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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清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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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此言,少年有那么一瞬间,还真信了这人的鬼话,哼嗤道:“敢问公子,就我这人,能跟你做什么交易?前秒放我走,后秒就让我把自身也搭上?”

      少年边说边理了理身下的枯草,侧身一躺,哪像刚被鞭刑过的犯人,他手撑着太阳穴处,慢不羁的架起二郎腿,抬眼看着梁怀洛,说道:“这么明显的挖坑让我跳,公子当我傻呢?!”

      梁怀洛看着他随性又吊儿郎当的模样,倒是不明而生一种浪迹完江湖才有的无欲无求的感觉。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意,说道:“你以为我会把你卖了还是怎么?既然我答应了放你走,自然会不伤你分毫的还你自由。”

      少年问道:“那你倒是先说说,打算怎么做?”

      梁怀洛垂眼想了想,觉得二人还是应该先谈好交易条件为好,慢条斯理的说道:“我的身边缺个随从,你如若能……”

      少年嘴角一抽,抬手连忙打断:“等一下等一下,假扮你的随从出去,这不妥吧?看守这里的巡兵都知道我长什么样,他们又不是傻子,怎会让你如此轻松带走,能否想点实际的?”

      “那倒不一定。我的随从自然可以…”梁怀洛微愣了下,话锋一转,轻轻一笑说道:“听小公子的意思,这算是答应交易了吗?”

      少年看着他,心想出了这道门,谁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凡事先出去了再说,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头晃脑的点头道:“行啊——”他抖了抖拷着铁链的手,“那这怎么办?”

      “哦。”梁怀洛泰然自若的拿出偷来的钥匙,打开了铁门,在少年一脸懵逼的表情下走进去,蹲下身子,正准备为他解手铐时,手里的动作一顿,忽然站起身,把钥匙往少年眼前丢去,说道:“自己解。”

      “……”

      少年看了看钥匙,又抬头看了来人一眼,静谧一阵,心想,这里面难道有误会,他真是来救自己的?少年假咳了一声,坐正身子捡起钥匙,堪堪打开了手铐和脚铐获得自由。

      下秒只听倏地一声!似有什么东西从他手中飞出,速度快如飞箭,铁锁掉落发出一声极响,梁怀洛凤眸眯起半分,只见少年已敛起方才的淡然之色,眉峰冷厉不似年少该有。

      梁怀洛脚下微一挪步侧身躲过,面目泠然的低啧一声,少年坐着单手朝地面用力一拍弹跳而起,向后一个空翻落在离他数米外的地方,脚下却不小心被枯草绊了一下,身形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
      梁怀洛睨了眼朝他飞射而来的东西,眼见是块石子,愣了楞,随后轻笑一声。见少年的第一眼,他便看出来了少年是有练武的底子的。

      不过是看见石子的那一瞬,他居然生出一种同道中人的感觉,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倒是少年使的这小伎俩,已在他面前破洞百出暴露了自己艺不精湛的短处来。

      见他想乘机行逃,梁怀洛也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只是若无其事的说道:“巡兵应该已经听见这里发出的响动了,你赶紧想好。”

      少年却皱眉问道:“你刚刚笑什么?”
      梁怀洛冷冷回道:“你管我笑什么?”

      “......”
      少年想继续说,守于门外的那两位巡兵却已经纷纷赶来,巡兵看见里面站着的僵持不下的二人,欲要大喊一声放肆,即见有一人身影有些眼熟,定睛一瞧,两位巡兵立马躬身齐道:“二公子!”

      梁怀洛回眸,沉声说道:“我带此人走一趟。”

      “这……”一位巡兵欲言又止。

      “你们大人与禄前辈一同前往京城需五日,这五日由我代审即可,旁人若是问起来,你们就当无此事,清欢渡还是关于此牢,三日后如是行刑。”梁怀洛说道。

      “是是是。”巡兵二人相视一眼,纷纷退下。
      待二人离开,少年才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没听他们唤我二公子吗?”梁怀洛瞥了他一眼,走出铁栏,“你要想继续呆在里面,没人会拦你,要是不想,便跟我走罢。”

