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葳蕤（女尊）》新晴照酒

232、旁人言

　　明帝下午到达乐养园，晚膳在园中专门给薛恺悦修建的院子中与薛赵四人一同进用。赵玉泽是第二次来了，薛恺悦和董林两个乃是第一次来，三个人把四个院子全都游了一个遍，此刻很是兴奋，对四个人院子中的楼台风格帘幕设置草木布局，都有一番评点。那一大一小两位公主，倒是乖巧的很，由小莫和乳父们带着在隔壁房间极为安静地用膳。
　　“陛下，咱们明个儿就去打猎么？”董云飞评点完了四个院子，终于想起来明帝了，开口询问她。明帝嗔怪地看了董嘉君一眼：“终于想起来喊朕陛下了？”
　　董云飞不管是昨个儿跟林从薛恺悦商量来打猎，还是从宫里出发到乐养园的路上，还是来到乐养园之后，一直只跟林从三个聊天，完全当她不存在。他不招呼她，她自然也不主动招呼他，她身边人这么多，这个不理她，她理那一个也就是了。只是她思量了一下，没发现她最近有什么惹恼了董云飞的地方啊。
　　董云飞无辜地眨眨眼：“臣侍不喊陛下陛下，喊陛下什么？喊妻主，华月，月月，小月？”董云飞说到这里就绽出了调皮的笑：“原来陛下想让臣侍喊陛下小月啊。”
　　他说着话腻腻歪歪地道：“小月乖，是我没领会到小月的意思，该罚该罚，罚我给小月剥个虾吧。”他说完就站起身来，把手上剥好的虾给明帝放到碗中。
　　明帝接过虾吃掉，而后咳了一声，“小月是什么鬼称呼？朕可比你大好几岁呢，你乖乖喊月姐姐，听见没？”
　　董云飞把两只手往脑袋上随意地一捂，小声嚷嚷：“没听见，没听见，耳朵聋了。”
　　明帝向着隔壁房间瞟了一眼，咬牙威胁：“云儿你给朕等着，朕今晚不让你乖乖地喊月姐姐，朕就不姓萧。”
　　薛恺悦和林从互相看了一眼，林从跟着凑趣道：“小云子就是死鸭子嘴硬，月姐姐你今晚可要好好教训他哦。”
　　明帝抬眼看了一眼林从，从儿几时嘴巴这般甜了？是因为这里是属于他们的功臣园，所以才更加放松么？
　　只是她看了一眼赵玉泽和薛恺悦，玉儿和悦儿都没接腔，是不喜欢听到这样的玩笑么？
　　她正琢磨，便听薛恺悦笑着道：“小月很好听啊，又可爱又美丽，陛下居然不喜欢吗？”
　　她瞧着心爱的贵君那双深邃迷人的小鹿眼中全是满满的情意，一时胸中感情激荡，话就不受控制地往外冒：“喜欢，喜欢，朕喜欢的。”
　　董云飞瞬间睁大了桃花眼，抬手把剥好的第二只虾放在了自己碗里，气呼呼地道：“陛下也太偏心了，恺哥喊就使得，臣侍喊就使不得，今晚还是让恺哥服侍陛下吧。”
　　明帝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欠妥，她连忙伸出手去，捏捏董云飞那因为生气而鼓起一块的小脸颊，认真解释道：“你恺哥跟朕年龄相近，朕听起来不觉得突兀。”
　　董云飞扁扁嘴巴，漂亮的桃花眼往下一垂：“可是臣侍就是想喊陛下小月啊。”他说着话，看向了薛恺悦，双眼闪闪发亮，拖长了声音喊道：“哥，你把小月这个称呼让给我好不好？”
　　薛恺悦被董云飞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可就说不出拒绝的话，点点头道：“好。”
　　董云飞听了，得意地看向明帝：“恺哥把小月这个称呼让给我了，陛下你以后就是臣侍的小月了。小月，小月，我要喊上八百回，哈哈哈哈哈。”
　　明帝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非要把自己往小了喊的董嘉君，冲着薛恺悦抱怨道：“悦儿，你太纵容他了。”
