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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本座羞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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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倚楼出了幻境,却意外正掉入殷容的幻境里。
殷容的声音传来:“师尊......我不是有意要欺瞒你......”
他进入殷容的幻境时,他熟视无睹一般,依旧满脸惊慌地看着眼前的慕成雪。
那幻境里的慕成雪此刻正手执濯雪,长剑抵在他身前,冰冷的口吻道:“妖孽当诛!”
殷容听到这四字,脸上露出受伤的神情,被击得节节败退,最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将剑插入自己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师尊......你就当真那么容不得徒儿吗......”
墨倚楼在一旁,看他这般伤心欲绝,心里反倒有些不是滋味,他当即化出濯雪,一剑劈碎了幻境一角,喝道:“蠢货!还不快醒?!”
幻境中的殷容似听到了他的声音,恍惚中抬首,墨倚楼已经跃到他身前,一剑将那“慕成雪”斩为粉末化风而去。
殷容眼神渐渐清明,意识过来,低头看着自己胸口消失的伤口,又看向墨倚楼,不由心情复杂,低低喊了声:“师尊......”
“醒了?”墨倚楼将剑插回剑鞘,懒得看他。
刚刚幻境中的决裂还让殷容心有戚戚然,他捏紧身侧的墨玉,点头:“嗯,多谢师尊相救。”
他似乎是不放心般,又小心问:“师尊,如若有一日,你发现我真是妖,你会不会......”
墨倚楼听他怂成这样的口吻,冷嗤道:“会杀了你?”
殷容闻言,瞳孔陡然睁大。
墨倚楼冷笑:“蠢货。”
殷容一怔,听不出其中的意思,但却有些心安。
“走,先出去。”
两人飞出去时,再次落在原先的戏台上,此时除了他们二人,其他人全都中招,被骷髅做成傀儡,在台上演戏。
墨倚楼反手化出数道冰刃,穿梭其间,迅速将所有傀儡丝全部割断。
几名弟子失去了束缚,瞬间瘫倒在地。
一时间,表演停下来。台下数百个婴孩啼哭不止,吵得人头痛欲裂。
殷容上前去检查其余弟子,他们在哭闹声中被吵醒,悠悠醒来。
“谁家孩子怎么这么吵......”慕青宁烦躁地醒来,眼前登时对上数十双白眼仁乱转的眼珠子,吓得往后跳起来。
一时间,吸引了台下所有婴孩的目光。
亮森森的,像看到了猎物。
“他们......他们怎么都盯着我......”
一旁醒来的其他人也陡然惊醒,被同样盯着。
“......他们为什么不盯着师尊殷容......”张子鸣一语中的。
“面具!”众人脑中齐齐闪过惊喊出声。
“快!快戴上!”南秋喊道。
他们之前在屋内睡觉,嫌面具戴在脸上不舒服,便拿了放在一旁。
几名弟子只有南秋和张子鸣将面具随挂在身侧,其余人都放在了床头或桌上。
他们哭丧着脸,还未说什么,眼前的鬼婴们已经飘起来猛然朝他们飞来!
“拿着!不要露脸!”紧急之下,墨倚楼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扯了丢给慕青宁,然后一把抱住殷容,将脸贴在他脸前的面具上!
殷容一震,隔着一层薄薄的面具,墨倚楼的脸就这么紧紧贴在他眼前,隐隐还能感受到师尊微喘的热气。
果真那些小鬼立即绕开了二人,朝其他人飞去,眼见着就要咬上去!
他们赶紧学着墨倚楼和殷容,俩俩贴着面具紧紧靠着。
漂浮在空中的小鬼们愣了,像是察觉不到他们似的,呆呆地在空中游荡。
“......师尊,现在我们要怎么办?”殷容小心地贴着面具问道。
墨倚楼也觉得这样不是长久之计,他细想了下,有些费劲地摩在面具上动唇道:“这个面具应该是能隔绝阳气,这些小鬼嗅到阳气便会前来攻击,分食阳气。”
他这边说得艰难,殷容更感难受,师尊每说个字,嘴唇似都在摩挲在他皮肤上。
“......那我们要一直这样吗?”南秋略有些不自在地磨着面具悄声道。
墨倚楼:“不用,还记得店名吗?”