      少年抿了抿嘴,没犹豫的跟了上去。梁怀洛走到先前关女孩的铁栏前,开了锁让她出来,少年脚下步子一顿,女孩一出来手便拉扯着这位二公子的衣摆,依赖似的松也不松开,她微微张口,嘴里低喃着的字,同三日前在他面前喊得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梁怀洛在前面走着忽然问道,任女孩扯着他的衣摆。少年轻步跟在二人身后,盯着梁怀洛的背影,女孩不及腰际,这么看着倒生出一种慈兄如父的错觉。

      待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到了牢房门口,也忘记了回答,太久没见阳光,他下意识眯了眯眼,再睁开,就见这位二公子将一把钥匙丢给巡兵,坏笑道:“下次再开小差,被偷的可就不止是一把钥匙了。”

      “……”

      离开了府衙,梁怀洛一路沉默不言的走在前面,正往一条巷坊走去,女孩忽然扯了下梁怀洛的衣摆,他站定垂头看她,问道:“到这儿就行了吗?”

      女孩看着他,点点头“嗯”了一声,冲他笑了笑。又转头看向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少年,也冲他笑了一下,少年愣了愣。梁怀洛点头道:“小心点。”

      望着女孩逐渐跑远的身影,少年走到他身侧,问道:“她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啊?当真只会说一个字?莫非那些人因为这事才处处为难她?”

      回想他那日初来此地,见三两个男人围堵着这女孩戏耍,抢过她身后的小娄匡,当街将娄匡里的活物全数倒出,女孩满脸憋屈愣是没掉一滴泪。难得出趟远门,哪见得几个大男人这么欺负一个女孩,他二话不说便上去阻止,哪知这一上去,就去了府衙的牢房里待了三日。

      梁怀洛沉思片刻,反问道:“你觉得是为何?”

      少年嗤笑道:“还能是什么,答案无非就只有一种,觉得她好欺负呗。”

      闻此言,梁怀洛只是笑了笑,不作任何解释。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三寸断竹,想了半晌,说道:“对了,方才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四千。”
      “四千吗?真是好名字。”梁怀洛说道。

      四千骄傲道:“我娘取的。”
      梁怀洛点点头:“你接下来要去往何处?”

      “寻一个人。”四千说着,脸上的骄傲之色更甚,“我要找到他,求他收我为徒。”

      梁怀洛笑了笑,“那想必是一个十分了不得的人了。”

      四千说:“我看中的人,自然了不得,他可是比现今最厉害的尘旸阁阁主于单旸还要厉害的人!名为江礼捷,字清松,不过你一定没听过。”

      梁怀洛道:“听过。”
      四千愣了愣。

      “不过很可惜,喜洲崇山上的人和物早已消迹多年了,你来之前,就应先好好打探。”梁怀洛说着,闲散的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轻轻抛了抛。

      四千看了眼他手中的石子,蹙眉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江礼捷去了哪里?”此话下意识问出来,他又为自己凭生出这样的想法愣神一秒。

      梁怀洛转身看着他,好笑道:“当然不知道,江阁主长年云游四方,岂由我能了解,不过我能否多问一句,你寻他,只是为了学武吗?”

      四千鄙夷不屑的说道:“不学武我寻他作甚?三仰醉乃今世唯一能与于单旸的烈箭并肩匹敌,我若是将它学会,直便杀去京城,哪会沦落至牢房需你来救我?!”

      梁怀洛轻笑了笑,不好道出其实并非是自己想救,但二人间的话题仿佛也被他又带了回去:“如你所言,看来我还得感谢一下江阁主,赐我一位随从了。”

      听见随从二字,四千忽然想起先前二人在牢房中所谈的交易之事,却不解他此言何为,奇怪道:“我何曾答应过做你的随……”

      说到一半,他立马止了声。原来如此…四千恍然大悟的瞪大双眼。原来此人不是在挖坑让他跳,而是引诱他,让他自己挖了坑跳进去!原来他早发现自己那时就把最重要的一件事抛之脑后,所以才能轻松着了他的套。

      一开始他就已经表态“用你来做交易”,意思就是我救你,你就要用自己作为交换。可那时四千便发现这不合逻辑,而后他又道“缺个随从”,四千发现这同样不合逻辑,便以为随从只是为了让他出去而想的下策。

      可那时的他早已忘记了他提出交易时所带的条件其实是自己,自己更是在不知不觉中参与进了这个交易中,若是当初在他提出时便一口否决……

      四千叹了口气,心想若是那时一口否决,或许自己现在还在那阴暗潮湿的牢房中与枯草相依为命吧。虽说他不是什么世家子弟,但也不至于跋山涉水的过来给人做随从吧?

