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葳蕤（女尊）》新晴照酒

287、出樊笼

　　江澄皱眉，拉着冷清泉往殿中走，\"阿泉你进来说。\"
　　两个进到殿里后，他先让人坐下，而后认真分析道:\"陛下把二公主交给太君抚养，她可能是有她的考虑。毕竟忆月世女还在养病，她可能是想做给淑王和德王看，表示她没有过于宠纵你，等过一阵子忆月好了，陛下也就把二公主还给你了，阿泉你不要过于着急。\"
　　冷清泉一宿没有睡，此刻头脑已经不大清楚了，完全没有理解江澄说的，他只抓住了最后一句话，拼命摇头，\"不会的，不会的，陛下不会把向儿还给我了，她说要让向儿在太君殿里住两年。\"
　　他一宿没睡，此刻大眼睛的眼周上全是青黑，下巴上更因为着急长了一个好大的痘，脸颊上也泛了一层油光，此刻的声音也是又促又颤。
　　明帝居然说让向辰在太君殿里住两年，这个情况是江澄没有想到的，他脑海中迅速思考了一下，认为明帝这么做，多半是真打算把二公主从冷清泉身边挪开。这在历朝历代也是常有的事，每位帝王出于种种考虑都会对女儿做出在外人看来匪夷所思的安排。明帝虽然宠爱后宫，但在涉及到江山社稷的大事上是从来不含糊的，不说别的，明帝有多疼薛恺悦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可那又怎样呢？薛恺悦的亲生女儿仍旧养在安澜膝下，没有听说明帝有把大公主交回给薛恺悦抚养的意思。还有赵玉泽，敏君殿下之前够得宠的，到现在，明帝都不能算不喜欢，可是再喜欢，明帝也没有说因为宠爱父亲就偏爱四公主，想要把帝位传给四公主。如今冷清泉想要拿沃儿结交关荷这样的重臣和萧忆月这样的宗室亲贵，犯了明帝的忌讳，明帝出于长远考虑，想要把二公主交给太君抚养是极有可能的。
　　这么想着他便劝解冷清泉道:“宫里的孩子，能养在身边的又有几个呢？你看大公主，不也没养在英贵君身边吗？这是身为公主的命格，她们一出生就享受着万民的供养，长大了贵为亲王郡王，享受的荣华远超常人，有好处自然就有代价。从小与生父分离就可能就是她们要付出的代价之一。”
　　他说到这里，怕只拿奕辰做例子，会让冷清泉更加不满明帝，就以自己做例子，\"也不只是公主了，皇子也一样啊，你看我的永和还不是只能养在文卿身边。还有长乐，长乐也是一到怡卿出门就到别的殿里住，也没有时时刻刻都和生父在一起。而况，你我身为天子后宫，第一要紧的是伺候好天子。历朝历代因为女嗣冷落天子的后宫，结局都不美好。事已至此，阿泉你呀，想开一些吧。\"
　　冷清泉听他这么说，心中大为失望。他来找江澄，名义上说是来辞行，实际上还是怀着浓浓的期望，盼着江澄能够给他出个什么主意挽回这件事，他还记得当初他羡慕安澜有了身孕，喝得醉醺醺的来找江澄，江澄很不经意地拿出了另一本千金方递给他，他按方子调理身体，果然就怀上了向辰，如今他再次遇到了难题，心里头不由自主地期盼江澄能够像当年那样拿出个奇妙方案嗖地一下子把他的难题给解决掉。岂料江澄不仅没有给他想法子解决问题，还要他认命，劝他想开。
　　他站起身来，压着火气直话直说:\"澄之，你不能替我劝劝陛下么？你是当朝左相，你说话陛下一定会听的。\"
　　他说到这里冲江澄抱了抱拳，用诚恳又无奈的语气哀求道:“澄之，不是我非要为难你，实在是，你是我在宫里唯一的朋友，我只能找你帮忙了。\"
　　江澄被他这句唯一的朋友激得热血上涌，心里头狠狠地动了一下，张口就要答应，话到唇边他又生生地勒住了，他冲老友轻轻地摇了摇头，斟酌着措辞尽量用委婉的语气言道:\"阿泉，我也很想帮你这个忙，但我不能直接帮你劝陛下。我在朝中有官职，我若出口劝陛下，不仅帮不了你，还有可能引起陛下的猜疑。陛下若是觉得我是你这边的，只怕更不会让二公主搬回你身边了。以我看你不如去找皇后，求皇后替你在陛下跟前美言。\"
　　冷清泉把一双本就比常人大了许多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些，\"澄之，你居然让我去求皇后？\"
　　江澄以为他没有听懂，就耐着性子给他讲为何自己劝他去找安澜:\"皇后虽然膝下有大公主，但他向来是个与人为善的，只要你跟他表明心迹，他应该不会故意不帮你的。而且，陛下这么做不知道有没有跟皇后商量，若是他俩商量好的，你去求皇后，皇后松口了，陛下多半也就不坚持了。若是皇后不知情，你找皇后劝陛下，皇后也比我在陛下心中有分量,皇后出面劝，陛下说不定也就听了。\"
　　江澄以为自己把理由讲得很透彻了，然而冷清泉听了之后，却是完全不抱希望了，他冲江澄摇了摇头:\"这事多半就是皇后和陛下两个商量好的，我不会去找皇后了，我昨个儿求陛下，已经充分体会了求人是什么滋味，我今天不想体验一次了。\"
　　他和安澜这么多年都算不上和睦，他此刻去找安澜，那就是自取其辱。
　　他说完不待江澄反应，快速往院子中走，边走边道:\"澄之，你就当今个儿没有看见我吧。你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我不怪你。我走了。\"
　　江澄慌忙追了出去，问人道:“你要去哪里啊？不要跟陛下赌气啊，虽然咱们现在可以出宫去，但是无诏离京还是不行的，你要是实在烦闷，我送你去乐养园住两天吧。”
　　冷清泉一回头，冲他翻了个白眼:“我不出宫，我就回我的玲珑殿行了吧？”
　　江澄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又小声宽慰他道:\"陛下不是个心狠的人，等过上一两个月，你再求求陛下，我也给你敲敲边鼓，事情也许就有转圜的可能了。\"
　　冷清泉看着他道:\"知道了，你好啰嗦。你今个儿要去上朝的吧？赶紧去忙吧，我回去补个觉。\"
　　江澄此时已经送到院门口了，听他这么说，就没有再往前走，只道了句:\"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冷清泉点点头，而后大步往前走，江澄目送了一会儿，见冷淑君前行的方向正是玲珑殿的方向，就没有再管他了。