　　薛恺悦大大方方地一笑：“不过是个称呼，小云想要就给他喽。”
　　他和明帝也就差个两三岁，属于姚天妻夫最常见的年龄差，可是董云飞却比明帝小了足足九岁，想来在刚强好胜的董嘉君心中是比较介意这个岁数差距的，他把这称呼给出去，董云飞就能够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明帝听见薛恺悦这么讲，再看看薛恺悦那宽厚坦荡的笑脸，就无法再反对，只是心里头盘算，小月这个称呼被董云飞占了去，那薛恺悦喊她什么呢？
　　薛恺悦见明帝怔怔地看他，似乎有些不情愿，不由得好笑起来，抬手给明帝加了筷子菜：“阿月你跟小云较什么真啊？他几岁，你几岁啊？让他一点喽。”
　　后面的话明帝全都没听见，只重重地点头道：“阿月，这个好，悦儿以后就喊朕阿月。”
　　这个称呼大大方方，一如薛恺悦的为人正派坦荡。
　　林从屈指数了数，“月姐姐，阿月，小月，唔，玉玉还没喊，玉玉你要喊陛下什么？”
　　明帝听了，立刻看向了赵玉泽。今个儿早朝，有御史奏报赵湘的庶父骤然身亡，怀疑为人所害，她这才知道为什么赵玉泽这两天不如之前活泼，只是叶衡还没查出个结果的事，她也不想过早下断语。虽然正如岳飘所说的那般，赵玉泽的父亲秦氏作为当家主夫，女儿袭爵儿子是天子君卿，荣贵已足，不大可能对一个失势的侧室下手，但秦氏和夏氏不睦，由来已久，而嫡庶之争误伤人命的事，在历朝历代都是有的。
　　此事不好提，她便暂且搁下不谈，伸出手来握住赵玉泽骨节分明的手指，柔情款款地道：“玉儿想喊朕什么？嗯，无论玉儿喊朕什么朕都没意见。”
　　赵玉泽确实心不在焉，家里面先是赵湘和小莫混在了一起，小莫还怀了身孕，小莫还没能进门，家中又出了庶父暴卒的事，麻烦接连而至，他一个下午都没能放轻松，但此刻几个人陪着明帝用膳，大伙都欢欢喜喜的，他也不好扫兴，当下笑着道了句：“月”。
　　明帝还没反应过来，林从就在一旁以手捂腮，用夸张的语气叫道：“哎哟哟，我的牙齿要被酸倒了。”
　　赵玉泽斜了林从一眼，反击回去：“你的月姐姐也很酸好不好？”
　　明帝在心里品味了一下，就傻笑着不说话了。
　　玉儿还真是会挠她的痒痒，哪痒往哪挠。
　　董云飞看看明帝，又瞧瞧赵玉泽，手起勺落，给林从碗里加了勺甜汤，“酸得吃多了，那就进点甜的。”
　　他说完，又利利落落地给薛恺悦和他自己碗里，各盛了一勺甜汤，“哥也用点。”
　　薛恺悦品了一口，快速地认定：“这个甜汤的味道很好呢，给陛下和小玉也来一点吧。”
　　董云飞俏皮一笑，冲着薛恺悦道了句：“遵命，我的哥。”而后当真给明帝和赵玉泽的碗里各自加了一勺汤。
　　明帝见状暗道云儿嘴巴上嚷嚷得厉害，好像很张牙舞爪似的，其实内心中还是很懂事的，她今晚得好好疼疼他。

　　小莫在旁边房间里听着明帝这边的欢声笑语，心里头就忍不住开始想象，将来他嫁到赵家去，和岳晔相处，倘若也能是这般和睦，那这日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他之前听人说起男儿家给人做侧室，大多都是凄凄惨惨的，尤其是韩择嫁到关家，日子过得愁眉苦脸，便认定了给豪门做侧室是条极为不堪的路，此刻却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可能是偏颇的。
