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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番外《韩城篇》一 ...

  •   若说这九州之内最尊贵的家族,平城韩氏当之无愧。韩家历代勋爵,从古至今荣宠不衰。

      我是韩城,韩家唯一的长房长孙。因为这个身份,只要是我喜欢的都可以轻易得到,即便得不到,韩家教给我唯一的解决办法那就是毁掉。

      爷爷是如今华国泰斗般副国级的政客,父亲也是一方封疆大吏,从记事起不论是在前线,还是出外交访问父亲和爷爷都会带着我。在我生活的院子里,经常能看看到来来回回拜访的政客,随随便便一个低头鞠躬或昂首行军礼的都是一方将领,可想在这样环境里长大的孩子自然个个气度不凡。

      那时候我常常坐在爷爷的怀里读书写字,看着那些恭敬述职的封疆大吏,我一直坚信即使有一天,身边没了爷爷和父亲,他们一样也要向我行礼,因为我的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家族,强者天生傲视人间。

      这个世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权利世界,从我记事儿的时候起,韩家上下都在有意无意间弱化女性在我心中的地位,已经严重到每年仅有一次机会允许去见我的母亲,每年上元节的前一两日父亲都会带着我离开平成,一路走走停停的采买礼物,最后落脚在港城的一座偏远的宅子,那里住着我的母亲,她是我见过这世上最冷酷的女人,即使是堆成山的礼物也换不回她一个笑。

      森森的院落里栽满了梧桐,那些树像是从未有人修剪过一般,梧桐子一串串的垂坠在枝蔓上,抬头望去密密麻麻的让人喘不上气。整个院子让这些梧桐的枝蔓档的严严实实的竟透不进一丝光亮。

      小时候我常常在想,母亲可是来自大海上的巫婆,见不了阳光,离不开海浪,这才住在这一方小小的院子里,阴暗潮湿。许是多年不见光的缘故,她的脸色常年都白兮兮的,配上她一副僵硬看不到笑的表情,着实让人难以亲近。

      我每次去的时候只是在父亲的安排下心惊胆颤的住上一夜,第二天便早早的等在门外的车子里,准备离开。

      军政大院是个十分讲究阶层的地方,那里的孩子从小都知道我的身份,他们做任何事情都要看我的脸色,在那些孩子眼中我恐怕是最让人羡慕的存在,无可挑剔的家族,让人尊崇的姓氏,所有人都清楚,韩家将来的一切都是我的。

      可他们不知道,年少时的我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噩梦里,我的父亲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政治,他永远都会让自己忙到,没有时间为我过生日、陪我玩儿,甚至是吃顿饭。

      我的母亲可能是个冷酷无情的女巫,从来不像别的大院里的妈妈那样关心自己的孩子,嘘寒问暖更是从未有过。这些都是年少时我藏在内心深处最最深的秘密,谁也不曾讲过。

      日子惴惴不安的走到了十岁,上元节前夕,爷爷带着我为家族祠堂上香,望着祠堂前书写着“绝处逢生”的牌匾,自己仿佛明白了什么,既然母亲不爱我,那是不是我不够可爱,若我能乖巧讨人喜爱些,我们这段母子关系是否可以绝处逢生呢。可惜等我想去改变这一切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

      原本计划是父亲带着我去港城过上元节,可是入夜还未等到他,爷爷在夜里接了一个电话后,带着我匆匆的出了门。望着起锚的船,我还在想是不是父亲今年太忙,只得让爷爷带着我去看母亲。我小心的摸了摸腰间准备的礼物,那是一个翠绿的小兔子,雕琢的甚为可爱,想必女孩一定都很喜欢,一路兴奋地望着渐渐靠岸的船只,期待着自己在惴惴不安的噩梦中绝处逢生。原本就森森的宅子,突然来了这些个身着黑衣的守卫,显得更加拥挤昏暗。

      \"韩老,屋内的情况一经发现后,我就吩咐旁人不许破坏现场,等您亲自前来部署,大公子恐怕------您节哀。\"

      “引路”

      “是,可是---需不需要我们稍微清理一下公子和夫人的遗体?”

      “不需要”

      “那小长孙需不需要我派人带出去玩一会儿?”

