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十年》见黄昏

10、第十章

　　宋清如稳了稳心神，就这么从镜子里，默默地观察着他。
　　大厅里有不少的人，只有他那一块是安静的。
　　大概是睡的有些不太舒服，宋清如看见他眉头深深的皱在一起，又很快松开。

　　她吹好头发时，徐行正被大厅里嬉戏打闹的孩子吵醒。

　　四肢有些麻木，坐在沙发上稍微活动了一下，那因为小憩时麻痹的感觉才稍微舒缓了一些。
　　抬头望去，碰巧看见她吹完头发从座位上起身。

　　他起身缓了缓，走了过去。
　　宋清如转过身，一抬头就看见明明已经睡着的人正慢慢朝她走了过来。

　　长发被理发师带技巧的吹过之后，蓬松地披在脑后。
　　显得脸更小，她脸上未施粉黛，只带了些自然的红晕。

　　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宋清如去买好单，两个人从理发店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转黑了。

　　理发店对街十字路口的地方有一条小巷，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小吃。
　　这会天色渐暗，一望过去就能看见那里人来人往，远远地就能听见热闹的声音。

　　宋清如没忍住，停下脚步先被那声音吸引的抬头看过去。

　　她一停，徐行就先她一步走在了前面。
　　余光注意到她没跟上来，转过身看见她正抬头望着别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挑了一下眉，问道：“想去？”

　　宋清如回过头看他，眼睛里带了些渴望，有些兴奋的开口问他：“可以吗？”

　　下一秒，徐行就这么斜睨了她一眼，慢悠悠的开口：“不可以。”
　　然后又往前走了几步，见她没跟上来，转身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跟上。
　　宋清如不情不愿地跟上他。
　　到医院楼下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有一些病人跟家属正在外面散步，还有些坐在长椅上聊天。
　　宋清如仰头看了眼天空，蓝黑色的夜空里是满天星辰。

　　徐行偏头看了眼旁边空着的长椅，指了指：“要不要去那边坐一会？”
　　宋清如低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点点头走过去。

　　她坐在长椅上，仰起头。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都柔和了些许：“我上次这样看星星还是在外婆家的庭院里。”

　　徐行抬眸看她一眼，也仰头望去：“外婆？”
　　“嗯。”

　　她满眼都是骄傲，又说：“我外婆是一位作家。”
　　说到这里，她便不愿意再提，闭了嘴不再继续。

　　又坐了会，两人慢悠悠上楼回病房。

　　徐行注意到她从刚刚开始情绪就不太对。
　　没问她，而是去问了夏时。

　　一直到他处理完邮件，夏时才回他微信。
　　他偏了下头，宋清如已经睡着了。

　　他点开。
　　【清如外婆已经去世了】
　　徐行心里已经猜出了大半，得知结果并不意外。

　　他要问的，是其他的。
　　【她外婆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那边似乎是在回忆，过了几秒给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六七年前吧】

　　夏时刚洗完澡出来，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觉得奇怪。
　　他没见过徐行对哪一个女孩子上心过。
　　唯独对宋清如。

　　大学时候校花跑到教室对他表白，当时晚自习已经下课，大家都走了。
　　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在教室。
　　徐行看也没看就拒绝掉。
　　还告诉她：“我已经有心仪的人了。”

　　夏时当时就在现场。
　　只不过她蹲下系鞋带，被桌子挡住，没人注意到她而已。

　　不止校花目瞪口呆，夏时也十分震惊。
　　毕竟徐行平时冷冷清清，一副不近女色的样子。

　　可他跟清如认识才没多久，怎么想这个人也不可能是清如啊。
　　难不成——是移情别恋了？？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脑子一热又发了好几条过去。
　　【师兄】
　　【你是不是喜欢清如啊】
　　【可是不是说你心里已经有人了吗？】

　　徐行看到她最后一条消息，敲下几个字：【你听谁说的？】
　　夏时：【啊？】
　　【听谁说我有喜欢的人】
　　【当时校花跟你表白，被你拒绝掉】
　　她没说自己在，只含糊其辞：【这事谁不知道】

　　徐行大学时两耳不闻窗外事，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她说的校花是谁。
　　夏时倒是清楚这一点，恐怕他连那人的样子都没记住。
　　又发了条微信提醒他：【邹雪，被你用有喜欢的人拒绝掉的那个】

　　徐行眼睛微眯，想了起来。
　　床上的人哭着叫了一句“外婆”。
　　他转了下头，合上电脑去看。

　　宋清如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回了外婆家。
　　外婆也跟往常一样站在门口等她。

　　时隔好久，她终于在梦里又见到了外婆。
　　等她跑过去，外婆就这样消失在她面前。

　　她眼泪在一瞬间夺眶而出，最开始是压抑着。
　　后来声音越哭越大，她在梦里叫了一声“外婆”，然后哭醒。

　　床头的小灯还开着。
　　宋清如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徐行。

　　以往也有过这种因为思念外婆从睡梦里哭醒的情况。
　　但她醒来以后都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醒来有人陪在身边，她的无助和思念在这一刻绝堤。

