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晴风误终身》醉入云山

31、番外二 现代的我们

　　祝晴风到欧洲出差了一个月，她回来的那天给成楚打了电话，成楚随即约她一起去喝咖啡
　　敲定了时间，她颇为开心地挂了电话。
　　毕竟两人交往已经三年多，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可以考虑结结婚了，虽只二十八岁，在祝晴风看来远远不大，祝父祝母却不这么认为，生怕她因为社会上的风气错过了美好合适的年华，将来后悔无门，孤独无人陪伴。
　　再有就是，她在芬兰的小屋住了一晚，看到了很美丽的极光，并且细致欣赏了这个千湖之国，欧洲其他的地方她也尽可能地接触了，她有许多感触和故事可以分享。
　　成楚还没去过欧洲，应该对这个会感兴趣。她因为想到了几天后完美的约会话题而开心。
　　约会那天祝晴风穿了鲜少穿的裙子，脚蹬一双米色羊皮靴，整个人显得明丽无比。她觉得满意了，拎了自己最喜欢的包，出了门。
　　那天阳光很好，却不给人以灼热欲汗的感觉，祝晴风刚出色地办了个差事，情场也温馨无浪，她心里默默翻想着些近来的计划，觉得更加平稳宁静了。
　　她走进咖啡厅，几乎第一刻就看到了成楚。他坐在一个靠窗的小几上，既安静又给人以收敛的稳重感。
　　成楚长得并不俊美，脸部轮廓都趋于平淡，但是十分耐看，事实上祝晴风选择与他交往就是因为那份平淡所带来的气质上的疏淡，因他是不爱显摆宁宁静静的人，这份气质被沉淀得更厚，祝晴风就是这么被迷住了。
　　在成楚眼里，祝晴风则表情平淡却拥有很灼人的靓丽感。
　　她是姿容极迷人的女子，气质则……看似平淡却难以捉摸。
　　成楚眼睛瞄到她的头发上，果不其然看到了那只木质的微不出奇的发簪，他变得有些不悦。
　　何必对一只簪子抱有这样的怨气？
　　成楚认为这就是女友不可捉摸的部分的一个典型代表物。
　　事实上因她特意戏谑想逗乐他时，他会想应景地摸摸她美丽乌黑的长发，然而这个簪子就会拒绝他的亲近。虽然想法很古怪，但他就是希望她能早些拿下这东西，散发更为好看。
　　在他狐疑不悦的这方面他们从未进行过交流。
　　而这也是很好解释的事——他们在一起时，他很难找出开口的理由，因为一切都太和谐了，他开口就显得像是故意制造不和谐。
　　成楚脑子里心思翻滚的时候，已经很自然地请祝晴风坐下了。
　　“……哦。”服务员已经把两杯苦咖啡端了上来，他有些模糊地应着。
　　刚才说到成楚实在有很想开口但没能开口的话。但是今天不同，没有什么没能开口的话能够做美丽的珊瑚而不是礁石的，今天不同，今天是他选择开口的时刻。
　　但是一切很和谐，祝晴风讲起了在欧洲的经历，她眉眼间该有的感叹和稳固都有，那么合适和……吸引人。
　　成楚嗓子有点发干，他灌了一口咖啡：“平原？欧洲的平原与我们这儿的有什么明显的不同吗？以前……课本上说些波状纹路啊冰川侵蚀啊什么的，这我可不要听，你说自己的感受吧，好像你跟我说过你也去过东北平原，比较比较。”
　　祝晴风笑了：“必须不同，最起码就是因为国度的差别，中国古老的传统感觉和它们那儿的普遍状况是完全不同，还有……”
　　祝晴风嘴里苦味弥漫，他们走出咖啡厅的时候她邀请道：“去我那儿吧，我给你烤五花肉怎么样？”
　　成楚很爽快地应了，应完他有些恍惚。
　　祝晴风跟他说过她最喜欢父亲做的菜，曾经狠狠地学过，结果就是这个五花肉做的格外美，别的却不能看。
　　他笑她贪肉，吃过后却再也没能忘了味道。
　　就近原则，祝晴风选择了东瓯街倒数第二号的那家肉店，她进去选肉，充耳不绝的却是隔壁的嘶叫声。
