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斗赢家》君随缘

10、说实话

　　“阿芷，你连我都不记得了，还说沈家没有亏待你？”林椹打开折扇晃了两下，问的是林芷，撩起眼皮望的却是沈荇。

　　这位小叔年纪不大，脾气不小，若不是陪他来的两位嬷嬷也再三苦劝，沈老夫人又特意遣了沈荇的嫡母钟氏并沈蓝二人亲自过来留客，他是立即要带着林芷回去的。

　　所以一年半载也不会有外客的沈荇小院花厅里，第一次聚集了这么多人，现场极是热闹。

　　上首是钟氏与林椹，左侧沈荇沈蓝相陪，右侧是林芷随着钟氏坐。

　　林椹问的这话直接，钟氏笑吟吟地火上烧油，“亲家叔叔有所不知，小夫妻新婚燕尔，纵有冲撞也是家务事，何谈‘亏待’二字？”

　　林椹挑眉微笑，“啪”地一声将折扇合拢了打在左手心，“实不相瞒，贵府的新闻也多，新妇受辱轻生，姑嫂口角打架，我们听得心惊胆战。”

　　他停了一刹，环顾众人，道：“今日来见，阿芷这般瘦骨嶙峋……其实，这亲家不作也罢。”

　　这话说得重了，钟氏脸色微变，款款笑道：“林公子说笑了，谁家夫妻不是年轻时吵吵嚷嚷过来的？既结连理，自然是白首不分离……也好早晚了，妾先去前头给老夫人报个讯，家里几位大人都不在，你们两个好生陪着小叔叔用饭。”

　　她在此处确实只会惹祸，“既结连理，自然是白首不分离”这句话一出，戳中在场所有人的心窝子。

　　林椹是上门来救回自己苦命的侄女，不分离三字戳心要命；沈蓝别有所图，听见“既结连理”四个字尤为椎心泣血；沈荇自幼体弱多病，早被名医判定了不得永年，听到“白首”两个字，心中茫然复凄凉，他才是注定不能与林芷白首偕老的人。

　　唯有林芷想着自己的心事，随众恭送钟氏回来，还没想好该用哪个模板。

　　楚楚可怜小白花，天真活泼美娇娘，风情万种勾魂魄，杀伐决断女强人……如有必要，她还可以做一个切开黑小白花，外表天真纯洁偶尔活泼灵动私下风情万种，遇事杀伐决断不吃亏。

　　但是眼前情况太复杂，她的情报工作又太糟糕。

　　“阿芷过来自己说，沈家到底对你怎么样？”林椹并非轻善罢干休之辈，归座后笑道。

　　“往事我都不记得了，但是见着两位嬷嬷，不由自主潸然泪下，见着小叔叔又只有欢喜，我也想回去，看看能不能想起旧事。”林芷斟酌词句，解释了自己的心境。

　　沈荇默默望着她，似笑非笑，抿紧了唇。

　　沈蓝微不可闻地一声轻叹，向林椹笑道：“林娘子不记得许多旧事，叔叔莫急着催问她。想来叔叔也是头一次来湖州吧？这般风尘仆仆辛苦，先请休息用饭。”

　　林椹一万个不愿意，但他只是奉命来接林芷回去给祖母做生日，又不是非要拆散两人的姻缘，于是万般不情愿地被沈蓝哄走了。

　　.

　　林芷也确实撑不住了，她这具身体恐怕是中毒之后损伤了本元，前日连夜看账，今日舟车劳顿，到最后眼前金星乱迸，黑雾迷离，林椹若是不走，她也只好昏倒了事。

　　沈荇见她扶着秋霜摇摇欲坠的模样，忍不住过去打横抱起了她，紧赶着三两步把她送到内室床上去，惹得院里所有人都侧目。

　　毕竟沈荇素常也是弱不禁风的美少年，突然展示了一点属于男人的力量，令人难以置信。

　　林芷也颇为意外，甚至都有点怀疑眼前这人的真伪了，她抓住沈荇的衣袖不让他离开，轻声问道：“小叔叔有没有冤枉你？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她这是要追问前情了，沈荇合了眼睛回想旧事，再睁开时就已经有了决定，“小叔叔给你撑腰，拿我撒气也是正常，我随你回去负荆请罪，也让林老夫人放心。”