      “不需要,里面的是他的父母,无需避讳,他迟早是要知道的,自己亲自看的,比别人多年后口述的,总要更接近真相,吸取教训。”

      “韩老立意高远。”

      这是我最后一次走进这昏暗的宅子,一开始爷爷还牵着我的手,直至内堂,他松开了手,只是对着我说了一句:“你的父母在里面等着见你最后一面,你且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室内一切的布置都与我记忆里的一样,昏暗,神秘。走到尽头,只看到父亲瘫倒在茶桌前,像是喝醉了,母亲则在他对面安静的坐着,屋子里充斥着一种莫名粘稠且难闻的味道。

      为了在这诡异的安静氛围里找到安全感,小步的绕过父亲的背后,希望能够在最快的时间钻到他的怀里,一个仿佛用力过猛的拥抱后,父亲整个人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般倒在地上,那是一张已经破碎的面,巨大的血窟窿在他的额头乃至上半张脸上恣意张狂,汩汩分不清到底是什么颜色的液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震动肆意流淌,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父亲,在他失去了半张脸颊已经死亡的时候。

      恐惧支配着我向潜意识里最后的安全点靠近,却发现母亲的怀抱比以往更加寒冷,僵硬。低头间我还是看到了她手上死死攥着的那把喷火式左轮手枪,枪口的方向正好是父亲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室内拉着厚厚的窗帘,透不进更多的光亮,无数次噩梦惊醒间,我都在幻想父亲脸颊的血窟窿上到底流淌出的液体是什么颜色,在噩梦里有时候是粘稠的红色,有时候是糊状的白色,有时候是绝望的黑色,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开始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人的臆想。

      当我在有意识的时候,已经躺在了爷爷怀里,我满眼泪水和惊慌的望着他,他却如往常一样平静,仿佛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情可以让韩家的这位老家主失去镇定。即使是自己亲生的儿子死了。

      爷爷是这家的定海神针,我看到的一切,相信他一定也看到了,从那一刻我真正的明白了他所说的,若真的要成为韩家一族之长,首先就要学会戒掉人世间的一切喜悲哀乐,人没了情绪便也少了弱点。

      父亲死亡的真相爷爷并没有隐瞒我,韩家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有知情权,尽管真相残酷,但早早的承受远比沉浸在永远无休止的猜测幻想中要让人心安。

      当年爷爷距离华国一号总统的位置仅仅一步之遥,父亲却瞒着整个韩家私自与母亲缔结婚约,这才受人把柄,让爷爷在政治斗争中不幸落败,也就是说,母亲的存在是韩家最大的污点。

      爷爷身边的忠朴近卫曾经不止一次的跟我讲过,父亲的长大成人倾注了爷爷很多心血,年少有为,天分惊人,勤勉图强,忠于家族,他已经成为了韩家公认的希望。

      直到遇到了我的母亲,一个缅川之境小国派出的政治间谍。她的家族和整个国家在与华国各大世家利益的角逐中亡国灭族。

      事实上,我的母亲和她的母族一直以来就是国际上臭名昭著的恐怖分子。始终固守着迂腐的家族契约精神,不肯改变,更不肯与旁人合作,即使没有华国,没有韩家,她的家族也会灭亡,一切都是时间的问题。

      而父亲就是在那次围剿中认识的母亲,母亲身边的婢女说当时父亲请求母亲嫁给他的条件就是保全她的母族。当然后来父亲违背了自己誓言,本以为就此缘尽。但是母亲还是选择嫁给了父亲,我想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决定要毁了韩家最大的骄傲,我的父亲。

      事实是我的母亲比阴森的女巫做出的事情更令人惊悚,他杀了自己的丈夫,我的父亲,韩家的骄傲,爷爷唯一的儿子,然后一杯酒之后结束了自己的姓命,一个早就灭族了的女人,让韩家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多年之后,我对着回光返照的爷爷才敢怯怯的问出口:“爷爷,您还恨吗?如果有一天,我想将父亲的牌位放回韩家宗祠?”

      “阿城,我输了,想不到老夫筹谋一世,竟然输给了一个外族亡国的女子。”老人不甘的目光中掺杂着多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死死地盯着我“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好手段,好手段!你的母亲我不恨,利益角逐各位其主,至死方休,没什么好恨的!”

      “谢谢爷爷,阿城一定会让大夫全力以赴,救命的老山参已经炖上了---”

      “大限以至,不必徒劳,你父亲的牌位不可以进祠堂”

      “爷爷!”

      “我虽不恨你的母亲,可是我恨你的父亲!他色令智昏,辜负老夫这些年在他身上倾注的心血,都怪老夫当年疏忽大意,竟然让他铸成大错,陈家败落,千载难逢的机遇,韩家只差一步,就一步!”

