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汐三世缘》安度玉宸

29、此花飞尽

　　从极渊的桃花，已落的差不多了。
　　昔日九宸为它注入灵力，它才得以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尽情绽放。如今九宸灵力将尽，它竟也凋零至此了。
　　灵汐站在树下，看着这破败的景象，不禁心下恍然。当日九宸归来时，这桃树似是知道恩主回来般，开的热烈。如今才过去几十年，这桃树精竟也受不了这苦寒，不愿再开了吗？
　　这几十年来，她得以与九宸朝夕相伴，从未离开他半步。只是眼见这昔日战神病魔缠身，自己除却陪伴，竟无可奈何。她日日丹鸟传书，询问云风上神如今身在何处，又是否找到上古神力，只是答案每每不尽人意……
　　难道，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
　　每每听到一句“没事的”，“别担心”，她都会转过身来，默默想着。
　　真当我是又傻又笨呢！
　　慢慢地，当丹鸟飞来时，她竟不愿听到它所传来的消息了。只是，她心中所想从未在九宸面前流露，依旧是欢欢喜喜，做他身边的一只小呆鸟。
　　“九宸！你快来帮我啊！这菜要糊了！”
　　“念儿！你看你爹爹又欺负我！”
　　“九宸！念儿！你们两个站住！”
　　从极渊里，每每传出一家人的欢声笑语。
　　他们都不愿再向对方提起灵力，提起未来。
　　能抓住的，只有现在。
　　只是，纵然如此，这样美好的时光也将尽了。它不会因你的不愿，而停下脚步。
　　九宸灵力渐渐散尽，精神更是一日不如一日。这几年，便是想抱一抱念儿，都力不从心了。他自知大限将至，师尊和云风亦没有找到神力的消息，偶生悲戚之感。但想到因自己已粉碎魔君元神，六界已然太平，自己也算死得其所了。
　　只是，灵汐和念儿……
　　从极渊里，时光漫长。灵汐她寂寞了怎么办？念儿生病了怎么办？念儿想爹爹了怎么办？
　　他有时会想到这些……
　　只好托青瑶常来查看，又手书一封，告知开阳含章，让他们多多相助。
　　不过，让谁来代替自己，陪伴在她们母子身旁呢。
　　“若我离去，你便找一个对你好的人吧。”
　　一日，他真的这样对灵汐说道。
　　“这一世，算我对不住你了。”
　　灵汐依偎在他身旁，听着他说出这样的话。她没有生气，只是微笑着，捏着他的脸说道。
　　“好啊，到时候，我可不会想起你了呢！我定会把你忘的干干净净的，然后带着念儿，过上幸福的日子。”
　　如此，我便可以放心了。
　　飞雪落寞，在这从极渊里，阳光仿佛都是无力的。
　　九宸与灵汐坐在桃树下，看着眼前花瓣的坠落。他早早安排青瑶将念儿带去桃林，似是不想让她看见些什么……
　　“还记得我们初见时吗？”
　　九宸干裂的嘴唇，发出了低微却温柔的声音。
　　“怎会不记得？”
　　灵汐握着他的手，靠在他的肩膀上。
　　“那时你真是个冰窟窿，不过，算是个十分好看的冰窟窿。”
　　九宸笑了笑。
　　那时，恍如昨日。
　　怎料得如此之快……
　　“长生结可带在身上？”
　　“嗯”
　　灵汐将怀中的长生结取出，交于九宸。
　　九宸看着手心里的长生结，将它来回摩挲着。
　　“其实，我们更早的时候，便见过了。”
　　“嗯？”
　　九宸想起昔日幽都山口，那婴孩对自己的笑容。是那婴孩，将几近入魔的自己唤回，之后又将长眠的自己唤醒，让自己得以体会爱与温暖……
　　“灵汐”
　　九宸抬眼，看向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灵汐。
　　灵汐亦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
　　“多谢你！” 灵汐突然红了眼眶。她抚摸着九宸的脸庞，见他已显油尽灯枯之相。虽然眼泪早已打转，但她并不让它落下，只是说道。
　　“能遇见你，我此生无悔。你若是累了，便睡吧！我不再叫醒你了。我和念儿，会好好的，你不必担心。”
　　九宸笑了笑，女娲石内的神光渐灭。
　　一阵风过，树上的最后几瓣桃花，落在了九宸的袖上。长生结掉落于雪中。
　　见他慢慢闭上了眼睛，灵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任泪水止不住地涌出。
　　原来面对命运，我们全力以赴，却还是一败涂地。
　　她用胳膊紧紧搂住九宸，用身体感受他的最后一丝温暖。
　　此生怎会再遇一个像你这样的人？
　　灵汐看着他，似要将这几十年都不敢流下的泪水流尽。
　　我会去长生海看你的。
　　如此，你我都不会寂寞。
　　远处，一朵流云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