴轻声说道:“我没想到你会喜欢。”

　　“如果你想拍，这个剧本会一直等着你，不管什么时候开始都可以。”

　　这是内定吗？还是潜规则？郦晴抬眼，若有所觉。她清艳的眉眼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让燕朗潭误以为自己说的太直接，反而引起了郦晴的反感。

　　“我是……认识这个剧本的作者，他已经答应了，他希望…”燕朗潭说到这顿了顿，眼瞳里异色显露，波光粼粼。接着，他闭了闭眼，才叹息般说出声，“他希望，这个剧本你能看到，能被你喜欢，唯一的女主角，也只属于你。”

　　唯一的女主角，属于她的剧本。

　　「原来，燕先生是剧情人物啊。他是被我骗得团团转的金主……吗？」

　　如果是，那她要做该做的事情了。

　　郦晴浓稠的睫羽微微垂下，她年轻的五官眉眼都十分稚嫩而惊艳，是细致工笔下描绘的美人图。身体回溯，也让她无法和以前一样打扮成熟，稍微遮掩，以抵消别人毫无意义的关注。

　　也许这真的很有利于这个影后剧本。郦晴看了燕先生两眼，做了番准备，然后嘴唇微翘，眼神刻意柔缓了一下。这是这段时间演技提升的成果。

　　“谢谢你，燕先生，我想现在就看到这个剧本的下半部分，可以去你家吗？”

　　直接说出“请包养我”的话，会不会太唐突了？郦晴思考了下，脸上展露着清淡的温柔，眼神演的十分动人，但心里依旧在想一些不解风情的内容。如果她真说出来，车内温和、暧昧涌动的气氛，估计霎时就会被杀得一干二净了。

　　“好。”一趟把剧本拿全，给郦晴看很容易，但放在家里，就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去之前，要不要跟你的朋友说一声，好让他不要操多余的心？”

　　燕朗潭解开车锁，考虑周全，带着微笑礼貌地问了她一句。车门打开，郦晴点点头，就算他不说，郦晴也是要特意跟褚澄说几句的，好让褚澄自己先回家。

　　她一下车，褚澄就迎上来，拿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遮住了裸露的白皙手臂，他的手抓住郦晴的手，探了探温度，皱着眉说:“都这么晚了，你不怕冷风吹吗。”

　　“还聊这么久，我等的连你校门口有几块砖都数清楚了。”

　　他的抱怨算不上多恼火，嘟嘟囔囔的，手上薄薄的茧靠过来，磨地郦晴手心有点痒，但被他握住的手，一下子就暖和起来了。

　　“对不起。”

　　郦晴没说话，突然有点淡淡的忧伤，又不知从何而来。她差点忘了，面前的这个人，也是个纸片人而已，才摸到了一点点喜欢的门路，就要回归剧本的正途了。

　　身后一辆车在等她，来来往往的人在看着她和褚澄，眼神意味不明。

　　未来的剧本里，褚澄作为被隐婚的粉丝对象，会被恶意攻击多少次呢。郦晴摸摸他英气的脸，不明所以的表情，之后的痛苦经历大约也只是剧本里，占了百分之三十左右的篇幅罢了。

　　“褚澄，作为我的粉丝，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就算我无法向全世界公开，对着媒体镜头，没办法说一句喜欢你、爱你，别人永远不知道在我身边，还有你的存在，你，也愿意吗？”

　　郦晴微微心软了。

　　郦晴补充地有点多，提醒了很多可能出现的状况，想让褚澄至少明白这是个火坑，跳进来要慎重。

　　她想给褚澄一个机会，一个可能会脱离剧本的机会。粉丝总会有别的人，不是褚澄，也可以是其他的人，说不定后期雇一个职粉，假装成粉丝和自己隐婚，也能糊弄过剧情点过关呢？

　　但，他们两个人的脑回路明显是两条平行线，半点不相交。

　　“你还用问吗？”褚澄惊在原地，周围嘈杂的声音一瞬间从耳边消失，他心潮澎湃，一股又苦又酸又涩的感觉，涌上了滚动的喉头，又淋上一层糖霜泛在口齿之间。他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郦晴根本不该问他，这样显得还有另一个选择似的。还有什么选择，除了愿意，他什么都不会选！

　　她就应该直接命令自己——当我的男朋友吧。然后褚澄自己欢天喜地地接受，什么也不想，只听她的话。

　　“我当然、当然愿意！”