　　东瓯街最里一家是酒吧，这酒吧在十几年前很单纯的就是唱歌喝酒的地方，曾经大有名气，现在没落了，换了店主，就改造成了酒肉场所，并且是照顾特殊客人的那种。
　　祝晴风很细致地挑肉，老板和她认识，给她指了精肉，然后她在好中挑好。
　　她不知道成楚把车熄了火后，从酒吧里捎了杯鸡尾酒喝净，并且从喧闹的环境中获得了一种“邪门”的勇气。
　　“今天的肉很好哦，你可有口福了。”祝晴风指着提带笑说。
　　成楚在她面前长长出了口气，祝晴风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她一低头，他早已把手插进了双兜，这种她少年时代才做的动作一直代表着一个人的局促和僵硬。
　　祝晴风洗耳恭听，她想有什么事他说出来就好了。
　　然而。
　　“晴，我感到我和你之间有距离。”
　　……
　　下一句他接的略急：“这距离是我个人感到的，但它困扰我很久了并促使我做出这样的行动。”
　　……
　　以后就很平稳了：“我没法很了解你，晴，事实上我感觉我只比一个陌生人稍稍离你近一点而已。”
　　……
　　“你有种很特殊的气息……当然这股气息同时很迷人。”
　　……
　　“但是，我无法适从，你是个理智的人，应该知道任何东西搬到夫妻生活里无法调和的话是不会长久的。”
　　……
　　“晴，我和你的关系，我想了很远。后来我发现人的一生本来就不能完美，你是我不完美的世界以外的东西，我一想到我并不应勉强自己提高水准……就不想再面对你那股过于强大和特殊的气息。”
　　他好像表达清楚了，又长长出了口气，脸上苦恼的神色却让祝晴风疑惑。
　　“我没懂。”祝晴风抬头，很认真地看向他。
　　成楚露出更苦恼的神色，这使得他平时淡淡的神情被绷得甚至显出几分可怜。
　　“我也不能懂。”
　　是不能。
　　“晴，再说好吗，今天我可能有些混乱，我现在同时有些满足有些沮丧……请原谅我这样措辞。”成楚扶额：“啊，我给你把肉放到车里吧，我先送你回去，嗯？”
　　祝晴风全副精神在他身上，看他过街，拉车门。
　　她心里唯一关于自己的念头就是她今天出门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又做了什么。
　　成楚就坐在驾驶座，他不过来了，看来是想先让她平静些。
　　祝晴风接着回想，这可能不是第一次了。
　　隐隐约约，第一任男友是她经过很久考虑后才决定在上高中时就接受的，半年后他们分手，他的理由是：配不上她，喜可能欢单纯又刺激些的。
　　第二个是学弟，那是大学了，后来他出国，对她说，等他成为成功的商人，他们再有来往吧。
　　第三个挺渣，在成楚之前。他后来带了女友转到她眼前来，说了这么一句话：笑一个。他女朋友就在她面前笑得像朵妖冶的花。然后他说：祝晴风，你矜持，你就不能这样，也不肯让我碰，我们好聚好散吧，你也料到的不是吗。
　　她……有那么难懂，吗
　　她以为成楚说的对，没有谁的世界是完美的，所以她的迁就早早地就形成，并且她认为这是每一个成熟人都要学会去做的事。
　　然而，她却从来没有看对吗。
　　成楚的成熟稳重她一直青眼有加，认为对方有这样的性格两人的生活就水到渠成。但现在，他放开了她。
　　祝晴风苦得满心满身都是，浮浮沉沉在念想里眼前白花花一片，四肢都发虚。
　　汽笛声在她身边拉起，急促的，不留情义的。
　　祝晴风有一刻闻到了汽油的刺激味。
　　她模糊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身边的风声都滚动得好扎人，她想动……
　　“晴，让啊！”
　　成楚的啸声离她越来越远。
　　祝晴风的挣扎失败，然而疼痛只有一瞬，下一刻她紧闭的眼帘前呈现出无与伦比的光芒，竟好像她不曾闭眼一般。
