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1》临渊而羡

13、后续

　　小时候阿妈和我说，灵魂纯净的人死了以后，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下面的亲朋爱侣，人世万千。

　　我百无聊赖地揪着衣角，收听着广播里的音乐回放。

　　回到老家这片土地上后，我和所有人断了联系，但仍旧和肖锦潭保持着通话联络。

　　肖锦潭已经将弟弟的骨灰迁回老家的土地上，在一个陵园不声不响地安顿了。

　　或许大户人家确实是没什么亲情，也或许是不会表达，不过肖锦潭对我的态度意外还不错，礼貌又绅士，虽然客气却不见疏离。

　　我将桌上肖沉郁他哥给我的信合好，黏上封口，与一封新的信件一起，带着出了门。

　　肖锦潭在门外候我已久，回来这么久，我们第一次见面，出乎意料地算不上尴尬，只是双方都沉默着不愿开口。

　　他带我上了车，来意之前电话里已经说明清楚了。他带着我一路向左，到了郊区的陵园。

　　肖沉郁的骨灰现在就安葬在这里。

　　我把我的那封信放在他碑前，将香灰插上，连同他之前的信叠在了一起。

　　我万万没想到，肖沉郁寄给家里的信中，还留了给我的一份。肖锦潭将他偷偷收起，终于在如今如约而至带给了我。

　　做完这一切，我双手合十默站了一会，等香燃尽后，起身离开。

　　没走几步，我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那是我录好的一袋磁盘，肖沉郁之前最喜欢听歌，如今我拷了一些他生前常听的歌，顺便，偷偷在其中掺杂了一首我唱的歌。

　　和肖锦潭离开时，他问我：“你之前真的想过要杀他？”

　　“真的。”

　　我的嘴角第一次有了轻快的笑意：“你可能不明白，那种看着一个曾年轻活力的生命，渐渐枯萎的感觉。”

　　肖沉郁是一个不喜热闹的人，但一直很讨人喜欢，他天性温柔，很难让人有距离感，可只有我知道，他灵魂下压抑疯长的绝望。

　　那段时间，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中，他依然会笑，依然会用纯净的目光温柔地看着别人，只是他夜里因为疼痛而压抑的喘息与咳嗽声，他笑容背后的疲惫，他凌晨三点望着窗外空洞无神的双眼。

　　“去医院看看吧。”

　　我曾经如是劝说，他依然笑得很温柔，说出的话却令人诛心：“都是晚期了，没必要的。”

　　他像昙花，在最年轻盛放之时消瘦颓败，我也曾咨询过当地大医院，但是这种不人道的手法并不肯为人所用。

　　他既没有家族遗传史，也没有什么征兆显露，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想不通。

　　但如今我知道原因了。

　　“他这样干净的人，不适合留在人间，就合该当一颗漂亮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