殷容答:“一夜荒唐?”说完,他感受着师尊的气息,心头不由加快跳动。
墨倚楼不觉他有异,继续道:“最多一夜,天亮了,这些小鬼就会散去。”
“一夜?可、我们这样子贴着面具站一夜,哪撑得住——唔——”何素小声嘀咕。
他说话没注意,漏了些气,身旁的小鬼察觉到立刻蜂拥着挤过去,吓得他赶紧整张脸都贴紧了,倒是面具对面的秦明明配合着拉住他。
墨倚楼:“刚刚你们被控制住演戏的时候,他们还不会这么躁动。”
他想了想,心道,既然都是些没有心智的孩童,不若就试试这样。
他小心地低声吟唱起了一首记忆中的摇篮曲。
“欸?有用,我看到那些小鬼打哈欠了!”不怕死地何素还敢小声嘀咕。
慕青宁听到这摇篮曲,一愣,记忆中,是母亲每次在他睡不着时就会吟唱给他听的曲子。
兄长怎么会?母亲说只有他顽劣不睡,她才唱给他听的,兄长一直都很乖巧,从未需要母亲哄睡......
漂浮在空中的鬼婴们伴着摇篮曲懒懒地打着哈欠,闭上了眼睛,飘在空中睡着了。
墨倚楼心道,时机到了!
他离开殷容的面具,迅速伸手在虚空中化符为咒。
他突然离开恍惚了下的殷容看出来,那是净莲往生咒。
白光打在漂浮在空中的鬼婴身上,他们在睡梦中,乘坐着莲花座,身上的死气渐渐被驱散,恢复粉嫩的肌肤,轻轻颤动的睫羽,在白昼般的光下落下一小片影子。
无数雪莲从高空中旋而飘落,弟子们察觉过来,不在用紧紧贴着面具,讶然地抬头看着这些婴孩缓缓地随着雪莲往上漂浮,消失在空中。
其他弟子都很高兴,慕青宁却迟疑地看着墨倚楼,父母罹难之后,他那时还小,常常做噩梦,夜里哭着醒来,又经常抱着被子泪眼婆娑地闭着眼,不敢看黑夜。
他还记得那时耳边便会传来母亲的摇篮曲,伴着他入睡。
慕青宁一直以为是自己太想念母亲,所以出现了幻听。
难道......那些日子一直都是兄长吗?
他还记得,他哭喊着跑向终于从外赶回的兄长时,兄长将他一把推开。
从那以后,兄长便再也不愿见他。
为什么?不是恨自己吗?如果不是为了护住他,为了给他留出一条生路,爹娘也不会......
“青宁,你发什么呆呢?”
慕青宁突然回神,才发现眼前的幻境已然消失,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房间,他后知后觉地接过南秋递来的面具戴上。
回到屋内的墨倚楼,松了口气,重新躺回床上,这时候闭上眼,幻境中慕成雪的记忆像走马灯似的在他脑中闪过,零碎又模糊。
梦境中,他将自己认为是慕成雪的那刻,他竟然有些感同身受。
“师尊。”屋内的殷容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怎么?”墨倚楼皱眉。
殷容迟疑道:“徒儿有些累......能不能......”在您床边坐着靠一会。
“过来吧,睡我旁边。”墨倚楼以为他撑不住,直接往内侧挪了下,让他睡在外侧。
他说完这话,见殷容愣住,也陡然发觉自己刚刚随口竟说出了什么话,但他好面子,说便说了,便也不在乎。心道,以前又不是没在一张床睡过。
殷容见师尊不再言语,便缓缓走上前,小心地侧身躺下去。
胳膊一侧,碰到师尊的手,微微发烫。
墨倚楼也有些不大自在,他闭着眼睛试图让自己忽略对方的存在,脑中隐隐闪过一些凌乱的记忆,他微蹙着眉渐渐睡去。
而他身侧的殷容也同样闭着眼,面上带着的面具微微泛着红光。
一夜醒来,墨倚楼只觉得头重脚轻,他伸出胳膊,无意打在什么硬物上,僵了下,才反应过来,羞怒地一脚将人踹醒。
殷容险些跌下床去,他猛然睁眼,对上墨倚楼的怒眼,才惊觉自己怎么回事,连忙翻身下床,跪在地上:“师尊,徒儿知错!”