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欢如梦》晓渠

18、第九回 （上）

　　正月十五那天，可真是热闹得人仰马翻，宝玖前一晚几乎没怎么睡，为了第二天一桩桩的事儿忙碌奔波。早起就要去太福晋那里请安，然后全家都得去拜神，紧接着听戏，好多达官贵人光临，这种场面，哪个主子都要打点得特有精气神儿才成。朗云有点什么事就睡不实沉，早早就醒了，宝玖赶紧给他打水洗脸更衣，天没亮，院子里就开始沸沸腾腾地忙活起来。
　　“早饭太福晋那里带，那可还得一个时辰呢，六爷，您要先吃点什么小点垫垫不？”宝玖边给他穿鞋，一边问。
　　“不饿，过去再说吧！”
　　“诶，等在太福晋那里用过早饭，咱就回来换衣裳，去前院拜神，王爷让人过来关照说，让您歇过晌再去听戏也成。”
　　“哪里歇得到？克俭不过来找我才怪！”
　　“那倒是，十三爷就爱找爷玩儿，彭家大少爷估计也会来，真是热闹了。”
　　朗云没说话，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装束，好似没听见宝玖提彭武申的名儿：“把前些日子额娘给我的那几个香囊找出来。”
　　宝玖连忙去抽匣儿里找，心里琢磨着，六爷该不是故意逃避彭大少吧？今儿个铁定是要见面的，倒好似有些别扭，可不知怎么办才好。找到东西，一回身，正撞见朗云的目光落在彭武申前些天送的那个会下雪的玻璃球上，可能是感应到宝玖看着他，硬生生转过头，朝外屋走了。
　　朗云以为自己会是第一个去太福晋那里请安的，却没想到大格格海澜比他还早，原来是前一晚跟太福晋一起睡的。因为是节日，行礼比平日要隆重些，下人铺了垫子，朗云下跪磕头，祝老祖宗吉祥。行过礼，太福晋拉他坐在炕上，回头看海澜竟不见了。
　　“她得回屋去换衣服，今儿准备了好几套呢！姑娘家都爱美，这正是显摆的好时候！”太福晋从头打量着朗云，宝蓝的绸布棉褂，套了件貂马甲，“这两天脸色可不如刚好那几天，吃睡得可都还好？”
　　“昨夜紧张，倒是没怎么睡好。”
　　“不用怕，外面的事儿有你阿玛和大哥，今儿跟我听戏的，主要就是几个女眷……”太福晋说着，笑眯眯凑近朗云，“你又不是不知道，还不是为了海澜那事儿。”
　　“彭家可有什么回应？”朗云平静问道，他知道阿玛最近为托着人呢。
　　“这不是说了今天过来听戏？要我看，就是彭家夫人想亲眼看看海澜。”太福晋说着话儿，倒好像有些恼火，想是挑彭家的理儿，一个经商之家，却如此倨傲，倒好像她家海澜配不上彭武申似的，千挑万选。
　　刚说到这里，陆续地朗霆，朗霈，朗霖，还有些格格都过来请安，个个都是光鲜亮丽，今年特意每人都多做了身新衣服，单单为了正月十五的拜神和堂会。这顿早饭也不寻常，一道道地菜，讲究得很，完全不象简单的早饭。但有太福晋院里的太监伺候，宝玖并不需要做什么，跟其他主子带来的奴才，在外间的大厨房匆忙把饭吃了，刚想回太福晋那屋儿看看朗云吃好没有，经过回廊那儿，正看见大爷朗霆被三爷朗霈拉去一边儿，似乎偷偷说着什么。
　　宝玖并没想偷听，但实在忍不住停下脚步，他俩就隔着假山，隐约就听朗霈说：“大哥可认识那王府的什么人？衙门里的事，想找他们帮个忙。”
　　“那王和咱们可没什么交情，你要找谁？”
　　“能找到那王是更好。”
　　“哦，这得找人搭桥，你怎的不找阿玛？”
　　“唉……能不打扰他老人家，尽量不呗，小事而已。”
　　朗霆一听，既然不敢找阿玛，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赶紧撇清，不想有瓜葛，只好搪塞地说：“那王府的老十三，不是跟咱家老六很熟识？走哪儿都爱找他玩儿。”
　　“克俭？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他是爱缠着朗云来着。”
　　“对啊，克俭可是那王的心尖儿，这才十六吧，在后海那儿给买了老大一片宅院呢！你要找那王，就让老六给你介绍克俭，准没错儿！”
　　朗霈心想，你精得跟个狐狸似的，一听怕阿玛知道，连忙往老六那里推。不过，祺克俭确实是个不错的关系，他也是怕若是借用了老大的关系，日后他见有利可图，又要来凑数，反倒因为借用他人脉，不方便推托，才故意说怕给阿玛知道。两人再说几句，匆忙散了。
　　宝玖连忙去了太福晋那里，朗云果然在找他呢:“你跑哪儿去了？”
　　“在大厨房吃饭呢。”
　　“哦，回院子再让嬷嬷给你弄吃的也成，何苦跟他们挤着吃？”
　　“不碍事，吃什么都一样。”
　　在路上，宝玖沉默着，不知该怎么和朗云说自己刚偷听到的话，朗云瞧他也是一瞧一个准儿，就问偷着琢磨什么呢！
　　“没什么……瞎想呗。”
　　朗云没有追问，宝玖不说，可能是碍于在外头不方便，戏台已经搭起来，先来踩点儿的锣鼓铿锵地敲了起来。听说夏老板和几个角儿都住在腾出来的侧院儿，朗云经过墙外的长廊，下几级台阶儿，忽然间有个粉嫩嫩的人影儿闪了下就不见了。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侧头看看宝玖，宝玖正好迎上他的眼神，点了点头，小声儿的说：“好像是海润格格的丫头，翠烟。”
　　她去那院儿做什么？朗云心里琢磨着，觉得不安。
　　回到自己的屋子，嬷嬷上了茶，把接下来要换的衣裳准备好，搁在桌上，朗云将她打发了，不让人进来，接着回头问宝玖：“你刚刚去哪儿疯了，路上怎的心事重重？”
　　“六爷，我……我无意间听到三爷和大爷说话。”
　　“无意？”
　　“真是无意，”宝玖恨不得就跪下来，见朗云目藏笑意，才罢了：“三爷怕是要找您，问那王府十三爷的关系呢！”
　　“他找克俭干什么？”
　　“说是想找人帮他和那王搭个桥儿。”
　　朗云没有再说，细细地品茶，心里倒是有了主意。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在忙别的坑，没有回来更这个，反正这个才开始而已，所以不着急，谢谢大家等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