　　褚澄瞪大眼睛，然后一笑露出了虎牙，明朗又开心的模样。眼里还燃起了星点的亮。他想起前几天不知天高地厚地说自己走运，以后还会更走运，果真是一点也没错，不会是梦里做法开了光吧？！

　　“我还不知道明星什么样，你好好拍戏，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别人不知道就不知道，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你真的确定了？”郦晴抿了抿唇，眉眼认真，最后一次确认道。

　　“愿意愿意，亿万分愿意，纯属自愿，没被任何人胁迫！”如果可以，褚澄恨不得立马签字画押，从此自己就归郦晴了。

　　“不能后悔的，你要不要……”郦晴又忍不住开口，褚澄立刻用一句“后悔我是狗”堵住她后面的话。

　　没办法，郦晴无奈地笑了笑，拉上快掉下去的外套，对褚澄说:“好，你以后会吃苦的。男朋友，你先回家吧。”

　　“我要去燕先生家看一个剧本，不出意外的话，这会是我接下的第一个剧本，很重要，所以你先回家吧。”

　　披到她身上的衣服被解了下来，递还到自己手上，褚澄脸上的笑停了一下，然后呼了两口气，装作满不在意地说了声好，边走边忍住不回头，不去看郦晴坐上那辆车的画面。

　　他等了好久，以为可以和郦晴一起回家的，那辆车，是卡宴吗，价格有多贵，一个车灯都抵得过一栋别墅了吧……想着些没用的干嘛，褚澄强打起精神，想到刚刚郦晴含笑的眼睛，心里立刻甜滋滋，翻开手机，看了眼日期。

　　定情日，值得纪念的一天！

　　*

　　车开得一路平稳，到了一栋依山而建的高大别墅前停下。

　　站在门口看一眼，里面亮起的光灯虽然是白的，却显得很冷。郦晴走过大门内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这条路不长，但燕朗潭还是跟在她身后，轻轻扶着她的手，怕她一时不慎会滑倒。

　　门庭高挑，客厅门窗高大，风吹进来空荡荡的，绣着金色细纹的窗帘被仆人放下来，挡住了穿堂而过的微风。

　　“跟我来，郦晴。”

　　家里的下仆从没见过燕先生这样温和的模样，噤若寒蝉地看他耐心十足，牵着一进门就让人头晕目眩的女孩子，他牵着那女孩的手，像握住一簇柔美的月光，也像捧着一颗易碎的琉璃。

　　郦晴被牵着走上楼梯，她抬头，看着这楼梯旋了几层，高处没有开灯，暗暗的一片，有些森冷的寒意。

　　“冷吗？”燕朗潭密切关注着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郦晴，见她微微缩了一下肩膀，立刻让下人打开地暖，再拿件厚的毛绒披肩来。

　　在书房里，郦晴拢着披肩，伸手拿起了红木桌上的另一半剧本。

　　「原来是这样，原来遗孀的丈夫没有死，他只是以另一张脸活在她身边，继续爱慕她吗？那个追求遗孀的洋学生，最后发现了真相，也终于绝望了啊。」

　　“这个剧本，写的真好。”郦晴完全没想到这个结局是这样的，忍不住赞叹道。

　　燕朗潭坐在桌前，手指轻敲桌沿，轻轻的，一声两声，像一首钢琴曲的调子。他接下郦晴看完的稿子，视线一落到白纸黑字上，面容就从温柔转为了冷冽漠然，然后说:“算不上什么好稿子，只是个很有趣、很特别的故事。”

　　他抬眼，站起来，深深凝视郦晴。

　　“只要你喜欢，不论结局是怎样的，这都是一个完美的好故事。”

　　一瞬间的情绪泄露已经足够放纵了，不能再吓到郦晴了。

　　燕朗潭缓缓后退两步，神色如常地说起了剧本的拍摄、开机日期以及开机宴等等。他已经选定了今年风头最劲的迟导，剧本最初就被选中了，他把剧本给了感兴趣的导演，条件只有一个——

　　让这个剧本的原型人物，他的郦晴，出演唯一的女主角。

　　“我想拍好这个剧本，”郦晴此时向他保证，神态认真的可爱，“你放心，我一定会演好这个角色，不会让你因为选角不当，导致赔本的。”