　　他这般含糊，林芷反倒有点疑心，她联想夏雾与秋霜那天下午的对话，“你没说实话。”

　　这五个字是控诉也是哀怨，沈荇望着她，些微有点委屈，“实话？你的簪子找回来了么？”

　　林芷不想他居然会倒打一耙，这意思当然是指责她不守妇道，与沈蓝有所勾连，她一时气结，猛地起身道：“我去问沈蓝。”

　　她这下起得猛了些，身体竟然不能支持她勇猛的灵魂，眼前一黑，重又栽回了床榻上。

　　沈荇原本是以进为退之法，哪想到她居然这么大反应，唬了一跳，连忙喊人。

　　宋妈妈精擅岐黄之术，为林芷施针开药，一阵忙乱，转头见沈荇还站在床头，“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请去陪林公子，让林娘子歇歇吧。”

　　林芷并不是完全昏迷，听见宋妈劝说沈荇，也觉得好笑，然而沈荇的答案令她啼笑皆非，立即昏沉睡去。

　　沈荇临去时悠然叹道：“要是当初父亲同意我嫁到林家，是不是就免除了这么多麻烦？”

　　.

　　林芷再醒来时已经是次日凌晨，枕边的美少年气息深长，些微带着诱人的酒香，她想到昨日的闹剧，一时又笑又气，不提防沈荇已经醒了，凑过来拥紧了她。

　　这可真是要了林芷老命的举动。

　　也不知道他是宿醉未醒，还是昨天与沈蓝一起招待林椹时发生了什么事情，沈荇突然热情主动，令她惊喜之余，又觉得头疼。

　　“说实话。”

　　沈荇的声音里带着三分柔情六分慵懒一分娇嗔，含着她的耳尖轻道：“小叔叔没有冤枉我，我就是对你不好。”

　　林芷猜到了前头，可是没有猜到背后的故事这般劲爆。

　　沈荇体弱多病，家中长辈对他所寄的希望仅是能尽早成亲，留个一儿半女，至于娶的新妇多久成寡妇，并没有谁在意。

　　林芷并非逆来顺受之人，出嫁前就知道这情况，所以十分心疼沈荇，婚后两人感情颇深，如胶似漆。

　　谁知沈蓝不知怎么失心疯了纠缠上林芷，沈荇出于嫉妒，与她绊了几句嘴，不想她在前头也受了委屈，转眼竟寻了短见。

　　“我哪知道你气性这么大，下次打死我也不敢了，都听你的。”沈荇在林芷耳畔细细灌着迷汤，“沈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远着他一点。”

　　若是换了旁的女子，只怕早已经沉溺于沈荇的柔情里无暇他顾，林芷是个习惯性要起疑心的人，前前后后收集了这么多线索，沈荇只解释她饮鸩自尽的原因可也太狡猾了。

　　“我陪着你回林家负荆请罪，小叔叔也好，老夫人也好，要打要骂都行，只要他们能消了气，你别护着我惹他们心里不痛快。”沈荇细细吻到她的唇畔，“阿荇好喜欢你，别丢下我不管啊。”

　　美少年柔情缱绻，林芷少不得先抛下三千烦恼，先享用了再说，谁知两人才唇舌纠缠，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阵从院外奔进来，拍的想必是宋妈妈的门。

　　如此安静的清晨，连虫鸣雀啼都少了许多，宋妈妈与来人虽然压低了声音说话，林芷听得分明，“……钟家小娘子方才哭哭啼啼地从林家的小公子屋里跑出来，衣衫不整，只怕是要糟糕。”

　　钟宜？

　　林芷心中惨叫一声，她还记得三娘这位安静温柔不动声色给人下绊子的外甥女，这是遭遇了被人暗算剧情，还是自荐枕席成功准备逼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