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
-
冷风呼呼的灌进来，让弗莱缩了缩脖子。她把自己仅有的一件厚实的风衣扯紧了，把自己贴在衣服上，一直到变成一只快破壳的蝉蛹，才觉得没浪费一丁点儿布料，满意的呼出一口气。
秋天过的格外的快，似乎在眨眼之间，温度就急转直下，秋天的末尾就这么迅速的逼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冬季就彻底来临了。弗莱在心底里盘算着家底能不能足够的撑过冬季，漫不经心飘荡的视线余光在高墙上抓住了一只肥嘟嘟的小鸟儿。茶褐色的羽毛在她眼睛里跳来跳去，惹得她笑了一声。
“过来吧？”
弗莱伸出手指，冲着冷得打颤的小鸟勾了勾。胖啾啾歪着头跳了两下，才扑棱着翅膀，停在了她的掌心里面。
“怎么会吃得这么胖，这样该怎么过冬呀？”
“嗯？还冷吗？”
“原来如此，没有赶上族群迁徙吗？那借你躲一会儿吧。”
她轻松愉快的跟小鸟聊天，恐怕跟在一起生活的孩子们，弗莱都不会露出如此轻松惬意的表情吧。
弗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能够听到动物们的“声音”，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声波，似乎是从生命本身发出来的一样，能够让弗莱理解动物们的“话”。不过放在人类身上，就很难听出清晰的意思了，运气好的话能够明白细微情绪的波动，只有小孩子能够听出一些性格之类的，但大致上讲，还只是一些暧昧不清的东西。
所以当跟动物对话的时候，弗莱是最高兴的。她不用费力气去猜测它们的想法和目的，能够真挚坦诚的交流，也算是上是一种放松的方法。
这段时间弗莱一直都在镇子边缘的小巷或不起眼的小角落里等着孩子们买完废品之后护卫他们回家。上次阴错阳差打走了那帮小混混之后，弗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她虽然不常来镇上，但是对混混和□□的走向了如指掌，那帮人却是弗莱没见过的生面孔。想起维尔戈警告她的那些话，弗莱心里便觉得不踏实起来，便决定来接送孩子们。
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感觉，一定要跟迪亚曼蒂他们断绝关系。
这种紧张感或许跟接二连三的扯上了关系的天龙人有关，一旦想到过去，弗莱就会涌上一股几乎窒息的恐惧感，哪怕是“堕落”到凡间，不再有哪怕一丁点权力，跟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别无二致的天龙人，她也不想再去接近。何况，那个名叫多弗朗明哥的小鬼，就是那头狮子的主人，没有比这更加戏谑而讽刺的巧合了，就算曾经高高在上的男孩不会记得她和那头死去幼狮，也让弗莱感到恶心。
不管怎么想都遭透了。弗莱把瑟瑟发抖的胖鸟塞进衣领和脖颈中狭小的空间里，让它靠着自己取暖，叹了一口独属于她的气。或许她也是时候想想怎样离开这个岛屿了。镇子上的居民难以接受她，而□□那边又已经跟一些人结了仇，这样下去甚至有可能影响到孩子们的出路，既然如此，换个城镇生活是最好的选择……可这样就得找条能够出海的船，还得付船票钱，这样的船票可是很贵的啊，现在攒的钱根本就是连塞牙缝的程度都不够。
活着原来还是一件如此艰辛的事情啊，生存的难度太大了。如果她只是一只随处可见的花鸟小虫，肯定就不用因为生活这么伤脑筋了吧？
“……今天有点久啊。会不会遇到什么事情了？”弗莱嘀咕着从小巷里面探出来半个身子，焦躁的望了半天，终于把小萝卜头们盼了回来。弗莱板着一张脸把这帮被风吹得满脸鼻涕的臭小鬼的脸挨个擦了，有点生气的问他们。
“怎么回事？”
“呼！呼！”孩子们是一路跑回来的，还在喘气。莱娜脸颊红扑扑的，嗓子被风吹得沙哑：“弗莱姐姐！”
“慢点说，别急。”
“姐姐，今天镇上不太对劲。”另外一个男孩插了一句：“我听到他们在讲天龙人的事情，还说‘找到了’什么的。”
“什么？”弗莱皱起眉头。她下意识抬头望了一下城镇的方向：“什么叫做找到了？”
别说这个小镇，全世界的人都憎恨着天龙人，本来就是默认的事情。但是失去了权柄的天龙人这般绝佳的复仇对象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数百年都在受到压迫的人民们那份原本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浮上水面上的仇恨便找到了发泄的口子。而就据她所知，这段时间里那一家天龙人应该完全没有被发现过，不得不说他们选择藏身的地方确实足够巧妙。不过，镇民们应该都很不甘心吧。
随着时间推进，这样压抑下来的仇恨一起倾泻出来的话，那就不是压迫追打的等级了。最糟糕的情况下，恐怕那一家子……