　　“燕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他还没来得及微笑，就被郦晴一句话打散了笑意，“你喜欢我吗，是不是，想包养我？”

　　没有直接问，已经尽量委婉了。

　　留白的前置提示语，从“喜欢”到“包养”的铺垫，郦晴斟酌了几番，才把心里的问句修改完美，最终问了出来。

　　可燕朗潭的神情，并不像她成功委婉了一次，他顿时脸色煞白，嘴唇轻颤，被刺了一剑似的，然后往前踏了两步，声音里有有种轻微的痛楚。“你怎么会这么想，怎么能这么想，是谁，谁对你说这样的话，这么轻辱的词……”

　　“你对我很好…”

　　“那是我心甘情愿的。”

　　他稍微冷静下来，喘一口气，然后别开眼，避开了郦晴那张差点一句话诛他至死的唇。

　　“我别无他心，你觉得我无聊也好，古怪也好，我没有那种丑恶的想法。”

　　“我没有。”

　　桌上的纸稿凌乱，铺陈着叠在一起的稿子，燕朗潭背对着郦晴，手握成拳垂下，掌心握着一支钢笔，攥地极用力，连脊背都微微发颤，似乎这个娱乐圈几乎放上明面的词说出来，侮辱他极深。

　　不然怎么会连隐含着痛楚的表情都不愿让郦晴看到。

　　“对不起。”郦晴发觉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走过去轻声道歉，尝试补救。

　　“抱歉。我误会了，我以为这些事情都是有代价的，也做好了等价交换的准备。”

　　“关于包养，不仅仅有桃色交易，我打听了下，比如枕膝服务，帮忙养狗养猫，一起出席一些酒会之类的，这是我暂且能接受的范围了。”

　　真包养，她实在是苦恼，毕竟不热衷那种事情，未免也太过负担了。

　　这个事情郦晴也想过，还听说过，选了个迎合剧本的折中方法。系统也举双手积极赞成，说:「反正娱乐圈又不止一个金主，这个不是找下个，总能找到一个奇葩的、接受柏拉图的！」

　　燕朗潭愣了片刻，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垂眼思忖了一会儿，又缓缓摇摇头，说:“不。不行，就算我能封住所有人的嘴，他们的心里，还会有恶意的揣测。”

　　“说出口的人我能一个一个找到，但他们心里，我勘测不到，更忍受不了。”

　　「他这个人，怎么这么毒唯，连别人怎么想也要管，不过，也不错，就得这样，对晴姐的坏想法必须通通消灭！」

　　批判了一句，系统话头一转，稍稍表示一番欣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然“同流合污”了。

　　「做演员，总会有赞美和质疑的。」郦晴侧目，随口纠正了一句系统。

　　“如果你不安心…”燕朗潭看她神色依然没有舒展开，犹豫了下，从一旁的书架上抽了本书，说，“只要你不累，有空，就来念诗给我听吧。”

　　“听你的声音，更容易入睡。”

　　后面这句话微不可察，但郦晴还是听到了。她发现，燕先生的睡眠似乎不是很好，十次见到他，八次都是脸色有些白、眼底淡青，只是他平常都毫无异色，行为举止不急不缓，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郦晴才忽略了燕朗潭的身体状况。

　　“好，有空我会来的。”郦晴再走近了些，看到书架上几瓶开封的安眠药。

　　上面满是英文，似乎已经空了几瓶。燕朗潭禁止仆人进到书房里，只自己整理书稿，偶尔小憩在书房里，看到郦晴视线移到药瓶上，他恍了恍神，才过去拿起几个空药瓶处理掉了。

　　忘丢了。“让你见笑了。”

　　他神色自然地转过身，披上衣服，说要送郦晴出门。

　　“先念诗吧。”

　　郦晴翻开崭新的诗集，一字一行地看起来，抬眼示意燕朗潭坐下，当然，最好躺在一边的供读书休憩用的软榻上。才七点，读半小时，再回家也不迟。

　　灯光下她低眉，细细地读起来，就当是演练台词。燕朗潭似乎想错了，听她的声音，她指尖翻页的声音，她的气味淡淡散开，像是醇香浓郁的咖啡，挑拨着神经在沉醉中愈加清明了。

　　燕朗潭侧身躺下，看着郦晴，始终无法闭上眼睛。

　　在清醒中，更加意识到自己陷在淤泥，无法自拔的悲哀和幸福。

　　他又如何能入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