　　祝晴风静默了片刻，感觉疼痛的思维一点点分离开来，她清醒了，眼前重归黑暗。
　　她睁开了眼，首先看到地上袅袅的云气，因为太浓了，她甚至找不到自己的腿。
　　祝晴风想抬脚的那一刻，身体却轻飘飘地浮了起来。
　　她放眼打量四周，发现这是个很大的厅堂，周围长几矮几金碧辉煌，古画插花宝剑明珠无一不缺，茶具器具琴器漆瓶罗列整齐，贵气十足。正南方有两列精致的雕花红木椅，通向最顶上一个玉质的椅子。
　　她抬头看了看天，发现是极淡的粉色和青绿色调和而成云色，天空一片烟蓝。
　　祝晴风心中诧异，拐到堂口一看，两根蟠龙柱上果然另制材料勒了一副对联。曰：
　　“微云楼粘天烟草不止，
　　栖霞殿清葵仙人有驾。”
　　意思是这里是微云楼的栖霞殿，住着的是名为清葵的仙人。
　　她心中猜度不止的同时，眼见两位踏着云彩的白髯老翁执着拂子向她来。
　　没等祝晴风开口，一人先笑言：“几年不见，清葵仙人好生可怜。”
　　另一人也道：“两世修行，一世修得正果，另一世怎连他还没遇见呢。”
　　“他？”祝晴风疑惑。
　　“也罢，仙人，我给你看看前世之事，你便知道他的面容了。再回到现世，可要好好把握，这才是你命定之人。”

　　祝晴风尚在懵懂，眼前便出现了许多陌生的景象。
　　亭台楼阁，淹于战火。同行之人，如傲雪寒梅。她困于那些景象，良久，仿佛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渐渐的，她手指动了一下，耳边忽然传来惊呼：“她醒了！”
　　接着是呼叫铃的声音，又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祝晴风缓缓睁开双眼，看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病床，和身穿病服，戴着氧气罩的自己。
　　“没想到竟然能醒过来，这可真是一个奇迹。”这说话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祝晴风使劲回忆，梦里的景象一点点的记不清了，但是在全部遗忘之前，她终于想起，梦中那男子说话的声音，和这人的一模一样。
　　梦中那男子，是个很重要的人，对他而言。但是到底是她的谁，她忘记了，她只模糊记得他们之间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
　　她终于看清那男子的脸，长得十分俊秀，比她以往任何一个男友都来的俊俏。但是祝晴风也不是看脸之人，但还是看着他怔住了，不知为什么。
　　那男子自我介绍道：“对了，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吧，你出车祸后一直是我在负责，我是你的主治医师，祝小姐，我叫缜暮水。”
　　“很高兴……见到你。”祝晴风好久没开口过，有些艰难的缓缓的说。
　　她渐渐想起来发生什么了，对了，她出了车祸，然后失去了意识。
　　“我的男友呢？……”祝晴风问完，更正道，“或许是前男友，他没来看我吗？”
　　“额，”男医生歉意的说，“起先他来看过你，但是你昏迷太久了，后面他就没来了。”
　　估计和别人在一起了吧。但是祝晴风既不在意，也不伤心。
　　她总感觉叫缜暮水的男子似曾相识，而他好像和祝晴风有心灵感应一样，此时也说：“总感觉和祝小姐是在哪里见过呢，难道……是梦里？……”
　　说完他自己也惭愧的笑了。那一笑可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