　　上午常朝上，江澄和岳飘达成了一致，由他带着礼部的两个新人岳思乔徐沫前往东境部署修河道的事宜，明个儿一早就出发，岳飘带着工部的叶蓁，十日后出发。明帝虽然不想让江澄去，但修河道是件大事，这差事终究要有人做，而且岳飘十日后就出发了，等岳飘到了江澄再待几天就可以回来了，快的话前后也就二十天的样子，慢的话也不会超过一个月，不能算遥遥无期，明帝也就答应了。
　　只是，她在散朝后叫住了江澄，轻声叮咛道:\"朕晚上去丽云殿，给澄儿践行。\"
　　江澄明了她的意思，羞涩地点点头，又想起冷清泉的事，劝明帝道:\"陛下去陪淑君用顿午膳吧，淑君乍和二公主分开，心里头难免不痛快。父子分离嘛，都有个适应的过程 ，陛下这阵子，多去瞧瞧他，他就能好过些。\"
　　明帝敏锐地问道:\"泉儿去找澄儿诉苦了？\"
　　江澄语气从容地否认:\"没有啦，是臣侍以臣侍的经验推测的，哪一个做父亲的乍离了亲生骨肉都是痛苦的。\"
　　明帝微微叹了口气:\"朕会去看泉儿的，澄儿你就别操心了。\"

　　明帝说话算话，她待江澄走后先去陈语易殿里用了顿午膳，午膳后拒绝了陈语易留她午睡的要求，直接乘辇前往玲珑殿去。刚一进玲珑殿的院门，就看见几个侍儿正在互相埋怨:\"你是怎么伺候主子的，主子去哪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