　　他伸手抚上尚且平平如初的肚子，暗道自己有赵家骨血在身，岳晔便是一时生他的气，久了多半也就好了，毕竟像他梦里所梦到的那种留女去父的事，还没听说哪个凰朝的豪门世家曾经发生过。
　　他正想着，便见倩儿从角门出进来道：“莫主管，关国公和秦国公前来见驾，你进去通禀吧。”
　　他嘉许地点点头，他这两日听见宫侍们悄悄地议论，说他有了身孕，这主管的位置必定做不久了，倩儿却是待他与前没有两样，像这样入内通禀的事，倩儿自行进去，他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倩儿却仍旧尊重他，没有一点逾分的意思。
　　不过他既是要做赵家的侧室了，倒也没必要揽着这差事不放，他冲着倩儿放权道：“你进去禀报，也是一样。”
　　那倩儿听了，便赔笑道：“那属下就替主管去一趟，主管且歇着。”
　　他点点头，那倩儿便穿过八角罩，进去禀报了。

　　明帝由赵玉泽服侍着漱了口，又嘱咐了薛恺悦两句，这才往会客的房间来。她绕过屏风走进房中，秦瑛和关荷已经等在门口了。
　　二人一见了她，一起拱手施礼：“臣见过陛下。”
　　明帝一摆手，先坐在宝座上，而后指着一溜四个的会客椅道：“关卿，阿瑛，坐下说话。”
　　关荷和秦瑛听了，全都推辞了：“陛下在上，哪有臣等的座位。”
　　明帝微笑：“这是在外面，不必过于拘礼，两位只管坐。”
　　秦瑛听了，便看了看关荷，关荷笑道：“陛下这么说，老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老臣年纪大了，腰腿不好了。”
　　明帝笑得更加和气：“阿瑛也坐，坐下好唠嗑。
　　秦瑛听她这么说，也就随着关荷坐了下来。
　　明帝先问关荷：“关卿几时到这里的？”
　　关荷笑呵呵地道：“老臣昨个儿下午到这里的，老臣一进来就惊到了，这地方修得可太好啦，尤其是老臣的那个涵虚园，哎哟，就在半山腰上，早上又是云又是雾，跟仙境差不离了，老臣真想在这儿住到老。”
　　明帝一笑：“本就是给各位贤卿修建得颐养天年的园子，关卿喜欢，自然可以住到老。”
　　关荷嘿嘿地笑着，明帝想了想询问道：“关卿带了哪位夫郎过来啊？此地比京城潮湿些，让夫郎给关卿多做些祛湿的食物。”
　　关荷一摆手：“一个也没带，老臣自己过来的。”
　　明帝一怔，连忙道：“关卿偌大年岁，身边怎能离得了人呢，还是派人去府上接一位过来吧。”
　　关荷嗐了一声道：“接他们做什么？他们仗着所生的孩子有出息，在家里比臣还受用呢，臣没得受他们的气。”
　　明帝一笑，联想到关荷之前常去清若空的事，便笑了笑，不再谈这个话题，
　　关荷却看着她道：“老臣不如陛下有福气啊，陛下的后宫个个贤惠，皇后自不必说了，那度量是姚天绝无仅有的，便是今个儿过来的几位，老臣听说也都处得跟亲兄弟似的。”
　　明帝城府再深，听到人这么夸赞她的男子们，也就有些绷不住了，咧嘴笑道：“朕在这方面的确是个有福的，他们一个个都懂事得很。”
　　关荷拍着椅子扶手道：“老臣若是有陛下一个芝麻尖的福气，老臣也就不白活这一生了。”
　　明帝微笑，就关荷那几个夫郎，一个个互相看不顺眼，她怎么才能让关荷有跟她一样的福气呢？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她这么想着，却听关荷言道：“陛下这回来，好像没带澄之啊。当年打玄武，澄之出了不少力，老臣以为陛下会带他来这边逛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