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汐三世缘》安度玉宸

56、向死而生

　　九宸自知道神灵龃龉之事后，便前去天君处告假。想灵汐再有一年便至生产之期，而她又似有不适，故而连天雷真君都未曾站出来反对。倒是天君仿佛知道了什么，让九宸在抚云殿中好好陪伴灵汐。
　　九宸既要照顾灵气不足的灵汐，又要在从极渊中查找解决之法。故而日日分身，本元在扶云殿中为灵汐调息，分身则日日都在那从极渊中，不曾离去。
　　只是他虽两力加身，但如此消耗心神使元神离体，却也是十分辛苦的。不过，他一刻也不敢停歇，一刻也不敢放松精神。他似一根紧绷的弦，更像一根发出的箭，在与这一年之期争抢着时间。
　　灵汐已为他受了那么多苦，他不能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了！
　　倒是灵汐渐渐察觉，九宸不似往日那般，仿佛总是有心事无法说出。她见九宸日日陪伴不敢离开，每日调息所输的灵气也一日多过一日，便明白了自己的状况。
　　此番生产，定是十分凶险吧！
　　不过，她没有显露出她的觉察。九宸推着她与念儿在那红色秋千上荡漾时，她依旧笑得开朗；她与他坐于观云殿中时，也会谈及对未来的期冀。
　　“你说，我们的两个孩子取什么名字好呢？”
　　她这样问他，眼睛一眨一眨地，显露着不曾失去的天真与烂漫，尽力安抚着他焦躁不安又恐惧的内心。
　　“听你的。”
　　于是，灵汐便想起多年前他在天尊面前求亲时的一番说话。
　　“灵汐她出身桃林，性子马虎，人不算聪明，长得也不算漂亮......”
　　她瞥了一眼九宸，说道。
　　“你说，我漂不漂亮。”
　　九宸些许紧绷的心突然松了一下。
　　“不是在取名字吗？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灵汐不依不饶地，定要他表态。
　　“你说嘛。”
　　九宸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真挚的笑容，拉长声音，应了一句。
　　“漂亮，你最漂亮。”
　　灵汐暗喜，言道。
　　“那其中的女孩儿，便取单名一个琰字，如何？”
　　“九琰？”
　　“嗯，怀琬琰之华英，便是要让我们的女儿，像我这般漂亮！”
　　九宸听罢，噗嗤地笑了，灵汐看他心情好了许多，也开心起来。
　　明明一个处于危境之中，一个陷于心绞之地，可那笑容却足以照亮这个世间。
　　九宸自掌战神印以来，与战神之职相互融合。是他决定了战神是怎样的神，但也是战神之位决定了他的种种脾性。十几万年戎马兵戈，令他便是处理些日常的琐碎之事，也带着些沙场风范，不轻易假笑于人。可六界之中，唯一能让他放松心神、放下防备的，却只有灵汐。
　　这一点，那昔日的元曈做不到，因他在她面前是威风凛凛的战神；如今的玉梨仙子做不到，因他在她面前是众人敬仰的神尊。只有在灵汐面前，他是一个普普通通、会伤会痛的神仙，是一个名唤九宸，但却亦有许多无可奈何之时的人。
　　若认不清这一点，便是有千千万万爱慕他的女子，也只能是痴心错付，怪不得旁人了。
　　他暂时忘却了心中郁结已久的烦恼，也想到了自己颇为在意的事。
　　“你一个十几万岁的老人家，从哪学的这些招数？”
　　“老人家？很老吗！”
　　十几万岁的老人家，老人家......
　　那个“老”字像是一计轻柔的小拳头，捶在自己的胸口上。
　　虽是轻柔，那也是拳头！更何况......
　　“若是与老朽相比，神尊，你的年纪倒是大了点。”
　　他这样想着，轻轻翘起自己的下巴，有些傲娇地说道。
　　“那你说，本尊很老吗？”
　　灵汐本想略微安抚，但见他言极于此，也不由得一怔。
　　“老，什么？”
　　她这才想起多年以前自己仍任山灵国主时，自己和那些宫女所说的话。
　　原来，他也会在意这些事啊！
　　她似安慰耍脾气的小孩子一般，将平日里对念儿的那种母亲独有的细声细语，献给了九宸。
　　“你不老，当然不老了。”
　　“嗯，那你我的儿子，便单名一个‘弈’字。”
　　“弈？”
　　“‘弈’字，多有神采飞扬，青春朝阳之意。这男孩儿定会像本尊一样朝气蓬勃！”
　　“哈哈哈哈！”
　　灵汐听得，不禁放声大笑。她一时动气，胎儿竟有些不安稳。
　　“啊”
　　她皱着眉头吭了一声，九宸见状，忙问道。
　　“没事吧！”
　　“无碍的。”
　　她看了一眼九宸，又抚摸着腹中的婴孩，说道。
　　“我知道，这‘弈’字亦有光明之意。你也不要太焦虑了，我相信，你我未来可期，我不会有事的！”
　　九宸看着这美娇妻，似是又重新认识了一个人。他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来的勇气，从哪里得来的平静。或许是凡间历劫、亲封魔界，又或许是自己曾真真正正从她怀中死去，令她觉得这世间仿佛没有什么会更糟糕的了。
　　历尽千帆之后，那桃林里的灵汐，早已拥有与九宸相同的澄澈而又坚定的眼神。他看着她平静的神情，有些恍惚，耳边突然听到了多年前自己常说的一句话。
　　“不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