　　情感战胜了理智。
　　她猛然起身抱住他。

　　徐行僵了几秒。
　　然后手上移，轻轻拍上她的背，动作有些不太自然。

　　她抱着他啜泣不止。
　　滚烫的眼泪掉到他的衣服上，布料很快就被浸透，湿了一小块。

　　耳边是她哭泣的声音，他拍着她的背，轻声道：“我在这里。”

　　宋清如在他怀里大哭了一场，哭完就不知道自己从他怀里起来以后该说些什么。
　　纠结着起还是不起，还没从这两者之间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这么睡着了。

　　肩上从湿热变凉。

　　徐行见她慢慢没了动静。
　　感觉到她平稳的呼吸时，才知道她是睡着了。

　　他轻轻从她怀里退出来，手垫在她的脑后，慢慢把她放回床上。

　　他还记得她刚刚抱他时，怀里的触感。
　　有点硌手。

　　他在床前站了几分钟，这才重新坐回椅子上，打开电脑。
　　夏时后面又给他发了好几条微信，停留在几分钟前。
　　最后一条是：【清如睡了吗？】

　　徐行没瞒着，告诉了她：【刚哭过。】
　　那边很快回：【那她现在呢】
　　徐行看一眼床上：【睡着了】

　　他又问：【外婆对她来说很重要？】
　　那边发过来一串文字：【清如每年暑假都会去外婆家，她跟外婆待的时间，比跟爸妈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

　　徐行像是想起什么：【她去过日本？】
　　夏时：【你怎么知道的？也就她外婆去世后那段时间吧，跟她发小去的。】
　　【她告诉你的？】

　　到这里，徐行没再回，合了电脑。
　　他靠到椅背上，头往后仰。
　　阖上眼眸，用手肘遮住，然后叹了口气。

　　——

　　徐行就这么在椅子上坐了一晚。
　　他出去买早餐时，宋清如还没醒。

　　徐行回来以后，两个人吃着早餐，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昨晚的事。

　　只不过气氛，依旧有些奇怪。

　　徐行倒是无所谓，主要还是宋清如。
　　真是昨晚一时爽，明日一直悔。

　　早上王千一来查房，就瞧见气氛不对。
　　他嘴角轻轻一扯，看了一人一眼：“吵架了？”
　　宋清如：“……”

　　宋清如看他一眼，又偷偷瞄了徐行一眼，终是没说话。
　　徐行瞥她时刚好跟宋清如的眼神错开，也没说话。

　　查房过，小刘进来给她输液。

　　她手背上都是淤青，针眼密密麻麻好几个。

　　宋清如长得好看，性子也随和。
　　完全是女生都喜欢的那种类型。

　　小刘有些好心：“你这天天挂点滴，手上都是针眼，要不给你打个留置针吧？”

　　宋清如：“……”
　　她抿紧唇，不说话。

　　她每次输液时徐行都会站在旁边盯着，这会儿将她的反应看在眼底：“打留置针疼吗？”

　　小刘抬头看他一眼，满脸都是毫不掩饰地欣赏，这些天他在医院每时每刻照顾她，她们科谁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疼？”她低下头找血管，“大概会比输液疼一点，但是留置针能管好几天。”
　　他垂眸看了宋清如一眼，迟疑了下，还是开口拒绝掉：“不用了，她比较怕疼。”

　　整个心内科的人私下里早就认为她们是男女朋友，她拿着输液贴在她手上贴好固定住针柄，有些羡慕地说了一句：“你男朋友好照顾你的感受啊。”

　　宋清如愣了一下，又看了徐行一眼。
　　见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这才低声解释道：“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小刘听完有些诧异，毕竟之前有人说她们是男女朋友，而且本人也没有否认。
　　这会儿迟疑地看了他俩一眼，这也不像是吵架了啊…

　　——-

　　徐行晚上回来时，到护士站去了一趟。
　　他拎着一份保温盒，站在护士站外：“你好。”

　　被他打招呼的人正在画体温表，闻声抬头。
　　徐行站着，她坐着。
　　他见她抬起头，有些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手背淤青能热敷吗？”

　　她点头：“可以，晚上7、8点的时候再给她热敷。”
　　徐行向她道过谢，转身回了病房。

　　徐行进病房时，宋清如还在写稿。
　　看见他进来，意外的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不能怪她太意外，徐行今天比平时早了一个小时。

　　徐行没立刻回答，像往常一样把饭盒给她打开放好。
　　这才答道：“我今天有个饭局，晚上你自己先睡。”

　　宋清如点点头，下意识又问他：“那你晚上还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