      想到这,四千作咳一声,心情复杂的说道:“我娘从小教我做人说话须算话,既然我答应了你,便不会反悔,只是得有个期限,我知道没朋友的滋味有多难受,但我也是有娘有追逐的人,不可能与你在此荒废下去。”

      “我没朋友?”梁怀洛有些诧异。
      想了想,他又问道:“我荒废?”

      四千斥道:“想来你定然是某个权贵府上的二公子吧,仗着权势欺压那些巡兵打定他们不敢将你如何,来牢房寻个刺激,才一个人去牢房救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除非你救我是有目的,而且目的不是为了随便找个随从,不然这不就是因为没朋友闲的慌了才会干出来的事么?这样还不算荒废,那我只能说公子你…”

      “行了。”梁怀洛蹙眉不耐烦的打断道:“你差不多可以闭嘴了。”此时二人站的地方位于巷坊的入口,很少有人无事会往这小道口钻,他有些无语,原本多么安静的一条道,愣是被这人给囔的不清静。

      闭了嘴的四千看着他,安静不过半晌,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还想再说,随即便有一声短促的女人呜咽的声音传入二人耳中,但这声音沉沉闷闷,似是女人怕人听见自己委屈哭声,所以极力捂着自己的口鼻。

      声音是从对面的巷口发出,四千已二话不说的向那声音轻手轻脚走去,回头看了一眼,见二公子也迈着信步悠哉的跟在他的身后。梁怀洛见他回头,挑眉朝他身后抬了抬下巴,意示:“看什么看,好好走路。”

      四千回头,不屑的撇了撇嘴。

      梁怀洛刚挪开眼,就瞥见了一个熟悉又不算熟悉的背影,不熟是因为此人每次见了他掉头就跑,熟悉是因为每次此人跑的时候都给他留下了弓腰驼背的背影。

      而这个背影的主人他还是知道的,是姜府的姜刘二。此刻他正曲背背朝他们,倒退着往他们这里拖着个人,梁怀洛略微偏头眯了眯眼看,拖的居然还是个女人,想来方才那呜咽声就是她发出的了。

      姜刘二因为背朝他们,似是没想到有人会来此地,头也不回的对着女人奸笑说道:“哭什么哭,待会儿让你爽的想哭都哭不出来。”

      如此污言秽语让二人听了脚下同时一顿,四千怒不可忍的抬起手想要冲上去,左腰侧某个部位突然疼痛,下秒双脚便不听使唤的发软。

      在他即将“扑通”一声朝姜刘二跪下去之时,梁怀洛及时从后面将他扛了起来,沿侧墙三两步轻步飞跃至墙头落于瓦砖。姜刘二正好在这时回头望了眼身后。

      梁怀洛立于瓦砖之上,扛着四千,眉目淡然的垂眸,与那满泪洗面的女人对视了一眼,不作任何眼睁睁的看着姜刘二拖着女人离开,才将四千放了下来顺便为他解了穴。

      瘫坐在瓦砖上的四千没发现自己已经能说话了,以为还沉在双腿无力和说不出的困境中,目露凶光的看着他。梁怀洛叹了口气,沉声说道:“难道你还想再进牢房呆几天不成?”

      “我……”忽然出了声,四千惊讶张了张嘴,咳了两声,抬头愤怒的说道:“我宁愿再吃几日牢饭,也要把那姑娘救了!你个见死不救的懂什么?就当我方才看错了你,你要么现在就杀了我,要么就此一拍两散!”

      梁怀洛眨了下眼,说道:“我没不让你救人。”

      四千愣道:“那你方才为何拦我?!”

      梁怀洛俯视着他,温润如玉的脸面附上了一层阴霾,语气却如是散漫,说道:“你怎么也得先将脸上那副假嘴脸撕下来再去救,不然我花费一晚时间救你出来又眼睁睁的看你往牢里跑,你当真以为我很闲?”

      四千看着他,过了片刻。
      梁怀洛见他点了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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