“找到了，是说找到居住的地方了吗？”弗莱越想越觉得背后发凉。而且，恐怕只有罗西南迪曾经把她带回去过，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个笨蛋一样的父亲先不说，多弗朗明哥绝对会怀疑到她头上。上次的不请自来就是一种挑衅，虽然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迹象，但肯定已经记仇了吧。
啧，麻烦死了。
“应该吧？说是似乎发现了小孩的踪迹什么的，会不会是在说罗西南迪啊？”莱娜撇撇嘴。
“唉，因为这个现在搞得人心惶惶的，就连那个买鱼的大婶今天都叫我们‘脏兮兮的小狗’来着叫我们滚蛋。明明昨天还说要把用不着的碎肉送我们来着的……”
“切。天龙人什么的早点死了不就好了。”
弗莱猛的回头。原本窝在她衣领里的小鸟打了一个激灵，忙不迭的飞走。
“给我住口！”她严厉的喝道：“我不允许你们随便说这种话！不管是天龙人也好还是奴隶也好，生命的价值是一样的！就算是你吃进嘴里的东西都是曾经活着的生命，不去学会尊重的话你们就不配活着！”
“你知道你刚刚就一句话决定别人的生死吗？你能承受的了这种责任？明白的话就给我反思！不要把自己的不满发泄在别人身上，不然你跟那些拿奴隶取乐的天龙人有什么区别！”
这是弗莱头一次以这种不加修饰的言辞训斥孩子们。话才出口她便开始后悔了，但她仍然强撑着说完，并且不去看他们的表情。
尽管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彼此扶持着对方，甚至因为年长而被尊敬着的弗莱，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避免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的立场太容易蛊惑他们了，她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被孩子们拿去模仿，如果一旦传递出什么不好的东西……
“以后谁在说这种不负责任的坏话，被我听到的话，就给我滚蛋。”
最后弗莱决定把这话说清楚。孩子们都吓傻了，眼睁睁的看着以往总是用宠爱的态度对待的弗莱姐姐怒气冲冲的扬长而去，差点忘记跟上。莱娜紧张的想要去够弗莱的衣袖，却因为弗莱走得太快而差点跌倒了好几下。
打哪天以后弗莱就不怎么主动跟孩子们说话，让孩子们觉得有点怪怪的，可他们又不能准确的明白弗莱究竟是为什么生气，家里一直都在弥漫着淡淡的尴尬氛围，让所有人都焦躁不安。
几天后弗莱难得打算出门，去平时买药的地方补充药品，给孩子们留了一张纸条之后便离开了家。
她没法在镇上购买到药物和其他的一些零碎物件全都是在一个□□上混的医生那里买到的，尽管是专门给混混和□□看病的医生，不过弗莱认为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她的药品都是在他这里便宜购得的。前段时间弗莱拜托他特别准备一份用品，她准备去取。
没想到才没走几步，弗莱就在垃圾厂的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家伙。她诧异的看着周围被揍得鼻青脸肿、失去意识的一帮人，没忍住叫住了那个还在一拳一拳殴打着混混的高大男人：“琵卡！”
“……”男人回头，看到是弗莱，才慢吞吞的说了一句：“干什么？”
这个男人的身材几乎有常人的三四倍大，孔武有力，五官显得粗鲁凶狠，却发出了像是被人掐着嗓子的鸡一样声音，又尖又细，搭配这样的身躯，如果再场的还有旁人，绝不会以为是他在说话。
他是和迪亚曼蒂、维尔戈同属于一伙的□□，名叫琵卡。是有着尖细声音，而时常被人嘲笑的怪人，而一旦惹怒他，下场往往都很悲惨。
“……虽然我已经不想再跟你们有什么联系，但是你要是在这里收拾人的话我会很困扰的。”弗莱指着地上仿佛已经跟尸体一样一动不动的人们：“这里离我家很近，被周围的人和孩子们看到了不好。至少带到远一点的地方再说。镇子上也会有人来查看的，被发现的话麻烦也不少，所以拜托你，把这些带走。”
尽管弗莱满脸都不情愿，她还是说：“腾不出手的话我顺道帮你一下好了。”
“没必要，他们本来就是镇子上的人。”琵卡并不是很想就这么松手，不过出于以往的交情，仍然放下了拳头。他只不过是被这群人搭话而已，结果就被嘲笑声音太尖，于是琵卡便大怒之下揍翻了他们。不过弗莱从来没有嘲笑或者在意过他的嗓音，还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身手，在琵卡心里，是属于较为亲近的那类，于是他便把看到的告诉了弗莱：“他们好像在找什么，弄出了很大动静。难道不是你或者这附近的人招惹了什么吗？”
“找什么……？”
她一愣，下意识的看着某个方向。
这附近……这条路……
找——天龙人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