      “爷爷,阿城一定会完成你的心愿。助韩家实现大业。”

      “这就是老夫的第二恨,恨老天不能再给我些时日,辅佐你再走一步,阿城,你跪下!”

      “爷爷”应声跪在这位老者的身前,原来任何人在大限将至的时候都难抗天命。

      “阿城,你的血液中一半流淌着韩家人的骨血,记得,你永远都姓韩!你并没有喝过你母亲一滴奶水,是韩家将你抚养长大成人,我死后,你要将养育之恩报效给整个韩家。你可做得到?”

      “孙儿知道,孙儿永远姓韩,是韩家的长房长孙。”

      “你血液中另一半的骨血是那个外族女人给予的,她杀了我的儿子,有道是父母债,子女偿,我要你时时刻刻带着还债的心,忠于韩家,你做得到吗?”

      这一刻我才明白爷爷刚刚复杂眼神中所含的情绪,有不甘,更有怨恨,我的母亲杀了父亲,因为他是韩家的长子,他死了之后,骄傲爷爷未免大权旁落一定会培养我这个唯一的孙子成为继承人,而我的血液里不仅仅有韩家人的血,还有一半是缅川那个已经亡国的家族的血液,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了整个韩家的继承权,韩家从今往后历代继承人身上都流淌着这个亡族人的血液,母亲赢了。

      “爷爷,阿城做的到。”

      “你的父亲,毁在一个女人的手里,未免日后你重蹈覆辙,我要你今日看着我的眼睛立誓:若有朝一日,你韩城因为一个女人背叛韩家,你和你所爱的女人不得好死,所生之子世世为奴,所生之女代代为娼!”

      “爷爷放心,阿城绝不违背今日誓言,绝不会因为女人背叛韩家,若有违背不得好死,所生之子世世为奴,所生之女代代为娼!”

      “记住!记住你今日的----今日的----誓言!”在最后的不舍与悔恨中气绝身亡。时至今日,爷爷都是韩家历任家主中的佼佼者,他从头到尾差的只是些运气而已。

      而我的运气一直都很好,随着老爷子的去世,年仅十三岁的我成为了韩家最年轻的家主。就像老爷子生前交代的那样,我带着责任、愧疚、亏欠,励精图治,尽我所能,直到遇到了我生命中的劫数:谢瑾。

      由于年少气盛,大刀阔斧的在韩家内部进项改革,不可避免的触动一些人的利益,我的堂叔当年一直在爷爷的压制之下,如今老爷子归西而去,他们一脉自然蠢蠢欲动。
      一次失误竟遭了对方的算计,连人带车翻下山崖,好在我整个人早早的甩出了车身,后来车子爆炸才能幸免于难。

      当我再醒的时候,竟是到了一处庄园里。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谢瑾,一双最狡猾的眸子,灿若星河,薄薄的朱唇,永远噙着笑,在我所有见过的女子中,至今为止那都是最能让人心动的一张脸。

      “这是哪?”

      “阴曹地府,我是地府的女鬼,算着今日是黄道吉日,便来拿你的姓命。”

      “-------”

      “他怎么没反应,雅芙,他不会摔傻了吧?”

      “------”看样子是个没见识的野丫头,可惜了这副皮囊。

      “你看他的眼睛叽里咕噜的转个不停,傻不了,看这小子穿的颇为富贵,不如趁机捞他一笔?”
      “雅芙,我发现你越发聪明了”

      “-------”这两个小姑娘一唱一和,似乎完全没有人想问问我的意见,这是一群没见识的,竟然连我的出处也不问问。

      “阿瑾,你看这小子眼睛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你身上打转,是不是瞧上你了,我看他这小模样当真不错。”

      “小浪蹄子,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这里地势偏僻,荒无人烟,不如咱们趁着天干物燥,有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索性先奸后杀!”

      “好啊!”

      “住口,你们------”说话间那漂亮的竟然整个人都像我靠了过来,莫不是我遇到了女匪徒,可这里离韩家属地很近,不可能有匪徒犯上作乱。

      “阿瑾,不要闹了”

      就在事态无法控制的时候,一个清冷的男生打断了整屋子的荒唐嬉闹,这个人我认得,陈寅。在陈家没有败落前,我们倒是因为家族的关系交往很多。后来陈家败了,便再也没有见过他,原本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竟在这里见到了他。

      从那时候起,我便与阿瑾厮混到了一起,原本一丝波澜都没有的日子变得有了四季,有了阴晴圆缺,有了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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